================= 书名:兰樱桃 作者:千墨凝香 文案: 你见过兰色的樱桃吗?你见过兰色的星星吗? 他家有个兰樱桃,这又来个兰星星。 瞧这名字取的,能成气候吗?” “成什么气候?不遭罪就烧高香了!” 内容标签: 女强 传奇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兰樱桃 ┃ 配角:玮玮、柳国盛等 ┃ 其它: ==================   ☆、楔子   祥隆村的兰洼家从外地抱回了一个女娃,惊动了全村的婆娘去看稀罕。兰洼的婆姨李香进门十多年了,也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被人十分的瞧不起。好在她的公婆去世得早,不然的话,在这个非常传统的村落里,非被休了不可。兰洼的心肠软。同族的长辈们都劝他和离再找一个会生育的女人,给他们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否则的话,百年后只怕他见了爹娘祖宗没法交代。   每次听到族人的劝说,兰洼总是腼腆的一笑,“没事,没事,俺爹娘不会计较,不会计较!”   李香非常感激自己的男人。她夜里时常偷偷流眼泪,总认为自己亏欠兰洼太多。   一次,她回娘家看望自己的母亲,她的大哥给她出了一个注意:“我看你还是到外地去抱养一个孩子吧,这样也算给兰洼留条根,不能让他兰家断了香火。”   李香回家后忐忑不安地把大哥的意思讲给兰洼听,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其实并不是兰洼非要孩子不可,李香每一次流泪他都知道。他是个实诚人,不善言语。他打心眼里心疼李香,不想让她因为孩子的问题而痛苦不堪。于是,兰洼便跟着大舅子去了外地。   据说他们去的地方非常穷,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那绵延不绝的大山。有的人家穷得几口人合穿一条裤子,不得已,才把孩子送人抚养。   一开始,兰洼和大舅子商量着要抱一个男孩子。那个中间人也承诺给他们一个男孩儿。可是,到村子里一看,原先联系的几户人家生的都是女娃。大舅子问兰洼怎么办,兰洼说,“跑了这么远,空手回去不划算。女娃就女娃吧,是个孩子就行!”于是,一个刚生下三天的小女孩儿便被兰洼抱回了祥隆村。   李香想要个男娃。她一见兰洼抱回来一个女娃非常不高兴。然而,当兰洼把那个软乎乎、像一块肉似的孩子放到她手里时,她立马被吸引住了。那颗粉嘟嘟的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寻找吃的,见没人招呼,便裂开小嘴“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把李香的心叫得痒痒的。她连忙指使兰洼给孩子冲奶粉,自己轻轻地边拍边晃,嘴里还念叨着:“宝宝不哭了,你爹给你弄吃的了,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女娃娃吃饱喝足了,满意地睡去了。   村里的老娘们儿来了一拨又一拨。她们抬手摸了摸女娃的小脸蛋,嘴里“啧啧”了几声,又一拨一拨地走了。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大老远地抱个赔钱货回来,真是个呆子!这事只有兰洼能干得出来!   多了一个孩子,兰洼和李香忙碌了很多。他们没空听别人瞎叨叨,忙着照顾孩子,忙着下地干活。兰洼给女娃取了名字叫“樱桃”,整天宝贝得不得了。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兰樱桃胖乎乎地非常可爱。别看才五岁,乖巧伶俐,非常懂事。她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村里的老娘们都说兰洼捡到宝了,根本不像是他的孩子!   兰洼“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言语,两眼放光地看着他那宝贝闺女。   一天兰洼去城里卖东西,回来时在桥边碰到了一个被人遗弃的男婴。他在那里守了老半天没人认领,便把他抱回了家。   李香一见男人给她抱回来一个小子,顿时乐开了花,连忙跑着去买奶粉喂孩子。一周后,他们两口子去医院给这个男婴检查了身体,医生说没有问题,是个健康的孩子,兰洼和李香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樱桃滴溜着两眼趴在床上,把她的玩具都堆在了这个小弟弟身边。兰洼和李香问她:“樱桃,你说弟弟叫啥名字好听?”   “星星,星星。”   樱桃每到晚上都让兰洼抱着她看星星。特别是夏天里,樱桃都是跟随兰洼和李香躺在院子里看着星星睡着的。   李香高兴地说道:“好!樱桃真会给弟弟取名字,你弟弟就叫星星了!”   兰洼去给孩子上户口,那个民警问他:“你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兰星星。”   那民警笑了。樱桃的户口就是他给上的。   村子里几个爱打听闲事的老娘们儿问兰洼:“你给儿子取个什么名字?”   “兰星星。”   待兰洼走过去,她们便捂嘴大笑。   “你见过兰色的樱桃吗?你见过兰色的星星吗?他家已经有个兰樱桃了,这又来个兰星星。瞧这名字取的,将来能成气候吗?”   “成什么气候?不遭罪就烧高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兰樱桃》是以前闲来无聊时打发时光的作品。现在把它粘贴上来。重新审视,觉得太幼稚。不为点击量,只为抚慰自己空落的心。呵呵,新春快乐哦!!   ☆、做梦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迎接   我走出了村子,仍然没有看见爸爸和弟弟。天慢慢地黑了下来,五十米远的地方已经看不清人脸了。我站在大路旁眼巴巴地朝东方眺望着。   四周在夜幕的笼罩下渐渐变成了黑色,只有不远处那一座座白色的塑料大棚,还在努力地释放着它们的白亮光,好像在对我说:来吧,我这里很暖和。   我受不住黑幕下白色的诱惑,迈步朝大棚走去。   其实,这一块地基本上都是塑料大棚。只不过很大一部分盖上了用稻草织的草毡子才看不出白色的塑料布。整块地还有那么五、六座还没有来得及盖上草毡子,所以才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依然显示出它的白颜色。   这些塑料大棚里,种了好多种蔬菜:黄瓜、茄子、蕃茄、辣椒、豆角、香菜,等等。   从去年开始,我家也搞塑料大棚了。可能因为技术掌握得不太好的缘故,父母没少劳累,可收入并不高,年底勉强把盖大棚时贷信用社的款给还上。今年还不错,两个大棚收入了一万二千多块钱。可是,除了我和弟弟的学费以外,基本上也剩不下多少钱了。因此,马上过春节了,父母亲也没舍得给自己买身新衣服穿穿。   我蹲在大棚前,一个劲儿地盯着大棚看,试图穿过黑暗的暮色看到大棚里面种的是什么菜、它们长势如何。可惜,除了白色的一片外,里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我蹲在那里发楞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就知道是爸爸和弟弟回来了。我连忙站起身来,朝他们走过去。   “谁?”   “是我。”   “呀,天都黑了,你蹲在地里头干什么?”父亲担心地问我。   “我来接你们。”   “姐,不用你接的。我和爸爸还能不知道回家的路?看天都黑了,还这么冷。”弟弟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说。   我没有应声。   父亲拉了我一把:“走,赶快回家!”   我们爷三人刚走进家门,就听母亲问道:“回来了?赶紧去吃饭,饭在锅里呢。他爸,樱桃去接你们了,碰上她了没有?不让她去非要去不可,看这天黑的!”   我赶紧回答:“妈,我回来了。”   母亲对我一扬手说道:“赶紧回屋里去!外边太冷了,去屋里暖和暖和。”   父亲和弟弟洗了洗被菜叶染绿的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馒头和筷子,坐在饭桌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我想他们一定都饿坏了。尤其是弟弟,一个馒头,三两口就吃完了,然后伸手又拿了一个,一连吃了三个馒头,还喝了一碗红薯米汤。父亲则吃得有点缓慢。等弟弟吃完以后,他才把馒头掰成小块泡在菜水里,端起盘子大口地吃了起来。为了不让米汤剩下,父亲一连喝了两大碗才把锅里的米汤喝完。等他们都吃完了饭,母亲就收拾摊子洗刷。我一听到动静,连忙过来帮忙。不料被母亲用手一挡说:“去去去,回屋去,这里不用你。”   回到堂屋里,父亲拉开了大灯泡,屋子里亮堂了许多。父亲用手搓了一下脸,向弟弟喊道:“星儿,把提兜拿过来,看看我们今天到底卖了多少钱。”   弟弟应了一声,把父亲卖菜经常用的黑色提兜递了过去,然后他又跑到厨房,把吃饭用的小桌子搬到了灯泡底下。   这个小饭桌是正方形的,它是我的父亲花了两天的时间做出来的。记得那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家里还没有专门吃饭用的小饭桌。我看到同学张二妮家里从乡里的集市上买回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橘黄色的小桌子,还带有四把小凳子,摆在家里面非常好看,就向父母嚷着也要这样的小桌子,还说放学后趴在上面写作业很带劲儿。看着我那非常想要的样子,父亲就跑到张二妮家里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回到家寻找了几根像样的木料,又向邻居借来了手锯和刨子,用了两天的时间做成了这个小饭桌和四把小椅子。然后,他又跑到乡里的集市上买了两桶调和漆,把它们也漆成了橘黄色,高兴得我一连两天放学后趴在小饭桌上一个劲儿地写作业,直到被妈妈强行把书和本子放进书包里面为止。   父亲把提兜放在小饭桌上,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一旁。他把提兜里的钱一股脑地倒在了小饭桌上面,然后抬手把那些钱摊开了就开始捡钱。   母亲已经收拾好了厨房里的一切,也搬来了一把小椅子坐在父亲的身边看着。弟弟则打开电视机看起了电视连续剧。   父亲听到了电视机的声响,就扭过头对弟弟说了一句:“不要开那么大的声音,关小一点儿,你自己听见就得了。”   弟弟听见父亲的话,就连忙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最小。   父亲转过头来,从小饭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钱里开始挑捡。他先把一张一张的红票捡到手里,然后,又把它们一张一张地伸平弄板正。若是有折了角的,窝了边的,父亲就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拨开,收拾得工工整整的。红票捡完了之后,父亲用皮筋把它们束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捡伍十元一张的票子。伍十元的票子捡完了之后,把它们弄工整,再用皮束束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捡二十元的票子。然后是十元的票子。然后是伍元、二元、一元的票子;然后把钢镚也按面值的大小归在一起。   全部分捡完了以后,父亲开始数数。母亲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父亲捡钱、数钱。看着父亲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我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滋味。   放寒假回来,我发现父亲明显地苍老了。他的头发白了很多,走路也比以前慢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大部分时间在大棚里蹲着的缘故,他的背也有些驼了。我从父亲的眼神里可以感觉到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浑浊在里面。他的眼睛没有年轻时那么清澈透亮了,才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就好像有六十多岁的样子。   父亲把捆好的钱币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确认没有错误了,才把钱数记在一个我用过的作业本上。他数好了一捆,母亲就把它放进提兜里。父亲把全部卖菜的钱数完加在一起,端详了又端详,最后对母亲说道:“一共是五百三十七块六毛四”。感觉好像母亲不相信似的,父亲又把他计算好的作业本拿到母亲的面前让她查看。母亲接过去看了看,就把它又递给了父亲。父亲这才把小本子收起来装进提兜里,然后又把提兜交给母亲放到柜子里面去。   我在一旁看着一直没有吭声。等到他们都收拾好了,我就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见父亲把目光转向我,我才往父亲的身边靠了靠,轻声地问道:“爸爸,咱们家春节前的活儿算干完了吧?”   父亲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把该卖的菜全部卖完了。再卖菜的话就要等到过了春节了。总算可以好好地歇一歇过个年了!”   父亲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到父亲那充满疲惫的神情,我迟疑了一下,想把今天的事情对他说出来,可又怕他心烦。   父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问我道:“乖,你想说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父亲:“今天上午,我妈和人家吵架了。”   “因为啥?”父亲瞪起了眼珠子。   “她妈,因为啥?你和谁吵架了?”父亲看见母亲从里间出来,急切地问道。   母亲低声说道:“没啥大不了的!你那么大声地叫唤个啥?”   父亲迟疑了一下问道:“怎么回事?”   母亲瞅了我一下,又看了父亲一眼,说道:“没事。就是张胖子家的桂枝和李热闹家的爱莲,开玩笑呢,和她们拌了两句嘴,抬了两句杠。闹着玩的,没啥事,没啥事。”   父亲欲言又止地看着母亲的脸色,不再说话了。   在一旁看电视的弟弟听说母亲和别人吵架了,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地问道:“谁呀?谁敢欺负我妈我整死他去!”   母亲闻声骂道:“小子,说什么哪?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们谁也没有吵架,几个人说笑玩呢。以后可不许胡来,你记住了没有?”   父亲也大声地呵斥弟弟道:“听见你妈说的话了没有?”   弟弟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电视连续剧去了。   今天父亲和弟弟一早起来就到乡里的集市上卖菜去了,劳累了一大天也没歇着,非常辛苦。于是,我就到厨房里端来半盆热水让父亲泡脚解乏。看着我把水盆端过来,父亲慌忙地接了过去:“哎呀,乖,我自己会端。”   母亲微笑着看着我们父女两个,顺手把搭在门上面的擦脚毛巾递给了父亲,说道:“还是闺女知道心疼他爹!”   父亲张开了大嘴,“嘿嘿”地笑了:“那是,那是。”   听到母亲的话,正在看电视的弟弟不乐意了:“妈,你说什么呢?我整天帮助你们干活,我还不心疼你和我爸呀?你就知道偏心我姐!”   弟弟比我小五岁,正在上初中三年级。可是个头已经超过了父亲,有一米七五多了。他和其他的男孩子一样既贪玩又调皮,学习还不太用功,因此,学习成绩一直不是很好。我放寒假回来时弟弟还没有期末考试完呢。小年弟弟放假的时候,他的成绩单拿回家来让我一看,各科成绩基本上没有上八十分的。但是,不及格的科目也没有。看到弟弟的成绩单,父母亲只是轻轻地斜了弟弟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父亲洗完脚,母亲连忙把洗脚水端了出去倒掉,然后,又用水冲了一下洗脚盆,把它放在了墙角边。   母亲回到屋里来,冲着大家喊道:“该睡觉了啊!”我拿起手机一看:“哎呦,快十点半了,那就睡觉吧。”于是,我站起身来到厨房洗漱。   我洗漱完毕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刚走进屋门就听见父亲问母亲:“你究竟为什么和他们吵架?”   只听母亲小声说道:“孩子们都在家里呢,问什么?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收拾过年用的东西呢。”   好像知道了母亲没有说出的话里的意思似的,父亲不再言语。   我纳闷了:“怎么回事儿?我和弟弟在家就不能说了吗?是不是怕他们人多我们惹不起会吃亏?还是怕我和弟弟去和他们吵架会挨打?”   带着一丝不快我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夜里十二点多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村长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在母亲的呼唤下我才从睡梦中醒来。我依旧闭着双眼,想多赖会儿床。可母亲说道:“樱桃,你快起来吧,咱今天蒸馒头。我发的面已经盘好了,可外面的天气太冷,这么一大盆,如果不保温就把面给冻死了。你赶快起来,趁着你的热被窝我把发好的面放在你床上,用被子盖好,半晌面就开了。咱今天把馒头先蒸好,明天再过油,过年的东西就算准备齐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母亲亲切的目光,连忙坐了起来。母亲赶紧把衣服递给我,又把拖鞋放到我脚边。我下床登上拖鞋,穿上鸭绒袄就要去端面盆。母亲拦住我说:“你不用去了,就在这儿给我掀着被子就行了。”   我们母女两个把面盆放好走出屋子,我一扭头,看到母亲的脸上沾上了一点面粉。于是,我就掏出手绢为她擦了擦,并把一缕飘散在母亲额前的头发给她顺在耳朵后。母亲微笑着让我做完这一切。一股甜蜜的感觉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便像小时候那样拉住母亲的胳膊撒娇地来回摇晃。   父亲从外面回来,好奇地问道:“你们娘俩在干啥呢?”   母亲开心地说道:“咱闺女给我弄头发呢。”   父亲笑了笑,说:“我已经把柴火给弄好了。什么时候开始烧火你言语一声,今个我就坐在灶火前不动了!”   “烧锅还得一会儿,面还没有开好呢。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叫你你再过来烧锅就成了。”母亲对父亲说道。   “要不我先到大棚里看看去,一顿饭的功夫我就回来了,你不用再让孩儿去叫我了。”父亲边说边往外走。   “嗯。”母亲应了一声。   父亲个头不算高,约有一米七三。他身穿一条蓝色的裤子和一件蓝色的半大棉袄,脚穿一双妈妈在集市上给他买的军用棉鞋,走起路来姿势不太好看,有点往前倾腰。村里的老人们说:“兰洼这是干活干多了,把腰都给累弯了!”   我们的村子是这一带有名的穷村子,全村不到一千人,以种地为生。打我记事起我们村总是夏天收麦子,秋天收玉米、红薯啥的,辛辛苦苦一年能保住不饿肚子就很不错了。   小时候我最爱过年了。因为过年能吃上好东西。尤其是母亲蒸馒头的时候,我老是慌着去帮忙,结果越帮越忙。母亲会把我揉得不像样子的面团重新再揉上一遍。过油炸东西的时候,我也慌着去帮忙,往往会被母亲拦在厨房的外边:“去去,玩去!”农村有个老风俗:过油煎炸东西的时候,不许胡言乱语!尤其是小孩子,更不能进厨房。否则,神灵会生气,会导致油锅起火,或者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所以,我拿个面团玩一玩也就罢了,过油的时候,母亲坚决不让我和弟弟进厨房添乱。   这两年,每逢过年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儿,想到村里人们的种种忌讳。大人们越是忌讳,我们就越想试试,看看到底能发生些什么。   记得那一年的大年初一,我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踢毽子,一不小心把毽子踢坏了,于是,我就跑回家,从妈妈的针线筐里找出来剪子和一块花布,用针线重新把毽子缝好。妈妈看到被我弄得乱起七八糟的针线筐子,无奈地对我说:“丫头!会扎瞎龙眼的!”   等我上了高中,因为近视不得不配戴眼镜时,妈妈就埋怨地说:“看看,龙眼被扎瞎了吧?!”   母亲见我站在院子里偷偷地发笑,就奇怪地问我:“樱桃,你站在那里笑啥呢?”   “我在笑小时候帮你蒸馒头,结果搞得一塌糊涂。”   “呵呵”,母亲没再多说话,去厨房收拾东西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虽然是寒冬,却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叮铃”一声,有信息来了。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原来是我的大学好友孟玮发来的。   “樱桃,怎么样?过年的东西都齐备了吗?”   我赶紧回信息:“玮玮,今天我家蒸白馍。你想过来给我帮忙吗?”   “哈哈,我很想,可惜我不会。那就sorry了。拜!”   孟玮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她个子高高的,漫长脸,高鼻梁,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我们两个都是近视眼。为了显示关系不一般,我们两个把眼镜都配成了粉红色的框架。孟玮的家庭条件比我家好。可是,在她面前我没有自卑感。因为她对我就像自己的亲姐妹。每次她从家里返回学校,就会给我带好吃的东西。所以,我们称呼彼此的父母为“咱爹、咱妈。”   有一次我们两个去逛街,我看中了一件格格上衣,可惜兜里的钱不够。于是,孟玮慷慨解囊,把仅有的五十元钱掏给了我。我不好意思接。她一把拉过我的手说:“钱不够,我打电话让咱爹给寄点过来就行了。快拿着!”   卖衣服的大嫂说:“反正是你们自家的钱,有必要推来推去吗?”   我和孟玮相互看了一眼笑着说:“你说得对,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我正看着手机发愣,母亲对我说:“乖,让你弟弟去把大门外的柴火抱到厨房里来,要烧锅了!”   我应了一声。   母亲已经在揉馒头了。   她把面块搓成擀面杖粗细,再用手一把一把地掐开,很快,掐好的面团就摆满了一案板。然后母亲再一个一个地揉搓,几下子,一个圆滚滚的小白面馒头就做好了。   母亲把揉好的馒头放在锅盖上,一抬头,见我还傻呵呵地站着,说道:“你这丫头,你怎么不去呀?”   我连忙说:“我这就去,这就去。”   来到堂屋,只见弟弟正津津有味地看《天龙八部》。其实,我也喜欢这部电视剧。于是,我推了推弟弟说道:“小弟,咱妈让你去把柴火抱到厨房里烧锅用。”   弟弟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他右胳膊向我扫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去去,别烦我,没看我看得正高兴吗?”   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弟弟,咱两个轮流烧锅好不好?”   弟弟斜了我一眼:“姐,你烦不烦哪?这活儿都是你们丫头家该干的!”   一听他说这话,我咬牙切齿地举起了拳头:“死小子,说什么哪?你不该干哪?”   弟弟更不耐烦了,朝我嚷道:“平时都是我帮爸妈干活,你才回来几天哪?去去,别影响我看电视!”   我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就自己到院外去抱柴火准备烧锅。   我家的大门外有一棵大桐树,桐树的旁边已经堆了一大堆我爸爸贮备好的柴火。这些柴火都是一些枯树枝和一些不上材料的棍棍棒棒,我爸爸把它们都折成一米左右准备烧锅用。我前后左右估量了一下,感觉没有好几趟就搬不完它们。于是我慢慢地弯下腰,两手掬了有七、八根木材棒就往院里走。   这些棍棒真不好拿,我还没有走几步,它们就噼里啪啦地全掉在地上了。我弯下腰把它们拢在一起,正要掬起来,只觉得右手大拇指被刺了一下,手一疼,那些棍棒又全掉在地上了。   我抬起右手一看,大拇指上扎了一个刺。我用左手薅了几下没有薅出来,于是,我来到厨房让母亲给我挑刺。   “妈,我手上扎了一个刺,你给我挑出来吧。”   我把手伸到母亲的面前说道。   “手上怎么扎刺了?不是让你弟弟去抱柴火的吗?”   母亲连忙站起来,拉起我的手看了一下,说:“咦,这个刺还不小哩。你忍住别嫌疼啊。”   于是,母亲从门框上拔下来一根针,左手使劲捏住我的大拇指,右手拿起针轻轻地拨了起来。我一看母亲手里的那一根纳鞋底用的大针,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我还没有感觉到疼,刺就被挑出来了。   母亲放开我的手,把我掉在地上的柴火抱到厨房里,然后对我说:“你回屋里看电视去吧!”   我捏了捏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堂屋去了。   我和弟弟正看得起劲儿,突然听到爸爸在喊我们:“樱桃,星儿,快吃热蒸馍了!”   我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原来已经十二点多了。   弟弟仍旧沉侵在动人心魄的武打世界里,理所当然地没有听见爸爸的喊声。我也被电视剧里那动人的故事情节所吸引。因为肚子一个劲儿地咕咕叫,我努力了好几次,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来到厨房一看,母亲仍然揉着馒头。父亲则坐在灶火前烧锅。饭桌上,已经蒸好了满满一筐又白又大的馒头,还有母亲早上熬制的辣椒酱。   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过年要蒸能吃到正月十五的馒头,还要蒸里面包着红枣的大馒头。我妈蒸大馒头用的红枣是我们自己家枣树上结的。妈妈拣那些又大又红的晒干,专门等到春节蒸大馒头用。这些大馒头是她用来孝敬长辈和串亲戚用的。   我抓起一个馒头就咬。我最爱吃馒头蘸辣椒酱了。那辣椒酱里面有红红的辣椒、绿绿的大葱,再加上几种佐料,被母亲用面粉搅和,蒸熟,再放上一点香油,吃到嘴里,辣中有香,香中有甜,味道真的是美极了!   母亲一边揉着面团,一边对我说:“乖,你先对付着吃一点,等我把面都蒸完了,再给你们炒菜!”   我就着辣椒酱吃完一个馒头,手有点痒了:“妈,我来帮你揉吧?”   母亲笑道:“好,你试试吧。”   我赶紧洗了洗手,坐在母亲对面,拿过一个面团,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上下左右来回地揉。可是,不管我怎样揉,就是揉不圆。我偷偷看了一眼母亲,见她几下子一个,几下子一个,于是,我有点急了,轻一下重一下的,直到面团被我揉得散开了架。我一气恼,把面团一扔,不干了。   母亲说:“揉多了就好了。你把晾着的馒头都放进馍筐里,锅里的该端出来了。”   收拾好馍筐,我走出厨房。一抬眼,看见天上有一架飞机,尾巴冒出了一道长长的白烟。我家的厨房因为一个劲儿地烧火蒸馍,整个房顶都在向外冒白烟。只不过厨房里出来的白烟不像飞机过后是一条直线,它们缭绕着形成一团薄雾,由下至上翻卷着向天空飘去。   父亲烧好锅,抽打着身上的灰尘从厨房里出来了。我走上前去,帮助他弹掉后背上的落灰。   我的父母为人都非常善良。尤其是母亲,如果能让她侧身过去的话,她绝对不会与人吵架争个你长我短的。父亲本就是老实的庄稼汉,更不会与人计较。如果母亲与人发生了不愉快,他总是对母亲重复说那句话:“她黑白不懂事,你理她弄啥?咱不理她!”   以前,我总嫌父母软弱,可以任人欺负。现在,自己上了大学,就天真地以为这种状况可以改观了,可是,没有想到还是以前那种模样。看到父母总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的烦闷便搅得我坐卧不宁。   “爸爸,我出去转转。”   父亲看了我一眼,说:“去吧。等蒸好馍了,我让你妈给你炒菜吃。”   我“嗯”了一声。   站在大门口抬眼望去,街上除了五、六个小孩儿在玩耍,没看见一个大人。   来到村东头,我又看见了那几座塑料大棚。今天它们依然没有被遮盖上。我感觉它的白色在那一片萧条的冬天里面分外刺眼。我不想再靠近它,站在路旁用眼睛斜视着它们。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声。我转过身一看,原来是我们村的村长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过来了。我连忙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村长叔叔,你好!”我满脸堆笑地问候他。   “是樱桃啊。你怎么站在这儿?”村长满脸笑容地问我。   村长姓张,叫张大彪,是我们村最大家族里的人。他弟兄七个,他的父亲弟兄六个,因此,光他们这一姓就占据了全村的三分之一还要多。   村长大约四十岁,中等身材。可能是抹了滋润霜的缘故,脸上明晃晃的,一股刺鼻的味道还在向外扩散着。   “叔,您这是干啥去了?”   “我去乡政府开了个会。”村长意气风发地笑着回答。   我转过身来,随他一起往村里走去。   “叔,你挺忙的啊?这都马上春节了还开会,真是辛苦!”我恭维道。   “没法,谁让咱是村干部来着?”村长依然笑着说。看得出来,他脸上有一种得意在里面。   “叔,咱村好管理吗?据我了解,其他的村子很不好管!”   现在,农民都有责任田,谁下劲儿干谁的庄家长得好,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久而久之,一些邻里之间的情分慢慢淡了。闹矛盾的越来越多,谁也不服谁。   “还算过得去吧。不过,各村有各村的事,都不会很顺当!”   我故意惊奇地问他:“是吗?我回来这十多天,感觉真不错!除了有几个妇女爱抬个杠之外,没发现什么问题。叔,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试探着说。   “也是。平时,就那几个老娘们儿爱嚼舌根子,东家长李家短的,没事找事,挺烦人的。不过,她们也就是嘴贱,不能当真!”   “嗯。家长里短的,她们习惯了。常言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种脾气不好改!”   村长好像察觉了我的意图似的,看了我一眼说:“樱桃,咱们可不能跟那几个爱生事的老娘们儿一个样!我听说前天那谁又和你妈吵架了,是真的吗?”   我装着懵懂的样子说:“我怎么不知道?当时我出门看见一帮子人在村东头嚷嚷,就想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走到跟前,我妈就把我拉回家了。”   村长“哦”了一声,说道:“樱桃,还是你妈的脾气好,不好事。这要是搁在别人家,说不定就把事给闹大了。你妈真是个好人,你爸也是!”   我故意问他:“她们为什么和我妈吵架?”   村长反问我:“你妈没有给你说怎么回事?”   “没有。因为什么?”。   村长停了一下说道:“樱桃,没啥事儿。就是几个老娘们儿没事抬杠玩。她们都是吃饱撑着了!如果吃吃不上,穿穿不上,就不会有那份闲心乱嚼舌根子了。哼!”   村长又停顿了一下,便转移了话题:“樱桃,你在学校里怎么样啊?”   “还不错。课程也不算太紧张,生活条件也蛮好的。”我实打实地回答他。   “樱桃,好好上。你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为你爸你妈争口气,将来让你爸你妈跟着你享福去!”   “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会给咱村丢脸,更不会给你丢脸!”我故意同他套近乎。   村长高兴了:“那好。樱桃,没事的话你就到家里来玩吧。”村长站住脚对我说。   原来,不知不觉地,我们已经走到村长家的门口了。   我连忙摆了摆手:“叔,你先回家吧。我家正在蒸馒头呢,我得回去给我妈帮忙。”   村长笑道:“那好,你回家吧,改天来玩!”   “好的。叔,再见!”   我笑着向村长挥了挥手,快步往家走去。   ☆、诱导   大街上依然很冷清,除了几个放着鞭炮玩耍的小孩子以外,仍旧没有看见一个大人。整个街道还是以前的老样子,不同的是: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往秋收后,那庄稼秸秆之类的东西就会占据大半个街道。哪怕村长在喇叭里吆喝上三天:“请不要把秸秆堆在街上挡住道路,要注意环境卫生!”也没有人搭理他,照样堆得小山似的,勉强能过去一辆车。就算村长家的人再多也没有用,总不能因为这么多年的老习惯和村民发生争执。再说,村委换届时还要靠这帮街坊邻居老少爷们儿们画他一票呢。这两年我没在家,不知道那种状况是否还存在,也许今年会有所好转?   前面,几个小孩子不停地跑着、跳着。他们手里拿着火柴和鞭炮,一边打闹,一边燃放。   我历来胆小怕放炮,一看见有放炮的就连忙捂住耳朵跑得老远。还好,那几个小孩儿一见我走过来,便缩回了想点燃鞭炮的手,瞪大眼睛看着我,等我走过去了,他们才敢点火。只听“啪”的一声响过,他们便又蹦又跳、撒着欢地大叫起来。   走进家门,只见母亲依旧在厨房里忙活着,父亲依旧坐在灶火前烧着地锅。我满怀心事地走进堂屋,翻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心事。   或许是电视剧演完了,或许是弟弟看累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一声不响地走到我面前,用着一根鸡毛撩拨我的脸。开始我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睁眼,只是抬起右手挠了挠发痒的脸颊。可是,刚挠过,那种痒痒的感觉又出现了,最后,还竟然痒到鼻子里头去了。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睁开双眼一看,只见我那调皮的弟弟正在站在我的床前挤眉弄眼地冲着我笑呢。   我立即翻身起来,做出要打他的样子,弟弟连忙举手告饶:“好姐姐,好姐姐,别打,别打,我给你闹着玩呢。”   “我看你就是欠揍!”我绷着脸说。   弟弟做了个鬼脸,然后就挨着我坐在床上。   “怎么不看电视了?”我用手捣了一下弟弟的胳膊问道。   “没意思,不想看了,想和你说说话。”   弟弟装出一副与我最亲的样子拉着我的手。   “是吗?不会是电视剧演完了,你才感觉到没意思的吧?”我斜了弟弟一眼嘲笑他说。   弟弟抬起手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弟弟偎到我身边,挽住我的胳膊说道:“姐,给我讲讲你们学校的事呗。”   “我们学校没什么可讲的,和你们的校园差不多啦。”我故意逗他说。   “怎么可能!肯定比我们的学校大多了!想必环境也好,生活也好。哼,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姐,我已经长大了,过了年就要上高中了!”   弟弟不满地抗议道。   弟弟真的是一个大小伙子了。明亮的眼睛,挺拔的鼻梁,浓黑的眉毛,很英俊的一个小帅哥!   “是吗?你已经长大了?我怎么不觉得?”我故意逗弟弟。   “不信?咱俩比比个子。”弟弟说着把我拉了起来。   “瞧,姐,我都快比你高出一头了,还说我是小孩子呢!”   弟弟用手比划着不满地对我说道。   “是呀,你长大了。看你的个子,真的像个大人了。”   “什么像啊,我就是大人了,别瞧不起我!告诉你,我什么都能干。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帮爸爸妈妈干了好多的活!”   弟弟很神气地对我说。   “我知道,就凭这一点儿,弟弟你真的算是一个大人了。可是,弟弟,那你的学习成绩怎么有点儿----”   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弟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朝我笑了一下说道:“姐,怨我没有下劲儿。我如果下劲儿的话,成绩肯定比这强。”   “呦,你自己知道原因哪,故意的?是不是下一学期还这样?”   我白了一眼弟弟揶揄道。   “这个问题嘛,我以后考虑考虑再说了。”弟弟故意用大人的语气回答我。   “哼,那你就好好地考虑考虑吧。哼!”   我假装生气故意不再去看他。   弟弟一看我不理他了,就连忙拉住我的胳膊问我:“姐,你刚才干啥去了?”   弟弟这么一问,我那被打断的思绪又回来了。我连忙问他:“弟弟,咱村里那几个女人还经常和咱老妈吵架吗?”   弟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如果她们再敢和咱妈吵架的话,看我不毁了她!”   “你不要给咱妈添麻烦!学好你自己的习就是了,不要没事找事,知道吗?”我一脸严肃地对弟弟说道。   “哼!”弟弟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他想了想又对我说道:“那好吧。不过,要是他们打咱妈的话,那我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我脸色一正说道:“她敢!”   想了想我的脸色缓和了一下,问道:“你平时就不知道咱妈为什么和那几个女人吵架吗?世仇似的!”   “不知道。”弟弟摇了摇头。   “不过,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看见妈妈哭着和爸爸说些什么。可等我一进屋,他们两个就什么话也不说了,就像怕我知道似的。”   “你就没有问问为什么?不会是爸爸妈妈吵架了吧?”   “不像。我问了,妈和爸都说没有事。”弟弟摇了摇头。   “哦。”   那是为什么?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了。   每次我遇到母亲和别人吵架,她总是匆匆忙忙地把我拉回家来,不让我管她的事儿。爸爸知道了,也不吭一声。这要是放在别人家里,不吵翻天才怪呢。   “真是奇怪了!”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姐,什么奇怪了?”   听见弟弟问我,我连忙说道:“没啥,没啥,我在想我们学校的事情呢。”   看着弟弟,我突然想到了在街上玩耍的小孩子,其中还有桂枝的儿子张晓军,也许他们会知道一些什么?   “弟弟,咱爸给你买鞭炮了没有?马上过年了,咱家也该放鞭炮了。你以前不是最爱放炮的吗?”我看着弟弟的脸问道。   “放炮?那些都是小孩子们爱干的事啦!”   弟弟不屑一顾地说道,好像自自己多成熟似的。   “嗬,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我带着嘲笑的口风说道。   “你看你,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就不想让我长大呢?我长大了对咱们这个家不好吗?”   弟弟对我的话十分地满意。   “你长大了对咱家肯定是好事。你五大三粗地往那儿一站,他们肯定会被你吓得一哆嗦。好事,当然是好事,百分之百的是好事!我还巴不得你立刻就长大了,正好给咱家立门事树威风!”   我好话孬话一起说,可弟弟却高兴地笑了。   “弟弟,咱家到底买鞭炮了没有?”我又问道。   “买了。昨天我和咱爸一起买的。不过买得不多,就两挂鞭,还是最便宜的那种。咱爸说了:花钱买炮放最不值了,‘砰’的一下子,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白扔了,不划算。所以,就花五块钱买了两挂鞭,准备除夕晚上放一挂,大年初一早上放一挂,意思意思就行了。”   弟弟说着,摊开了双手,向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弟弟凑到我脸前问我:“姐,咋的,你想放炮了?我记得你最害怕放炮的呀?”   我有点脸红了,狡辩道:“说什么呢?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我是大人了,早就不怕放炮了。不信,你放两个试试看!”   我给自己壮着胆子说道。   弟弟不相信地撇撇嘴,可也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   “你想放吗?你要是想放的话,我去代销点给你买去。”我热情地对弟弟说道。   “你有钱吗?”   弟弟反问我。   “有”我肯定地点头说。   “你那钱还不是咱爸咱妈给你的?!还是算了吧,我这么大了,早就不喜欢那玩意了。”   弟弟对我摆了摆手,双手一掐腰,那姿势很是潇洒。   “姐,你睡吧,我出去玩一会儿。”   还没等我答应,弟弟两三步就跳出了屋门,飞快地冲了出去,一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继续想自己的心事。   “肯定有问题,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想起妈妈那种担心的神情和对我闪烁其词的话语,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这句话。   究竟能有什么问题呢?   我左想右想理不出个头绪,也判断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我就自己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多疑了?爸妈本来就是那种本分的庄稼人,他们的性格天生如此,不爱多事,也不会对人说什么好话,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最后,我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奇怪了,这个定论出来之后,我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于是,我走到外间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要过春节了,娱乐节目还真不少。不过,要说有所突破的还数歌曲。最近歌星也新推出了不少。尤其是中央电视台举办的《同一首歌》栏目,很受欢迎。通过这个栏目,我重温了许多经典老歌。只可惜我只会听,不会唱。在学校,每逢举办娱乐活动的时候,我都不参与,只当观众。高兴的时候我也能哼上两句。可是,我的同桌好友孟玮嘲笑我说:“别唱了,那歌曲到了你的嘴里,简直就像经过了十八道轮回,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典型的噪音!典型的噪音!!”   每次想起孟玮这句夸张的话我就来气:“干嘛那么说我?你不想让我唱,我偏唱。等我学会几首流行歌曲唱出来让你听听。哼,我也是有音乐细胞的!”   情不自禁地,我随着电视机唱了起来。   “通通通”,一阵脚步声响起,转眼间弟弟到了眼前。   “嗬,姐,你唱歌呢?不过不好听!”   弟弟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个打火机,一转身,只几步,就又跑出了屋子。   我正想叫住弟弟问他干什么,还未等我开口,人早就没了。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出于好奇,我关上电视机,想去看看弟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刚走到大门边,只听院子外边“通”地一下,传来了一声大炮的炸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连忙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出大门进行观察。   大街上,弟弟和几个半大的小子正在燃放鞭炮呢。只见一个年龄较小的男孩子又递给弟弟一个大炮让弟弟燃放。弟弟接过炮放在地上,等小伙伴们都散开了之后,他就弯下腰去点炮。我看到弟弟点燃大炮后刚转身还没有跑两步,那炮就“通”的一声炸开了,把我吓得急忙大声地喊叫:“小弟!小弟!”   弟弟好像没有听见我的叫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连忙跑到跟前,大叫了一声:“小弟,崩住你了没有”   只见弟弟揉了揉耳朵,对我笑了笑骂道:“TMD,这炮还真响,震得我耳朵嗡嗡地直叫唤!”   我好气又好笑地指着他吼道:“不许你再放了,听见没有!崩住你了咋办?大过年的,不准你再放了!”   弟弟一见我生气了,连忙说道:“好好,不放了,不放了。你别生气了,姐,我不放了。”   弟弟闪到了一边,看小伙伴们继续燃放。不过,刚才递给弟弟大炮的小孩子,举着手里的炮还在看着弟弟,弟弟一个劲儿地冲他使眼色,他这才慌忙地把手背在了身后。   我走上前一看,那个小孩正是和我妈妈吵架的张胖子桂枝家的孩子张小军。我怕让他妈知道了再生出什么事端,就连忙哄弟弟说:“你快回家看电视去吧,电视剧开始了。”   弟弟一听电视剧开始了,撒腿就往家跑,只几秒钟,就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看着弟弟进了家门后,我才转身来到张小军面前蹲下问他:   “弟弟,放炮很好玩吧?”   张小军开始还对我有点敌意,一看我笑着和他说话,就胆大了起来:“嗯,好玩。这炮大,我不敢放,让哥哥替我放。”   “呦,那你妈放心吗?以后可别拿那大炮放了啊,崩住了可不得了,你妈该心疼了。”我哄他说道。   “我以后让我爸爸放。”   张胖子家一共五口人,张小军上面有两个姐姐。据说,她妈桂枝东躲西藏了大半年才生下了他,之后被乡里罚了好几千块钱才算拉倒。不过,桂枝从此因为生了个儿子,头就高高地仰起来了,在乡亲们面前说话也硬朗了,走路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了。   提起李热闹家的爱莲和张胖子家的桂枝,全村的老少爷们没有一个敢惹的,尤其是这个张胖子家的桂枝更是不讲理。   这张胖子是村长的一个堂兄弟。他父亲和村长的父亲一个爷,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张胖子还好一点儿,知道个远近亲疏,可他的媳妇桂枝就不行了,谁惹了她都不干。不管亲近与否,只要她看着不顺眼的,就要唧唧咋咋地说出来。   记得有一次桂枝和村长的弟弟媳妇抬杠,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惊动了好多人围观。后来,村长来了,一声吆喝:“干啥呢?吃饱没事干撑着了?都给我回家去!”   呵斥完毕,她的弟媳妇乖乖地回家去了。可那桂枝双手往腰里一叉,瞪着铜铃似的双眼对村长喊道:“你咋胡个啥?你村长咋啦?你村长就了不起了?咋啦?我还不能说话了?我说话也犯法了吗?你让我回家我就回家了?我想回家我就回家,我不想回家我就不回家,那是□□!你村长咋啦,你村长也管不了我!我就是不回去,我看你能咋的,你还能把我法办了不成?!”   只气得村长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了。村长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听见他轻轻地嘟囔了一句:“毛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懒得理你!”   桂枝如同斗架得胜的公鸡,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得意地说道:“哼,你村长也不能咋着我!我又不吃你的,我又不喝你的,我又不让你养活我,我还怕你不成!”   -------   这会儿弟弟把他们家的大炮给放了,万一被桂枝知道了,她再跑到我们家不依不饶地闹将起来就麻烦了,母亲再被她气着了可怎么好?好不容易过个春节,好气氛可不能让她这个不讲理的老娘们儿给搅和了。   想到此,我连忙蹲在小军面前哄他说:“小军弟弟最好了,可听话了,姐姐最喜欢你了,咱村的小孩儿就数你最懂事!”   小军一听我这话,非常高兴,裂开嘴笑了。   “弟弟,你家里的大炮还有没有啊?”我笑盈盈地问他。   “有,多着呢。我爸爸买了两大盘呢。我才拿出来三个,让哥哥放了两个,看,还剩一个呢。”   说着,小军伸出他那黑漆漆的小手让我看他手里的大炮。   “哦,那就好。那你妈知道你出来放炮不?”   “知道。我妈在家蒸蒸馍呢。”   “那你回家了咋给你妈说呀?”   “我不说是星星哥放的,就说是我自己放的,我妈不会吵我的。”小军吭吭哧哧地说道。   我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弟弟!那大炮以后你就别放了,危险!你还小,崩住了可就不得了了!还疼,还流血,还得去医院打针吃药。是不是?”   “姐,大炮我不放了,我放小的。”小军小心翼翼地说道。被我这么一说,小军有点害怕了。   “弟弟,前天你妈和我妈他们几个吵啥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他想了想说道:“她们都说你妈是‘野’的,于是,她们就吵起来了。”   什么?骂我妈是“野女人”?不要脸的东西,你们才是“野女人”呢!   我心里骂着,脸上却笑着说道:“弟弟,回家后什么也别说,不然的话,你妈该打你、骂你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站起来往家走。   几个小孩子又欢快地聚在了一起,玩起来了打陀螺的游戏,叫声、喊声响成了一片。   我恨恨地走回了家。   母亲已经把大蒸馍都给蒸好了,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正坐在厨房门口择韭菜。母亲看我回来了,让我和她一起择韭菜。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拿着几根韭菜漫不经心地择了起来。   “你看你,怎么把黄叶子放盆里,把韭菜扔外边了?”母亲把黄叶子从盆里捡了出来,又把韭菜放了进去。   “怎么啦?想啥呢?”   母亲一边择菜一边看着我问道。   “没有啥。”   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韭菜。   “好了,你别择了,够了。一会儿我给你和弟弟炒韭菜鸡蛋,再做一个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   母亲端起来盆子就去洗菜。   此时爸爸仍旧坐在灶火前。他不时地用火棍在锅底里来回翻腾着。我看着父亲,一种莫名其妙的烦闷袭上心头:妈妈真的是那种野女人吗?父亲知道吗?也许别人说母亲是“野女人”他可能还不知道吧?父亲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对待母亲?会不会抓住母亲一顿暴打?到那个时候,我和弟弟劝还是不劝?   父亲抬起了头,看见我正在看着他,就慈祥地对我笑了笑说道:“乖,你爱吃烤红薯,我就给你烧了两大块红薯。一会儿就烧熟了,肯定比街上卖的烤红薯还香呢。你再等一会儿,等会儿熟了我叫你。”   一看见父亲那慈祥的笑容,我的心猛地抽搐了起来:如果别人说的是真的,那对父亲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我站在灶火前呆呆地看着父亲,一不小心被锅底里冒出来的烟给烟住了。我咳嗽了一下,两只眼睛也被烟得流出了眼泪。   父亲见状连忙说道:“你站在这儿干啥?快回堂屋去!”   母亲正在切菜,听见父亲说话,就扭过头来看我。她一看见我用手揉眼睛,就连忙走过来递给我一条毛巾让我擦眼泪:“烧锅的时候别站在那里,容易烟着眼的。赶紧回堂屋去,和你弟弟一块儿看电视去。”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没有说话,轻轻地擦了一下眼睛,又把毛巾递给母亲,双眼却始终没有从母亲的脸上移开。   母亲看我一直盯着她看,就看了我一眼说道:“赶快回堂屋去,别傻站在这里了!”然后转回身继续切菜。   看着母亲那温柔的举动,我有点不相信张小军说的话了。从我记事起,母亲都是那么温柔。她轻轻地干活、轻轻地做饭,细心地养活我和弟弟,从来没有见她和父亲吵过嘴。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都不会反对父亲,她怎么会是那种人人指着骂、人人都看不起的“野女人”?   我感觉头脑里好像倒进了一盆儿浆糊,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了。像一个机器人一般,我机械地转身走回堂屋里,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通”地一下,我的屁股硌疼了。我忘了我家的沙发是“硬垫”的了。   看见这沙发,我想起了父亲连天加夜赶制沙发的情景。   我还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治买了沙发。沙发在当时是一种富有的象征,连我那小同伴仙花家里都有了一套,她在我面前说起话来非常地自豪。   “樱桃,樱桃,俺家买沙发了,可好了,坐上去软软的,可舒服了。你家也买了吗?”跟我一起上学来、放学一起走的同伴仙花无限骄傲地问我。   “---”我欲言又止。   仙花看见我那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说道:“哦,是你家没有钱吧?”   “不是!沙发有啥好的,还不是和凳子一样坐呀?”我不屑一顾地回敬她。仙花没有说话,只是捂住嘴“嘿嘿”地笑,笑得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   晚上放学回到家里,我对爸妈埋怨道:“咱家也买一套沙发吧,你们看好多人家都有了,就咱家没有。”   听到我的话,爸妈都没有吱声。我生气地不再理他们,睡觉去了。   第二天晚上放学后,我一进家门,看见院子里堆了一堆刨花,父亲正在使劲地用刨子刮木料,解好的木料板已经堆了一小堆。   我好奇地问父亲:“爸爸,你这是在干啥?”   父亲一边吃力地刨着木料,一边说道:“给你做沙发。”   我吃惊了:“什么?什么?做沙发?你会做沙发?”   父亲吃力地说:“等几天就做好了。肯定比人家买的还好看、坐上去还舒服。”   “真的?”我有点不相信地看着父亲。   “嗯,真的。”父亲仍旧吃力地说道。   五天后,我下晚自习回到家里,院子里已经摆放着父亲做好的沙发:一个长的,两个小的。据说长的叫“双人沙发”,那短的叫“单人沙发”。沙发皮套是棕红色的革布,还带着一种暗格格在上面。沙发垫的厚度约有十厘米,里面是一层软和的海绵。   妈妈看见我回来了,满脸开花。她高兴地对我说道:“乖,快看,你爸爸把沙发做好了。你赶快坐上去看看舒服不舒服?”   我又惊又喜地坐了上去,的确感觉很舒服。看着我使劲儿地点头,父母亲都欣慰地笑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我也自豪地对仙花说道:“我家也有沙发了,是棕红色的,可好看了!”   仙花不相信地问我:“真的?”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不信上我家去看看!”   父亲做的沙发让我自豪了好一阵子。可是,几年过去了,那沙发垫被坐得塌了下去再也弹不起来了,可能是料子不好的缘故吧。我上了高中以后,不再羡慕别人家有的没有的,也不再对家里的一切指手画脚了。尤其是上了大学以后,才深深地感觉到父母亲对我的疼爱:不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量满足我的。   回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弟弟听见了我的叹息声,好奇地问我道:“姐,你咋啦?”   “没事!”   我歪躺在了那个双人沙发上。   弟弟不解地看了我一会儿,由于还惦记着电视剧情节,就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看他的电视剧去了。   我心烦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屋子------老传统不能丢,否则的话,就没有年味了!今天你们扫房子了吗?反正我扫了!   ☆、震惊   大年初一,天还没有亮,家家户户就放起了鞭炮。我拉住被子蒙住头,极力想把自己和那鞭炮声隔离开来。虽然鞭炮声不那么响了,可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昨晚除夕之夜,我们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守岁。   晚会的小品,因为没有了赵丽蓉,感觉质量下降了许多似的。可我还是坚持看到最后新年的钟声敲响,两只眼皮实在睁不开了,才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朦胧中我仿佛来到了姥姥家。   我的姥姥家在我村的西北方向、距离我家约有十里地的一个小山包挨着的村子里。我的母亲姊妹三个,我母亲是老二,她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我看见姥姥坐在桌前吃饺子,就大声对她喊道:“姥姥,我看你来了!给,这是我给你买的点心。”   姥姥看见我就笑了,双手接过我递过去的竹篮子说道:“我看看我的好樱桃给我买啥好吃的了。”   姥姥一掀开盖篮子的毛巾,就高兴地喊起来:“呦,给我买的是烧鸡呀,我最爱吃烧鸡了!好,孝顺,比你妈孝顺。好长时间了,她也不来看我,也不给我买好吃的。你回去后,好好地教育教育你妈妈,让她孝顺孝顺我!”   “好的,姥姥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我妈孝顺你的。”我望着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姥姥,霎时间,眼里充满了泪水。   姥姥看我哭了,为我擦掉了眼泪,说道:“别哭了,乖。都是你妈不好,净惹你生气,她来了我打她给你出气。你就别哭了,快回家吧,我送你。”   刚出姥姥家的院门,姥姥突然伸出拐棍,我被绊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我吃了一惊,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来是我又做的一个梦。   姥姥已经去世十多年了,我好长时间没有梦见过她了。今年的除夕夜里梦见了她,这意味着什么?真的是姥姥想我了?我常听村里的老人们讲:梦见过世的老人向你要什么,表明她在阴间里缺什么,那你就得给她把什么烧在她的坟前,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来打搅你了。   -----   七点刚过,母亲就喊我和弟弟:“乖,快起来吃饺子,你爸爸就要放鞭炮了。一会儿,你和你弟弟还得去给你大娘、你二奶他们送饺子呢。快起来!”   一听母亲让我跑腿送饺子,我就烦了。心里想:这农村人就会瞎折腾,端着不值几毛钱的饺子来回送个啥?城里的人都是各家吃各家的,哪有那么多的事儿?送来送去的,也不怕传染上疾病,真是的!   弟弟冷不丁地在我耳边大喊了一声:“姐,快起来吧!”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恨恨地坐起来说道:“你等着,看我起来后不收拾你才怪!”   弟弟“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   我起床收拾完毕,母亲就把两个大馒头递到我手里,然后又递给我一碗饺子吩咐道:“去,赶快给你二奶奶送过去!”   我不情愿地接过饺子和大馒头,朝二奶奶家中走去。   此时,街上比昨天热闹多了,送饺子的人来来往往。不过,大部分都是些小孩子在送。不是她端着饺子进了这家的门,就是他空着碗刚从那一家出来。   我到了二奶奶家里一看,她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好几碗饺子了。   二奶奶一看见我进来,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说:“哎呀,樱桃呀,你也给我送饺子了?你看,我都没有做饭,光给我送的饺子都吃不完了。你把饺子端回去吧。”   我连忙说道:“二奶奶,那可不行!这是我们孝敬你的,你必须吃了才好呢。吃吧,二奶奶,你把这碗饺子吃完了,就能活一百多岁啦!”   “哈哈哈,你看这闺女说的,我能活恁大的岁数那不成了老妖精了?!”已经八十岁的二奶奶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   我放下手中的大馍,把饺子倒在二奶奶家的碗里,对她说道:“奶奶,我走了,我还得给我大娘送饺子呢,等我送完了饺子,再来和你说话。”   二奶奶连忙挥了挥手说道:“那好,你走吧。走吧。”   看着二奶奶那高兴的劲儿,我心里只犯嘀咕:两碗饺子咋就把她高兴成那样了?!   我刚从二奶奶家里出来,迎面碰上了村长。只见他左手端着一碗饺子,右手拿了两个夹肉馍,也给二奶奶来送了。   “呦,叔,新年好!你吃饭了没有?”我连忙问道。   村长满面笑容地说道:“还没有呢。怎么?你也给你二奶奶送饺子来了?”   我连忙点了点头:“是的。叔,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村长连忙说道:“回去吧,樱桃,赶快回去吧。”   回到家里,弟弟已经坐在那里看电视了。看见我回去,弟弟撇了一下嘴说道:“姐,你才回来呀?我都送了好几家了。”   我白了弟弟一眼说道:“谁像你呀,腿那么长,跑得又那么快。还不如我一家也不送,都让你自己去送呢。可不能亏了你那腿长的成色!”   弟弟嫌我说话不好听,就扭过头去看电视,不再理我了。   我坐在沙发上,想着刚才送饺子回来时遇见村长,心里面一直纳罕:“他不是姓张吗?怎么给我们姓兰的送起饺子来了?”   母亲看着我发愣,忙问我怎么了,我就把遇见村长的事说给她听了。   母亲笑着说道:“这个村长还算不错了。逢年过节,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他都会看望一遍的。”   “哦,他还挺会做人的。”我嘴里嘀咕道。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来,我对母亲说道:“妈,要不我也给村长送一碗饺子去吧?”   听了我的话,母亲一愣,好像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似的。她回味了一会儿,又看了父亲一眼,父亲点了点头。   我右手拿着两个大馍、左手端着一碗饺子去给村长送。一路上我走得飞快,生怕碰见了不该见的人,浑身都想出汗了。   还好,一路上没有碰见一个大人。   村长正在吃饺子,一抬头看见我右手拿着馍左手端饺子站在他面前,不禁吃了一惊:“哎呀,闺女,你咋怎么来了?”   听见村长的喊叫,村长媳妇从里间里出来了。她一看见我,也大吃了一惊,说道:“呦,樱桃,怎么是你?!”   我堆起满脸的微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叔,婶儿,俺妈让俺给您送来一碗饺子让您尝一尝,看看好吃不?”   村长媳妇连忙推让说:“哎呀,这可使不得。”   我依旧笑着说道:“叔,婶儿,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就别再推让了。”   村长连忙对他老婆说道:“那好。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她婶,收下,收下,闺女的心意咱必须得收下。”   等村长媳妇拿来一个碗,我把饺子倒在他们家的碗里,转回身对村长说道:“叔,您赶快吃吧,一会儿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还要给我大娘她们送呢,改天没事的话我再过来和我婶儿说话!”   村长媳妇满脸微笑着说道:“哎呀,你看这闺女,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了,学得精细了。好,好!”   “叔、婶,那我走了啊。”我转身快步走出了他家的堂屋门。“樱桃,你慢点!”他们二人追着也出了堂屋门。   刚一转过她家的厨房,我就听村长媳妇说道:“兰洼两口子还真是有福气!哎,也不知道樱桃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出落得恁好看!”   只听村长一声喝斥:“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混话!你没看见这闺女大了,还挺有材料的?”   我猛地一怔,把就要出他家大门的脚缩了回去。只听村长吆喝了一句:“回屋去!”就再也没有了响动。   我怕被人碰见,赶紧跑回了家中。   母亲看我回来了,问我:“乖,村长在家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都在家,他们很高兴。”   母亲放下心来,说道:“哦,那就好。”   我把碗放在桌子上,扭头进了我的房间躺在了床上。   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我是谁家的闺女?难道我是没有父亲的女儿,是妈妈和别人私生的?   ----我是“私生女”?   我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村长他媳妇的那句话:“不知道樱桃是谁家的闺女,不知道樱桃是谁家的闺女!”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他们所说的“野闺女”?是没有爸爸被人瞧不起的“野种”?不会吧?这一定是他们胡编的!他们看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好欺负,好说话,就故意编排一些流言蜚语来取笑我们,好显示出他们的能耐,显示出他们比别人强。   不错,我家是比你们差了些,可是我的父母都是好人,都是非常善良的人,绝不会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哼!一旦让我查出你们是在无事生非,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包括村长媳妇,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可这话是从村长媳妇嘴里秃噜了出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村长喝了回去,看来自己是“野孩子”确定无疑了。   一时间,我感觉浑身发冷,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躺在床上无助地祈求上苍。   我用手捂住双眼,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呐喊着。可这喊声,是那么的微弱,是那么的没有力度。我感觉老天爷一定听不见我的呼喊,他在忙着接受别人送的肉夹馍和饺子,他在忙着吃,忙着收,忙着喝,根本就听不见我那无声的呐喊。尽管我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可他还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趴在床上抽搐了一会儿,激愤的心情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我擦了擦眼泪,尽量做出很自然的样子,以防被父母和弟弟看出异样来。   看样子我是“野孩子”这个事实全村人都知道了。否则的话,母亲也不会和别人吵架。肯定是那几个爱嚼舌根的老娘儿们聚起堆来有事没事就编排我母亲,一不小心被我母亲听到了就争执起来。   我还记得张胖子家的桂枝、李热闹家的爱莲和母亲吵架时说的话:“怎么啦?我就说说怎么啦?你还能拿我怎么样?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你管不着!”   这就实实在在地证明了:她们正在说着我们家的事儿,恰巧被母亲听到了。母亲不愿意被她们说,那两个母老虎就和母亲吵了起来。一定是这样的。看来,我是一个“野孩子”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了!我也将永远是全村人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调料”了!   父母亲为什么一直隐瞒着不告诉我?难道他们就确信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机缘巧合,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父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知他们将会做何打算?   或许这事父亲一开始就知道。不然的话,遇到母亲和别人发生冲突,只要我和弟弟在场,母亲老是说一半就打住了话头,明显地父亲懂得母亲那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的含义。   为什么?我实在想不通。   既然父母亲都极力瞒着我,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好了。但是,我会尽力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我上了大学,虽然我已经接受了高等教育,可面对这突如其来、不可理喻的事实,我仍然承受不住。我感觉从此以后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灿烂的阳光了。从此以后我生活的天空将会阴雨连绵。那些阴风冷雨将不时地吹打着我,把我从天堂打回地狱,使我永生不得翻身。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我是多么的幸福。父亲疼,母亲爱,他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呵护我,生怕我受到伤害。尽管他们不能像有钱人家那样让孩子享受到最好的生活待遇,可他们还是万般疼爱地把我和弟弟顶在了头顶。   可怜天下父母心!   面对我善良、憨厚的父母,我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能如何?他们永远都是疼我爱我的父亲和母亲!   想到这里,我不再那么难受了。趁着假期,我要尽快想法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的女儿。难不成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流氓?我被自己头脑里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不会的,绝对不会是这样子的!如若不然,让我情何以堪!   不行!明天我要去姥姥家走亲戚,向舅舅和舅妈打探情况,弄明白我的身世,不然的话,我将永远坐卧不安,没有心思去干任何事情了。   ------   ☆、意料之外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我还没有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晚上我的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闭上,一夜没有合眼,脑海里,始终摆脱不掉桂枝、爱莲和母亲吵架时那凶狠的表情,更摆脱不掉村长和他媳妇的对话。   我翻了个身,郁闷地蒙住了头。   一想到全村人都知道了我是个“野孩子”,我就感觉自己无法在乡亲们面前露脸了。以前我在街上走着,背后很可能就被他们指指点点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野孩子”出身,我还有何脸面在大街上行走?也许正是我考上了大学,他们才会如此激烈地议论我。正是母亲不想让别人议论才和他们才发生了冲突。可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你能管得了吗?你越不让别人议论,他们就越是议论得厉害,这种逆反心理,不止小孩子有,大人也同样存在!   我究竟该怎么办?我躲在被窝里不愿出头,任泪水无声地流淌。   突然,弟弟站在我的床前大声喊道:“姐,赶快起来吃饭,吃完饭咱们到姥姥家串亲戚去!”   我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对弟弟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吃,我马上就起来。”   弟弟走后,我赶紧用手拧了拧鼻子让它通气,然后又揉了揉眼,把哭肿了的眼皮揉下去。既然父母亲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那么我就还装着不知道吧,好让他们也心安一些。   我来到洗脸架边,摘下眼镜对着镜子一看,只见我的双眼红红的,眼圈黑黑的,就连鼻头也有点红肿了。我使劲地眨巴眨巴眼睛,把盆里的清水往脸上撩。凉凉的清水流过,受它们的刺激我平静下来了。我拿起湿毛巾捂住脸,让那种冰冷来刺激自己。弟弟走到我身边好奇地问我:“姐,你这是干嘛呢?”我把毛巾拿下来,送给弟弟一个勉强的微笑。   大路上,我和弟弟并肩走着。   今天去姥姥家走亲戚,就我和弟弟两个人。自从我姥姥下世后,只要我和弟弟在家,走亲戚的任务便落在了我和弟弟的身上。其实,我和弟弟非常喜欢去姥姥家走亲戚的。每次我们去到姥姥家,我大舅就会让我妗子给我们做好吃的,临走时,他还让我们捎回家一些。   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我和弟弟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到姥姥家。一路上,弟弟和我说话,我环顾左右而言他。好在弟弟没有在意,只要我跟他一块走亲戚他就满足了。   看着脚下不太平坦的道路,我的心也随着路面的起伏而起伏着。以前春节走亲戚,一眼望去,大地一片白茫茫。下罢大雪再刮风,路沟都被雪填平了,有时候看着是道路,一不小心就能跌进路沟里去。这几年春节时分基本上看不到雪了,也就也没有了那白雪皑皑的景致。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黄沙,把我和弟弟吹得灰头土脸的。   弟弟埋怨我说:“姐,你这是干嘛么?也不让骑自行车,多费劲呀,还被风刮得很难受。”   我话中有话地对他说道:“弟弟,锻炼锻炼吧。也许以后比这还恶劣的天气多着呐,希望你能坚持住。”   姥姥家到了。闻听我和弟弟来了,舅舅和妗子高兴地迎出门来。舅舅激动地一把拉住弟弟和我:“好孩子,冷了吧?快进屋里暖和暖和。”   妗子接过提包放在桌子上,满脸微笑着说:“来就来呗,还拿什么东西!现在家里什么也不缺。他舅,你先陪孩子说会儿话,我去厨房准备饭菜。”   和舅舅拉了几句家常后,我对舅舅说道:“舅舅,我想去给姥姥上坟。”   舅舅高兴地说道:“好,好!乖,您姥姥肯定高兴得很!”   于是,我和舅舅带着东西去上坟祭祀姥姥。   一路上,舅舅的头抬得很高。只要一遇见人,他就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这是我上大学的外甥女,去给他姥姥送点纸钱。”接着便是他们的赞叹:“哎呀,看这孩子多能耐,还恁孝顺。你这当舅舅的有福啊!”高兴得舅舅一路上也没有合上嘴。   我站在姥姥的坟前,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连忙蹲下身子,拿出打火机焚烧阴钱。舅舅则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放起了一挂鞭炮。   我清楚那是我委屈的泪水,也是我想对姥姥倾诉的泪水。可是,在这个家家都欢庆的日子里,我不能破坏这个好氛围。   给姥姥送的纸钱烧完了,我的情绪也基本上平静下来了。于是,我和舅舅收拾好东西回家去。   一路上,舅舅的问题很多,我不停地向舅舅解释着我的学校、我的专业、我的老师、我的同学,以及每顿饭吃什么、吃多少。完了,舅舅又问我爸妈身体如何,庄稼怎样,收入如何等,我又耐心地作了回答。等这些问题回答完了,我们也回到了舅舅家。接着,舅舅又问起弟弟的有关情况来。   趁着弟弟和舅舅说话,我来到厨房看望妗子。妗子一见我就连忙说道:“咦,闺女,你咋来厨房了?快回堂屋和你舅舅说话去吧。”   我笑着说:“妗子,我来看看能帮上你什么忙。”   妗子连忙摆摆手说:“没啥可帮的。”   我走到妗子身边说道:“那我就陪妗子说说话吧。”   听妗子说,我和弟弟小时候都不好养活。原因是母亲没有奶水,我和弟弟都是喂奶粉长大的。因此,家里比较拮据。尤其是我小时候还得了一场大病,住院治疗了十多天,花了一大笔钱,还是舅舅和小姨拿出来一部分才帮爸妈度过了难关。   打那时起,父母亲就拼命地干活挣钱还债。尽管舅舅和小姨一再说:“不用还了,不用还了!”,可是父母亲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两年后,他们把欠舅舅和小姨的钱都给还上了。   “哎呀,养活个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尤其是你爸、你妈,真难!”   妗子若有所思地对我说道。   妗子说的这些事情父母亲一次也没有对我说过。我只记得小时候我要什么他们给我买什么,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娇贵。   我想了一下连忙问妗子:“妗子,为什么我妈没有奶水?喂奶粉多浪费呀?那可真是一大笔开支呢,我说我家怎么比别人家穷。”   妗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可能你妈的身体不好,奶水不能吃吧。这样的人家还不少呢,生了孩子奶水不管吃,一吃小孩儿就拉肚子。有人说是大人的奶太热的缘故吧,小孩子消化不了吧。”   我心里想:这是什么破毛病?!母亲的奶水孩子不能吃,打死我也不相信会有这等怪事!哼,你就搪塞我吧!   于是,我穷追不舍地追问妗子:“我妈的身体到底咋啦?有什么病吗?”   妗子一看没法解释了,赶紧对我说道:“哎呀,乖,别说了,没事儿。你赶紧盛菜吧,不然的话就糊锅了。”   妗子已经提高了警惕,看来我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于是,我就站起身来帮妗子盛菜、端饭。好在我今天给舅舅拿了两瓶酒,啥事儿等舅舅喝了酒以后再问吧。   我的舅舅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比我母亲大了两岁。他的个头比我父亲高一点儿。舅舅头顶上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只剩下耳朵旁和后脑勺周围稀稀拉拉的还长着一些。他的脸庞和母亲有三分相似,眼睛不大,鼻梁不高。舅舅平时除了干活、挣钱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了。三杯酒下肚,他咂咂嘴,感觉好似神仙一般飘飘然了。这个时候,老天爷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一切顺着他还则罢了,不然的话,他会拉住你说个没完没了。别人都知道他这个毛病,一般喝酒都不爱叫他。舅舅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想喝了,就自己小酌一番,然后上床睡觉。   妗子向来就讨厌舅舅喝酒。喝酒花钱不说,还毁坏身体。用她的话说那叫“两头不值”。不过,她当不住舅舅的家。其实舅舅的酒量也不算大,半斤酒就能让他睡上老半天了。   妗子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既能吃苦又能耐劳,啥事还老有眼色。我姥姥在世的时候经常夸妗子“能”,她们婆媳两个基本上没有磨过嘴。这在农村是很少见的。所以,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对舅舅还是非常尊重的,啥事不过分地和舅舅较真,就是因为他把家庭问题处理得很好,自己和媳妇都非常孝顺,老人很满意。这一点儿是舅舅在街坊邻居面前骄傲的资本。   我和妗子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饭桌,舅舅立即拉着弟弟坐了下来。我转身走到提包前,打开提包,把我带来的两瓶白酒拿了出来。   “舅舅,我给你带来两瓶好酒,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把酒瓶递给了舅舅。   舅舅一看到酒瓶,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好,好,我尝尝,那我得尝尝!”   舅妈想阻拦:“哎呀,还喝啥酒啊?”   舅舅把眼睛一瞪说道:“咱外甥女给我带的好酒,我还不应该尝尝吗?又不是外边的。去,拿酒杯去!”   我也连忙附和着说:“那是,那是,今个高兴,应该的。”   妗子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小酒杯放在了舅舅的面前。   这是一种透明的小玻璃杯,酒杯身上虽然没有雕刻什么花样,可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很惹人喜欢。这小酒杯一杯酒大约是半两的容量。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我和弟弟每个人敬舅舅四杯酒的话,那就基本上到舅舅的底线了。于是,我站起身来,拧开酒瓶盖子,先给舅舅倒上了一杯,然后,又倒满一杯放在妗子的面前,最后我又倒满了两杯,递给了弟弟一杯。   我端起酒杯对舅舅说道:“舅舅,感谢你和妗子这么多年来对我和弟弟的照顾。要是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弟弟的今天。舅舅,我先敬你一杯酒,然后我再敬我妗子一杯。来,让我先表达一下我对您的敬意!”   “好!”舅舅兴奋地说道:“好,闺女,我喝起这杯酒!说句实话,今个儿我简直是太高兴了!”   舅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又给舅舅倒了一满杯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我又端起酒杯对妗子说道:“妗子,非常感谢你,你就像我妈一样对我们好,我永远也忘不了你和舅舅的恩情。来,妗子,我也敬您一杯酒。”   我舅舅一拍桌子说道:“他妗子,喝!咱闺女孝敬你的,你必须得干了!”   妗子皱着眉头,慢慢地端起酒杯。她先把酒杯端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闭上眼睛,一仰头喝下了杯中酒,辣得她连忙坐下来夹菜,边吃边说:“我的天哪,辣死我了!哎呀,我以为那酒多好喝哩,你还成天喝那么多,也不嫌辣得慌!”   我坐了下来,朝弟弟使了个眼色。   弟弟心领神会地拿起酒瓶子,学着我的样子,先给舅舅和妗子满上,然后,敬完了舅舅敬妗子。我妗子两杯酒下肚就招架不了了,她急慌忙大口大口地吃起菜来。   也许妗子害怕我和弟弟再敬她酒,她像赶集似地吃了一个蒸馍后,就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你们几个慢慢地吃吧。我去看咱村的新女婿去。”   “你这老娘们儿,这么老了还喜欢凑热闹。”舅舅用筷子指点着妗子说。   我连忙劝说舅舅:“你就让我妗子出去玩一会儿吧。要不是过节,每天都忙得不得了,哪里还有闲工夫跑着去看人家的新女婿?”   舅舅笑了笑说道:“那好,你去吧!”   妗子离开后,我和舅舅都没有顾忌了。我先是敬舅舅三杯酒,然后又让弟弟再敬三杯,酒瓶子里的酒已经下去一半了。   弟弟也不想再喝酒。他慌忙扒了几口饭,拿起一个馒头夹了一点菜站起来说道:“我出去玩会儿去!”逃也似地跑了。   舅舅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看起来还真像人们所说的红脸关公。与此同时,舅舅的话也多了起来。他有时指手画脚,像指挥人在干活;有时瞪着两只眼,就像和外人吵架一般。   我一看舅舅喝得差不多了,就殷勤地给他夹菜。然后,我又把他的酒杯给满上说:“舅舅,我表哥、表嫂都不在家,这大过节的,就让我来陪你喝个痛快吧!”   舅舅接过酒杯,二话没说,又一饮而尽。   我立即又给舅舅把酒杯给满上了。   “舅舅,要不是你,我和小弟说不定就活不到今天,全靠舅舅您的照顾!不然的话,我爸我妈不知道作难要作成什么样子呢。”   我想把话茬一步一步地引到我的问题上来。   舅舅瞪着发红的眼睛,举起他的右手说道:“闺女,你还不知道吧,你妈作的难太多了!”   我点着头附和说:“是的,肯定作不少难了!”   舅舅接过我递过去的酒杯,又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想夹菜,可右手已经有点不听指挥了。我看了看那酒瓶子,里面剩下不到三两酒了。   我连忙夹了一点菜送进舅舅的嘴里。他边嚼边说:“嗯,我说闺女,要不是我,你妈啥事也办不成!她有点担心:将来要是把你们养大了你们拍拍屁股都走了,那她该咋办?所以,你妈她担心。最后我说啦,咱养大的孩子,绝对不会走的!是吧?咱待她们比亲生的还要亲,那他们还走个啥?人家不是常说:生恩没有养恩重吗?这话、这道理谁不懂呀?再说,孩子大啦,和那边就没有什么感情啦,还走啥呀走?是吧?”   我一下子惊呆了:“原来我竟然不是母亲亲生的,而是他们抱养的!”   舅舅没有觉察到我那吃惊的表情,迷糊着眼继续高一声低一声地说道:“闺女呀,你妈可是真不容易。你爸妈他们两个不能生养,这人过一辈子总得有个孩子吧?是不是?要没有孩子,那你还过个啥趣呀?你老了,谁给你送终?所以,我说让你爸妈抱养个孩子吧,他们就答应了。通过关系,我们去了西部山区。你老家穷,养不起你,就把你给我们啦。哎呀闺女,你小时候的事儿可真不少。不是今儿个有病了,就是明儿个吓住了,嘿嘿,就没有好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小时候咋恁娇贵。所以,你妈就作大难了。还好,熬了几年,总算熬过来了。”   我没有说话,机械地递给舅舅一杯酒。舅舅接过去,只喝了一点儿就放下了酒杯。他接着说:“闺女,我没有想到你出落得这么好,你弟弟也是。看到你们两个这么争气,我高兴啊。你六、七岁的时候,咱有个远门亲戚联系你爸妈:问有个大闺女生的小男孩儿你们要不要?保证没有啥后遗症。你想想,那大闺女嫌丢人,怕娘家门里的人不认她。再说年龄也小啊,还不到结婚年龄,她也没法养活呀。所以,她就想偷偷地把孩子送给别人养活。你弟弟也是命苦孩儿呀,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生了他,就知道他的妈是个大姑娘。所以,就让你爸妈把他抱回了家。啧啧,看看,现在长得多好!一转眼就长成大人了,再过两年,就成顶梁柱了。”   什么?我弟弟也是抱养的?而且还是大闺女生的“野孩子”?我惊呆了。   一时间我的大脑里灰蒙蒙的一片。幸亏舅舅喝多了,不知道对我说了些什么,他的潜意思里只是想和我说些亲近的话、高兴的话,没曾想,他竟把一个天大的秘密对我全盘托出了。   舅舅亲热地拉住我的手说道:“闺女,你要是想找你的亲生父母,我领你去。当时我就给你妈说了:孩子长大后,她的身世咱不瞒她,让他们自己选择。反正不管咋选择,我相信你们姊妹两个会孝顺他们,你们一定会给你爸你妈养老送终的。我说得对吧,乖?”   舅舅见我没有应声,又大声问了一遍:“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对吧,乖?”   我清醒了过来,连忙答应了一声:“舅舅,你说得很对。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爸我妈养老送终的!”   舅舅摇晃着他的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一看舅舅确实不行了,再不去睡觉就支撑不住了。于是,我连忙扶他站起来,把他搀到床上。舅舅刚躺下,就响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骨肉亲      以前,我的大脑老是走向一个误区,认为母亲可能是一个不检点的人,未婚先孕才生的我。至于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进行了好多的猜测。猜测最坏的结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流氓,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玷污了母亲,导致母亲未婚先孕。而母亲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嫁给了养父。或许养父知道实情,他同情母亲、不嫌弃母亲,才与她结婚生下了我;或许养父不知道母亲的情况与她结了婚,婚后发现母亲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可养父心地善良原谅了母亲,同意她生下我由他来抚养,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但是,这一切瞒不住村里的乡亲,所以,他们在空闲的时候,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个闲话,胡乱议论一番达到消遣的目的。   今天我来舅舅家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我的身世,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妈妈未婚先孕生的“野孩子”。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舅舅喝多后说出来的答案竟是那样的出乎我的意料。   我的妈妈、爸爸不会生育!竟然是我的父母亲因为不会生育而抱养的我!我不是母亲未婚先孕生出来的“野孩子”,不是村里的人们茶余饭后所说的“野种”。我的弟弟才是那种被人们指指点点的“野孩子”。   我站在舅舅的床前,呆呆地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舅舅。忧愁、烦闷、无助、悲伤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不知道自己在舅舅床前站了多久,直到我妗子走进来和我说话,我才回过神来。   “哎呀,闺女,你舅舅喝多了吧?”妗子问我。   我点了点头。   妗子“哼”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他要喝多!你们两个来了,我要说不让他喝吧,他准不高兴;这让他喝吧,他一喝就多。这个破毛病,我看他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   妗子一边嘟囔,一边给舅舅脱掉鞋子。然后,妗子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舅舅床前,准备等舅舅醒来要水喝时,可以一伸手就能拿得到。   不一会儿,弟弟也从外面回来了。他一进堂屋就对我嚷:“姐,天不早了,咱们回家去吧!”   于是,我和弟弟告别了妗子回家去。   一路上,我用围脖把脸围得严严的。一看见有人走过来,我就连忙转过身去,唯恐遇见熟人。   大路两旁,那些光秃秃的小树枝随着寒风来回摇摆着。不时会有一阵飞沙吹过,夹杂一些枯草和树叶。   此时我想哭了。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老天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既然让我出生了,就不该让我爹娘把我送给别人;既然你让他们把我送给别人养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难道你就不能让我把养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生活吗?像这样把我搞得遍体鳞伤、心痛无比,你又于心何忍?!   弟弟不安分地跳动着,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踢踢脚。看到路上有一块小石子,他就踢着它走。那块小石子被弟弟踢得狠了,就咕咕噜噜地跑到路沟里面去了。   弟弟看着我一个劲儿地低着头走路,也不同他讲话,就好奇地问我:“姐,你怎么啦?生我的气了吗?你怎么不理我呀?”   我不回答,一个劲儿地低着头走路。   弟弟急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问道:“姐,你到底咋啦?”   我仍然不看他,挣开他拉着我的胳膊说:“没什么,我困了,想回家睡觉!”   弟弟放开了拉着我的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我。   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弟弟。   我的弟弟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了。长脸,浓眉毛,眼睛虽然不大可也不小。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嘴唇。但看那嘴唇,好像是少女的一样,红红的惹人喜爱。可是,弟弟嘴唇上已经冒出了一些毛茸茸的胡须来了。尽管那胡须黄黄的、柔柔的,颜色很淡,可足以证明了他将来是一个男子汉而不是一个弱女子。   一个多么青春、帅气的男孩子!   可是,一旦弟弟知道了他的身世,他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是变成一个玩世不恭的小混混,还是会变成一个江洋大盗,整天被公安机关追捕。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害怕会出现像电视剧里那样血淋淋的场面。   这十里路我感觉很长、很长,好像比去舅舅家时要长上好几倍。   弟弟早已没有了耐心,他不想再陪我了,自己掂着提包大踏步地往前跑了。临走时他安慰我说:“姐,电视剧早开始了,我先回去看着,等你回家了我再讲给你听。你别着急,慢慢地走吧。”   弟弟不在身边,我彻底不用掩饰自己了。我干脆在路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任自己的思绪像野马般随意奔腾。   既然我是被父母亲和舅舅从西部山区抱回来的,那么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现在他们是不是还住在大山里面靠砍柴、打猎为生?此时他们正在干什么?他们想过我这个女儿吗?我的妈妈会不会为了想我而掉眼泪?我还有兄弟姐妹吗?他们在父母的身边一定很幸福吧?是不是父母生下我后看我是个女孩儿,重男轻女才把我送给别人的?您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不想我吗,妈妈?   泪水像拉开闸门的泉水,因为没有了阻隔而欢快地奔流着---流过脸颊,流过胸口,滴滴打在了面前的土地上。   又一阵风袭来,一根小木柴棒被吹到了身边。我顺手捡起来,把它折成两半,只拿着一小半在脚下的土地上下意识地画写着“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在脚下的土地上重叠着,不一会儿,那一小块土地便被我划成了一个小坑坑。看看实在不能写了,我把手中的小木柴棍用力扔了出去,那小木柴棍就随着刮来的北风顺着路沟慢慢地飘走了。   我回家后该怎么办?向父母说明这件事吗?   我想到了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想起了母亲那温暖的怀抱,也想起了父亲那向前倾的脊背,想起了父亲那被青菜染成绿颜色的手.......   我还说吗?我应该对他们说些什么?   想起父母亲时时刻刻对我和弟弟关爱的眼神,我想他们一定做不到让我回那个原本属于我的家。想起母亲到现在还舍不得让我受委屈的摸样,他们绝对做不到!我和弟弟已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了,和他们已经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此情比海深,这辈子,恐怕我们再也不能分开了!   可是,我又怎样回去面对我的父老乡亲?还容忍她们对我指指点点吗?如果以后他们看我仍然还是那种鄙夷的眼神,我能忍受住这种超乎常规的“锻炼”吗?   我感觉自己肯定受不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能走出现在的困境?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浑身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关切的说话声:“闺女,大冷的天你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回家?冻着了怎么办?”   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老大爷正站在我的背后盯着我看。   是呀,大冷的天不回家,坐在地里头发愣,别人肯定会说我神经病!   我慢慢地站起来,对老大爷大声地说道:“我的东西掉了,我捡我的东西呢。”   老大爷慢慢地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说呢。谁大冷天没事坐在地里玩呀?冻病了怎么办?又不是傻子!闺女,你赶紧回家吧。”   没想到刚走到李热闹家的门口,就听见几个女人唧唧咋咋地又议论我呢。   “哎,我给你们说,那老兰家的闺女还真行啊,她还知道巴结村干部!大年初一她给咱村长送去了一碗饺子俩蒸馍,我都看见了。”   “就是比他爹娘强,比他们会来事儿,是吧?”   “那是,花了那么多的钱去上大学,还能不学点儿精细回来?”   “当然比他爹娘精细多了!你瞧他爹娘那个样子,憨头憨脑、傻啦吧唧的。”   “那是绝对的。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种嘛,当然比他们聪明了,你们说对吧?”   “那是。哈哈”.......   李热闹媳妇爱莲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我已经瞪着眼睛站在她们面前了。她不禁大吃了一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不知怎么的,胸中一股热流直往上涌,我张口说道:“是的,你们说的对,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可我是他们一手养大的。他们再没有成色,也是我的父母,我还得叫他们爸爸、妈妈,我绝对不会叫你们其中的一个!你们就不嫌烦吗?假如你们的孩子是抱别人的,你们愿意别人经常议论、胡说八道吗?嫂子、大娘、大婶们,以后别这样了,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就是你们不说,我爸我妈也知道我和弟弟是要的;就是你们不说,我和弟弟也知道自己是要的。虽然我和弟弟是爸妈抱养别人的,可她们并不比我的亲生父母少疼我们。我告诉你们,这里永远是我和弟弟的家,谁也撵不走!如果你们还想让我尊重你们,以后就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们有事没事地议论我们家的事儿了!”   话一说完,我扭脸走了。   我刚进家门,正碰见母亲端着盆子往外倒水。我连忙走上前去,想接过母亲手里的盆子。母亲却对我说道:“乖,不用了,你赶紧回屋里暖和暖和去吧。”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顺手抓起一只枕头盖住了脑袋。我不想再流泪了,我只想赶快梳理一下大脑里那纷乱的思绪,好让自己尽快地平静下来。   “姐,你咋啦?咋回来得那么慢呐?”不知什么时候,弟弟不知趣地凑到我的床前问我。   我实在不想回答弟弟的问话。   弟弟见我不理他,一把把我头上的枕头扯下来喊道:“姐,你咋了?你不舒服了?”   看来我不理他是不行了。我叹了一口气,翻过身来,轻轻地飘了弟弟一眼说道:“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我以为你有啥事了呢。你们女孩子就是不行。你看我回来都看了两集电视剧了你才走到家。你这是典型的缺乏锻炼!”   不知怎么的,一股无名火袭上心头,我冲弟弟发火道:“看电视,看电视,你就知道看电视!你就不会学会儿习吗?那电视剧是当吃呀还是当喝呀?你光看电视就能学习好了?你光看电视就能考上大学了?电视剧能给你一份好工作还是能让你出人头地?看电视,看电视!如果你以后学习不好的话就不要再叫我姐!”   弟弟被我莫名其妙地训斥了一通,他愣了一下,连忙问我:“姐,你咋啦?我又没招你惹你,你一回来就训我。谁欺负你了吗?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弄死他去!”   弟弟的一席话让我清醒了许多。望着弟弟那还稚气十足的脸,我不由得心生爱怜。我一把拉过弟弟的手说道:“弟弟,没有人敢欺负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弟弟,我想让你多看点儿书,将来能考上一个好学校,给咱爸咱妈争光。你能考上个好学校,将来有一份好的工作,到时候谁都瞧得起你,谁都尊敬你,也不敢欺负爸妈和我,是不是呀,小弟?”   弟弟点了点头。   我接着又说道:“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自己管住自己,要自觉地学习,不要让爸妈催促你。再一个,你不要老是把打架挂在嘴上,我们现在不需要你来给我们撑腰。以后你有好工作了,你出息了,就是给我们撑腰了。小弟,你懂吗?”   弟弟点了点头说道:“姐,我知道了。从明天起,我每天都抽出一些时间来复习功课。”   我对着弟弟笑了笑,说道:“好的,你去看电视吧。”   “电视剧演完了。”   “那就去帮妈妈干点活。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弟弟站起身出去了。   望着弟弟的背影,我不禁担心起来:要是弟弟知道了他的身世该咋办?以他的脾气,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我不禁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上天保佑,不要让弟弟知道他的身世,否则,生出什么事就糟了,樱桃求您了!   李热闹的媳妇爱莲她们几个被我数落了一顿不知会有什么表现,我的话她们能听进心里去吗?她们以后还会议论我们家的事吗?   转念又一想,就她们几个人那种素质,要想不让她们议论别人恐怕也是一件难事。关键是母亲,她和别人争吵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外人整天议论我们,她怕万一被我和弟弟知道了实情会有什么变故。   我会离开他们去找亲生父母吗?我第一次思索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正是养父母最担心的问题。   一种恨意从心底里升起来了。   你们就真的那么穷养不活我吗?就那么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人了?看着我被别人抱走的时候你们的心就不疼吗?   你们知道女儿现在有多痛苦吗?从此,我的心里将会有一道无形的伤疤,永远也平复不了,而这些,都是你们给我造成的!我坐在床上恨恨地想着。   可是,作为父母,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好一些?   也许,让别人把我抱走,我的亲生父母实在是出于无奈吧。当时他们肯定困难得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忍着痛苦、流着眼泪把我送人抚养的。或许我被抱走了之后,我的妈妈失声痛哭了好长时间也说不定。   他们一定会牵挂我一辈子的,一定会念念不忘我这个送人了的女儿。我,将会是他们心里一个永远的痛,这个痛也许会折磨得他们一辈子不得安宁。   时至今日,我感觉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再回去寻找他们了。对他们来讲,我是个多余的人;而对我的养父母来讲,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是他们的心头肉,也是他们的希望!所以,我的养父母才会把我顶在头顶、捧在手心,百般地呵护。他们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要跟随他们一辈子,等他们老了为他们养老送终。   既然能送人,何必骨肉亲!   从今以后,我不会在乎别人对我的议论,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世。伟大的但丁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现在我也要学学这位伟人: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议论去吧!走自己的路,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   我又想到了弟弟。   作为姐姐,我一定要关心弟弟、引导弟弟。如果弟弟知道了他的身世想不开的话,我会耐心地说服他,让他好好地学习和生活。   我应该挑起全家的重担了!   一旦捆绑在自己思想深处的绳索被解开之后,我的大脑立马进入疲劳状态、昏昏欲睡了。   一座大山,又一座大山,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样子。那山看起来很陡,山势也很险要,估计没有人能够爬得上去。山上也不知道都长了一些什么树,颜色墨绿。就连那天上的颜色也和这树木的颜色一个样,我有一种被重重包围的感觉。   我走啊,走啊。奇怪了,刚翻过一个山头,眼前的景色怎么还和刚才走过的一个样呢?我有点纳闷了。   不管它了,继续走。   我走啊,走啊。翻过了一个山头,一看自己还是处在了群山的包围之中。   怎么回事呀?我有点恐慌了。   我不敢再向前走了,一转身,向山上爬去。   这山太难爬了,没有路,很陡很陡。如果不是我抓住小树的话,就会掉下山去。   感觉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山顶,出了一身的汗。   突然,一只老虎窜了出来,对着我直呲牙。我不禁大声呼救:“救命呀,救命呀!”   一个猎人出现了,他一下子把我拽到他的身后,不让老虎伤害我。   那猎人背对着我,他一只手端着枪打老虎,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不放松。我想甩开他的手,没想到被他握得更紧了。我急了,大声地对他喊道:“快松开我!”   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叫喊声:“吃饭了孩子,你怎么了?喊什么?做梦了吗?”   我睁开眼睛一看,是母亲拉着我的手在喊我呢。   母亲看我睁开了眼睛,又一次地问我:“乖,你做梦了吗?又喊又叫的。”   我“嗯”了一下,感觉大脑还没有从梦境里清醒过来。   母亲笑了笑,把我拉起来说道:“走,咱吃饭去!”   我随母亲来到了厨房,父亲和弟弟已经等在哪里了。饭桌上,一盘我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一盘红烧茄子,一盘花生米,还有一条红烧鲤鱼。   看见我进来,父亲笑着把馍筐拿过来,那里面还有我最爱吃的辣椒酱。   “姐,我都快饿死了。爸妈非让等你过来一起吃不可,不然的话,我都已经吃饱了。”弟弟有点儿埋怨地看着我说道。   “吃,吃,赶紧吃!”父亲边说便把一个蒸馍递给弟弟。弟弟一把接过去,一张嘴,几乎把蒸馍咬掉了三分之一。看来弟弟确实饿了。      ☆、受屈   刚一睁开眼,便接到了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和我形影不离的同学仙花的电话。   “大学生,起床了没有啊?”话里的味道显然是羡慕嫉妒恨。   我懒洋洋地说道:“还没有睁开眼呢,就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怎么?有事了?”   “赶快起床,来我家,我有事儿要你帮忙。”她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被狼咬住尾巴了?”我调侃道。   “是的,是的。快点啊,我在家等着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下,仙花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小蹄子,想干什么,搅乱了我的青春大梦。”我恨恨地骂道。   我闭上眼睛又眯了一会儿,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了!起吧,不然的话,一会儿这个仙花又该催我了。   我恋恋不舍得掀开了被窝。   我吃过了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到仙花家去了。   仙花家住在我村的东北角,那一块儿全部是王姓公民。   大街上并没有几个人。逢年过节,都没有什么活要做。所以,小孩子在街上乱跑乱跳,大人们则聚成堆,或打扑克、或打麻将、或侃大山。那些妇女们一边赶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唧唧咋咋地说些不着调的话,张家长、李家短的,已成了多年的习惯。   看见我不卑不亢地在大街上走着,那些坐在门楼里议论着什么话题的妇女们就停止了说话。她们一起扭过头来,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我故意不看她们,就好像她们不存在一样。   仙花的家是一个二层小楼,前年新盖的,她家在我们村子里算是最富有的人家了。而我家只有瓦房几间,绝对不能和她家相提并论。但是,这并没有妨碍我和仙花的交往。   我和仙花一起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她落了第。我劝她再复读一年,她同意了。只可惜,第二年仙花又一次以八分只差名落孙山。当时,有一所技工学校的通知书邮给了她,哪知仙花看也不看一眼,几下子就撕了个粉碎。咬了咬牙,仙花再次踏进学校大门去复读。春节前,她还对我说感觉不错呢。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神经了,一个劲儿地让我过去说事。   在我们这个村子里,除了仙花之外我没有其它要好的朋友了。我假期回来,除了帮爸妈买干点活儿以外,就是找她聊聊天了。今年的假期因为我的身世问题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仙花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连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这死丫头究竟有什么事呢?”我琢磨了一路子,也没有猜出仙花叫我的原因。   “你可来啦!”我刚推门进去,仙花就抱怨地说道。   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仙花就拉起我的手一直把我拉到了她的房间里。   “怎么啦,大小姐?真的有什么事了?”我惊异地问道。   这时仙花的脸有点儿发红,一双大眼睛羞涩地瞅着我,白净的面颊如同抹了胭脂。仙花的身材很苗条,两臂修长,一头长发顺直乌亮,真的很漂亮。她如果在我们学校里上学,追她的男生肯定能从学校的东门排到学校的西门去。   “老实交代,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我盯着仙花的眼睛问道。   “瞧你,真是个坏东西!”仙花娇嗔地打了我一下。   “别肉麻了,快说咋回事!”我有点不耐烦了,心里骂道:死丫头,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喜悦流露在仙花的眼上,流露在仙花的眉上,流露在她那掩饰不住喜悦的嘴唇上。   “是不是和自己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我撇着嘴问她。   “你怎么知道?”仙花真有点吃惊了。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自己。看你那喜不自胜的样子,满面的红晕,谁看不出来呀除非傻子吧。哼!还不老实交代整个犯罪过程!”我戏虐道。   “你这死妮子,嘴还是这么不饶人,小心有一天遇见一个大灰狼,把你一口吞掉!”仙花笑着打趣我。   “赶紧,赶紧,我还有事呢,没有闲工夫陪你这大小姐玩耍,不要耽误我的青春放光芒了!”我不耐烦地催促道。   仙花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下,然后把她的手机给了我。我疑惑地拿过她的手机,刚打开,只见一个帅小伙子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还冲我顽皮地笑着。   “这是----你男朋友?”我问仙花道。   仙花羞涩地点了点头。   我扔掉手机,伸手就去挠她痒痒:“你这不守妇道的小蹄子,什么时候学会偷人的?赶快老实交代!”   仙花一边笑着,一边用手阻挡我挠她痒痒:“哎呀,你不要这样啦,我害怕痒痒。”   我和她玩笑了一会儿,仙花便开始给我讲述她的故事。   “他叫刘东,和我是一个班的同学,我们两个同岁。他的个头有一米七八,非常帅的一个小伙子。”   仙花一讲到她的小伙子就抑止不住内心的喜悦,看得出来,她非常地喜欢他。   “他的学习成绩也不错,就在我的后面坐。他说,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喜欢上我了。”仙花有点儿害羞地说道。   “是不是喜欢你的人很多呀?”我有点吃味地问她。   仙花点了点头,说道:“是有几个追求我的。你知道吗?有一个男生,也算是一个帅小伙子,追求我我没有答应他,他气得用针扎自己的手臂,然后又在上面倒上墨水,大老远的就能看见他的手臂黑乎乎的一片。”   “对你这么痴心的男生你怎么不要?啧啧,不得了!”我嘲笑仙花道。   “我告诉你,还有一个男孩子,也是我班的,学习成绩一般,不过身材挺不错的。他向我表白我没有理他,把他气得一头朝墙上撞去,鲜血直流,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仙花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说。   “我晕!我咋没碰上对我这么好的男孩子?你骗我的吧?快说,快说,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催促道。   “他对我非常好。他总是一声不响地照顾我。看我吃饭少了,他就买零食放在我的书桌里。我吃过饭回到座位上,总有一杯热水在等着我。有一次我来例假肚子疼,他就跑到外面给我买回来一大包红糖让我冲水喝......,他对我非常地细心。”   仙花说着,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来。   “是不是他已经把自己嫁给你了?”我的问话打断了她甜蜜的回忆。   “嗯。”仙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什么?你们已经----?”我跳了起来。   仙花趴在我耳边说:“我们在一起了。告诉你,那种爱情的滋味真的太妙了......”   见我一个劲地瞪着她看,仙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脸色也更加地红晕了,如同三月里的桃花。   “我的老天爷!你就不怕怀孕了?你不想上学了吗?”我不由得替她紧张起来。   “当然想上学。只是,我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仙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天!”看到她那娇羞的样子,我嘴里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仙花咬住嘴唇不吭声了。   “小姐,我问你哪,怎么不说话?”我有点着急了。   “樱桃,我完了。我已经没有心思学习了,满脑子里都是他,我已经不能自拔了。”仙花幽幽地说道。这种陷入爱情的女孩子我见得多了。我们学校的女生因为谈恋爱整天旷课,爱得死去活来的。   “这好办,你们结婚不就得了吗?”我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可是.....”可是了好几下,仙花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什么意思?”   “我,....”   “哎呀,你怎么啦,我的姑奶奶”   “我怀孕了。”   仙花的脸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我,两只手一个劲地摆弄她的衣角。   “你怀孕了?真的假的?”我大吃一惊。   “真的,我不骗你,我发誓!”仙花举起了右手。   “完了。”我一看她举起了右手,知道这事绝对假不了了。她这个手势是我们从小学到高中证明自己的一个举动。   “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你准备今后怎么办?”我着急了起来。   “我要知道该怎么办还把你叫来干什么?”仙花愁眉苦脸地说道。   我万万没有想仙花会出现这种状况。这个问题很棘手。我想了想问她:“你爸妈知道你的事情吗?”   “不知道。”   “你那男朋友知道你怀孕吗?”   “也不知道。”   “那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仙花依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的天呀!”我展开了双臂,向上天祈求着。   “这样吧,你先把你的小丈夫约出来,然后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他,看他有什么想法。这事需要你们两个商量着办,我可做不了主!”   此时仙花已经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脸颊上原先那两朵好看的桃花慢慢地褪去了。   从仙花家里出来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我谢绝了她的再三挽留,坚决回自己家吃饭。按照我们两个商定的方案,仙花明天就去见她的白马王子,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街上人依然很少,李热闹家的门口仍然聚集那几个好事的妇女。我依旧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走自己的路。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当我走到李热闹家的门口时,李热闹的媳妇竟主动挥起手向我打起了招呼。   “樱桃呀,你上哪儿去了?来,过来歇一会儿,说会儿话再走吧。”   我连忙让脸上堆起了笑容:“你们几个在这儿说话呢?不好意思,我只顾走路了,没有看见你们。”   我停止了前行,往她们几个身边靠近了几步。   另外几个妇女一看李热闹的媳妇爱莲主动向我打招呼,也纷纷和我搭讪起来。   “对,对,樱桃,过来玩一会儿吧。”   “来,说会话再走。”   “樱桃,你去哪儿了?”   ......   我笑着向她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几个先聊吧,我妈让我回家吃饭呢。”   “那好,你先回家吃饭吧。没事的时候来和我们几个说说话,给我们讲一讲你们大学里有趣的故事。”   李热闹的媳妇爱莲热情地向我摆着手说。   “好的,你们聊吧,我走了啊。”我也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向她们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来,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回到家里时,母亲已经做好了午饭。   “乖,你回来了?我正说让你弟弟叫你去呢。来,赶快吃饭。”   母亲见到我回来了,非常高兴。她转脸又朝着屋里喊道:“星儿,叫你爸过来吃饭!”   看到母亲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的心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忍心破坏母亲的幸福吗?你忍心让她变成一个整天闷闷不乐、悲伤流泪的人吗?   --------   大年初六,我家的亲戚基本上走完了。父亲又开始了他的大棚操作。母亲和我提出要去帮他被拒绝了。他对母亲说:“孩子就要走了,你就在家多陪陪他们吧。”   弟弟初八开学,我准备初九回学校。因为弟弟是毕业班的学生,学习抓得紧了些。   我昨天晚上问弟弟:“小弟,你们班有谈恋爱的吗?”   弟弟睁大了眼睛,奇怪地问我:“有几个。姐,你问这干嘛?”   我笑着说:“现在都说初中的学生都在谈恋爱了,我还不相信,看来确有此事了。弟弟,你谈了没有?”   弟弟不屑一顾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母亲在一旁连忙说道:“咱可不谈。正上学哩,可不能干这傻事儿!”   弟弟不耐烦地说道:“不用你们操心,我知道该咋办!”   我伸出大拇指说道:“我弟弟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长大后,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儿追。是吧,弟弟?”   弟弟得意地说道:“那当然了!”   我拉着弟弟的手说:“听姐姐的话,在校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等你考上了高中,我给你买个MP3.”   弟弟兴奋地问我:“姐,真的?”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目前校园里最流行的就是耳朵里塞着耳机,兜里装着MP3了。可这MP3也不便宜,好几百块呢。这几百块钱,几乎是我一个多月的生活费用了。   母亲闻听此言,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你吃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钱买那东西?”   我说道:“我会有办法的。回去后我准备给人家当家教,以后我要想法挣钱养活自己,不能再让你和爸爸太劳累了。”   母亲有点担心地问我:“那能行?不耽误你的学习吗?”   我自信满满地说道:“妈,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初七下午我送弟弟去上学,返回家中的时候,发现我家里聚集了一些人。   母亲看我回来了,连忙拉住我的手问道:“乖,你知道仙花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我奇怪地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你不知道?仙花走的时候说和你一起去县城里玩呢,你怎会不知道?”   仙花的母亲一看我说不知道就急了,大声地嚷嚷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仙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来了。   “给,你看看,你看看!”仙花的母亲把一张纸条递给了我。   我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妈妈,我和樱桃去县里玩去了,吃饭不要等我了。   “没有啊。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   “不可能!仙花从来不会说瞎话!前天早上我发现的这纸条。昨天学校开学了,仙花没有去学校,她老师打电话问仙花为什么不去上学?”仙花的母亲气呼呼地对我说道。   “什么?仙花没去上学?那她......”   我突然想到了几天前仙花叫我去她家的事情。她肯定去找那个让她怀孕的刘东去了,这么说,刘东可能也没有去学校?   看我迟疑了一下,仙花的母亲拉住我的手问道:“你们到底去哪里了?仙花呢?你回家了,仙花去哪里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里。”   仙花的母亲双眼圆睁:“你不是刚从外边回来吗?仙花回来了没有?”   我也有点急了:“叔,婶儿,我真的没有和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仙花的母亲更急了:“你咋能不知道呢?仙花说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的,她从来没有说过瞎话。赶快告诉我,仙花到底在哪里?!”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百口莫辩”的滋味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仙花打电话,耳机里传来一个美妙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见我失望地关上了手机,仙花的爸爸也急了:“樱桃,你真的没有和仙花在一起吗?”   我点着头说:“叔、婶儿,我真的没有和她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还是初三那天上午去的您家,和仙花说了一会儿话我就回家了,这几天我们就没有联系。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再说啦,我这几天一直在家没有出去,今天下午我是送弟弟上学去了。”   一听我说这话,仙花的妈妈更着急了。她恶狠狠地盯住我说道:“你上我家去的第二天,仙花就说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玩,到天黑她才回家。过一天她又出去了,就留下了这个纸条。她一般不会和外人玩的,除了你。你赶快说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惹了什么祸她不敢回家了?”   我又气又急,心里暗暗埋怨仙花:你这个死妮子,跑出去和刘东鬼混,把我拉出来当你的挡箭牌,等我见到你,不撕了你才怪!   仙花的奶奶看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不愿意了:“怎么?我们不能来问问吗?我们仙花可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要把她给带坏了!”   我母亲一看这架势,连忙陪笑说:“叔、婶,兄弟,弟妹,你们都别着急,让我来问问闺女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拉了一下母亲的胳膊说:“妈,我真的没有看见仙花,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母亲不知如何是好了。   别说母亲疑惑,我这一会儿也想不通了:不是让你找刘东商量事吗?你怎么玩起失踪来了?我断定:仙花肯定和刘东在一起。他们两个不会私奔了吧?   “怎么会这样?”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仙花的父亲断定我知道仙花的去向,就低声问我:“乖,快告诉我,仙花到底在哪里?”   “这....”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包括那爱嚼舌根的张胖子媳妇桂枝和李热闹媳妇爱莲。这么多人在场让我怎么说呀?   我灵机一动,装作恼怒的样子说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在我家呆上十天我还是不知道!都赶快走吧,说不定她已经回家了。”   “你这死妮子,仙花要是不回来,我和你没完!”仙花的奶奶威胁我说。   “仙花没有回家关我什么事呀?她说和我一块出去玩就一定和我一块儿出去玩了?都走吧,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气哼哼地跑回屋里关上了房门。为了仙花的声誉,我不得不如此慢待她的亲人。   我听见了仙花的父母、仙花的爷奶那及其不满意的说话声。   我纳闷了:来我家问情况非要一家子都来吗?难道你们到我家兴师问罪来了?岂有此理!   门口那些邻居们一贯地好看热闹。村里就不能有个风吹草动,不管哪里有点动静,总是少不了这一大帮老娘们儿。我如果当众把事情说出来,还不把全村人都给雷倒了?说不定到时候那些长嘴娘们儿又不知道怎样编排故事呢。他们已经编排我家二十多年的时间,仙花的事要让这帮人知道的话,不胡扯到外星球上才怪呢。   停了一会儿,院里的嘈杂声渐渐远去了。我打开了屋门,父母亲回到了屋里。母亲终于忍不住问我:“乖,你真的不知道仙花在哪里吗?”   “这....”   我欲言又止,觉得一些话在父母面前说不出口。   母亲急了:“哎呀,你这闺女!你咋不告诉他们呀?”   “妈,这事没法说。”我小声示意母亲。   “究竟什么事?你知道了还不说出来,以后出了大事怎么办?你这孩子!”   母亲埋怨道。   父亲连忙制止母亲说:“你别埋怨樱桃了。她这几天根本就没有出去怎么能和仙花在一块儿?”   我有点儿担心仙花了:别搞不好真出什么事了?   我连忙又掏出手机拨打仙花的号码,听筒里仍然传来了: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于是,我就把仙花的情况告诉了父母亲。   “啊!”听完我说的话,父母亲也惊呆了!   “不行,得想法把事情告诉她爹娘去,万一出点啥事该咋整啊?”母亲有点着急了。   “等一会儿吧。你没看咱村里的那些闲人,大睁两眼专门打听别人的消息。要是让那一帮子老娘儿们知道了,仙花就没法抬头了。你还不知道那滋味呀?!”   父亲用手指着外边说。   “.......”母亲欲言又止,不说话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又扯上我了,咱家又不得安生了。等一会儿我去仙花家对他父母说一下这个情况,我估计他们两个在一块呢。这仙花也是,关手机干什么?真烦人!”   停了约半个小时,我从家里出来,快步朝仙花家走去。大街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游荡,李热闹的门前照例聚集着几个长着长嘴巴的女人。   我不顾她们盯着我的那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径直朝仙花家中走去。   仙花的父母亲正坐在屋里生气呢。   “你咋胡啥呀?你自己的闺女去哪里了你当娘的不知道,你还说呢!”   仙花的父亲指着她的母亲责怪道。   “她有腿有脚的一个大活人,我能跟着她?那你不是她的爹吗?你就不该知道闺女去哪里了?你还说我呢?”   仙花的母亲怼了回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看见我进来,仙花的母亲就嚷道:“你这个妮子,你上俺家来干啥了?你不是不知道吗?你来俺家干啥了?还关住门撵俺哩!”   我用右手挡住嘴,朝他们“嘘”了一声,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   仙花的父亲连忙问我:“究竟怎么回事儿?”   “叔,你们认识仙花的同班同学刘东吗?”我问道   “咋啦?不认识?”仙花的爸爸奇怪地问我   “那这....”   我想了一下说道:“那叔,你给仙花的班主任打电话问问刘东上课了没有?”   “嗯?”仙花的父亲警觉了。   我一看不能再兜圈子了,就把那天仙花告诉我的情况向他们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什么?我叫你胡说!你个死妮子!”仙花的母亲闻听大怒,一抬手,“啪”的一记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实在是太狠了,打得我眼睛直冒金星,我双手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仙花的父亲毕竟比她母亲清醒理智一点儿,伸手抓住她的手喝道:“你在干什么?”   他弯下腰把我拉起来问我:“妮儿,要紧不?”   我迷瞪了好一会儿,才算清醒了过来。我摸着麻木的脸,委屈的眼泪顺脸直流。   “你不要再说了,我看你真不像话!”仙花的父亲呵斥她母亲道。   我抚摸着滚烫的脸颊,流着眼泪说:“叔、婶,刚才在我家我那样做,是为了不让外人听到仙花的消息。我的好意,你们真的曲解了。”   “那你那天怎么不告诉我们?你要告诉我们还能有这种事儿吗?”仙花的母亲依然对我不依不饶。   天,仙花的母亲怎么也这样不讲理呀?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应该是仙花而不是我,反倒怪起我来了!   “叔,你赶快想法打听吧。我走了。”   我捂着脸,飞快地跑出了仙花家的大门。   我跑出仙花家,并没有回家,而是跑向村外的田地里。   我实在想不明白:仙花的亲人为何也像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不讲道理。尤其是她的母亲,今天看上去特别吓人,就像一个恶狠狠的母老虎,随时都有可能把我吃掉的样子。   我本来出于好心实言相告,可没有想到,她母亲不但不感激我,反而痛下杀手,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耳光打得我耳朵轰鸣,满脸发烫。纵然是我的养父母,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舍得打过我一巴掌。   此刻,满腹委屈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排解自己的情绪,便搂着村边地头的一棵杨树,大声地哭了起来。   你们这些家长,知道现在的中学生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吗?知道现在的发展环境对他们的影响吗?知道应该怎样去关心你们的孩子吗?特别是你们这些农村妇女,干活是干活的,不干活就打麻将家长里短编排个人,有多少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你们以为把他们往学校里一推就完事了吗?等到孩子出了事就会怨天尤人,不去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还配当家长吗?!   我一边哭,一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苍天,质问大地,质问那些不在我身边、听不到我哭诉的家长们。陪伴我的,只有那徐徐吹来的北风和偶尔卷起的尘土。   慢慢地,我的情绪平静了。我不再埋怨、责怪任何人,也不再怨恨动手打我的仙花母亲。但内心深处,却泛滥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后来仔细想想,那感觉竟然是我对这种尘世的厌恶和灰心。   冬天的太阳总是落山很早,好像很怕冷似的。天渐渐的黑了。由于我站得时间太长了,等到我想抬脚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双脚已经麻木、动弹不得了。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使劲地拍打着双脚,好让它们赶快恢复过来。   拖着沉重的脚步我慢慢地走进了家门。没想到母亲早就迎我在大门旁了。她一声不响地陪我走进屋里,然后转过身来,去厨房把温在锅里的饭菜端了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沙发上。   父亲在旁边说了一句:“乖,吃饭吧。”   我没有说话,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等我吃完饭,母亲又把一碗热汤放在了我面前,我端起来喝了两口。   看我吃得差不多了,父亲才开口说了话:“樱桃,这事是他们家做得不对。刚才仙花他爸来咱家了,说了情况。你妈听说后,就满村子找你,后来看见你在村头北地站着,你妈就没有惊动你。她想让你在哪里好好想一想明白。孩子,委屈你了!”   看得出,父亲很心疼我被人打了一巴掌。他话说得很轻很轻,生怕我再流眼泪。   而此时的母亲,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旁,用手托住我的脸看着,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可她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是心疼地用手摸了摸我被打的脸。   “爸爸、妈妈,没有事,你们不用担心我。”   面对心疼我的父母亲,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我站了起来,回到我的床前,掏出了手机给仙花打电话。这一次,电话通了。我不禁怒火中烧,开口骂道:“你这个死蹄子,你死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挨了你妈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有你这么对家长对朋友的吗?”   手机里,传来了仙花有气无力的声音:“对不起,我的手机没电了。是我爸找到刘东的手机号码我才打给你的。我现在正在医院里呢。对不起啊。明天我就回去了,回家歇两天,然后我们再去学校上学。”   “什么?你在医院里?你是.....”我忘记了心里的伤痛,依然关心地问她。   “我做人流了。樱桃,对不起,我妈误会你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啊!”   仙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有点儿微弱。听了仙花的道歉,我身上的肌肉便不再紧绷了,浑身感到轻松了一些。   我放下了手机,来到外屋对父母亲说道:“仙花找到了,她在医院里面住着呢,明天就回家了。”   “怎么?仙花住院了?”母亲吃了一惊,好像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似的。   我解释了一下:“做流产了。”说完,回到里屋,重重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村子里便流言四起了。   刚吃过早饭,母亲催促我把回学校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不要到时候慌慌张张地缺这忘那的。   母亲说:“该买的那些容易带的东西还是在咱们这儿买吧,比你们学校那儿便宜一点儿。”   我不好拂母亲的意思,点了点头。可心里想:能便宜多少啊?一分价钱一分货,便宜的都不好使,质量不好。   我看看家里的香皂基本上用完了,趁母亲为我做辣椒酱的时候,到村子里的小卖部里去买香皂。   刚出家门,就看见街筒子里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他们看见我走过来了,就停下来看着我。我感到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我来到小卖部,没想到这里也聚集了不少人,正在那里大声地议论着。   “啧啧,仙花让一个男人拐跑了!”   “哪是让人家拐跑的,是她主动跟人家跑的,学都不上了。”   “我说她怎么老是考不上大学,原来是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了。像这样的人要能考上大学才怪呢。一个大姑娘家,也不嫌丢人!”   “听说樱桃和她一起的。这闺女在外边上学咋学成这样了呢?要不是她,说不定仙花还不会跟别人跑了呢.”   ........   我的天!怎么把我和仙花扯在一起了呢?仙花出了这事,还都怨我了?是我在外上学没有学好,把仙花也给带坏了?这些人真会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听到这里,我心里的气立马不打一处来。   我走上前去开了腔:“各位老少爷们、大娘、婶子、嫂子们,你们弄错了。仙花并没有跟人跑,她在县里上学呢。我也没有挑唆仙花做什么坏事。天地良心!请你们不要胡乱猜测、捕风捉影了!什么事也没有!”   “咦,真的?那她家的人怎么上你家去要人?”   “他们以为我和仙花在一起玩呢,仅此而已。”   “是吗?那你怎么挨打了?”   “是呀,没事的话能会打你?”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我一看和他们解释不清,就干脆不理他们,香皂也不买了,转身回了家。   大街上的人看见我依旧怪模怪样的,我也不想再去搭理他们,快步走回了家中。   没想到刚走回院里,我就听见厨房里传来母亲和一个人的说话声:“弟妹,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没有的事。我感觉仙花不是那样的孩子,咱樱桃更不是那样的孩子!樱桃回来后,基本上没有出过咱的家门。别听他们胡说,我的闺女我知道!”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流言蜚语已经进了我的家门了。或许来者是出于好意告诉母亲外人言论的。可是,她就不想想我母亲知道后心里能会不难过吗?真是的!   我正想跑过去阻止,母亲已经和我的一个近门婶子从厨房里出来了。她们两个人见我站在她们面前一动不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开口说道:“婶子,我知道全村人都在议论我和仙花,当然,他们说的话不好听。可是,不管他们怎样议论,事实总归是事实,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在乎他们的议论。她们对我家颠倒黑白的议论还少吗?我妈也因为这生了不少的气。可这有什么呀?不耽误我们吃,也不耽误我们喝的。我们一家人没有因为他们的议论就少了胳膊少了腿!随他们的便,想说什么说什么去!他们就是那样一种长舌娘们儿,等他们死后,会下地狱被阎王爷拔去舌头的!哼!”   我说完这几句话,转身回了堂屋。   母亲和婶子站在院子里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见母亲摆了摆手,我那好心的婶子一声不响地走了。   我来到床前,抓起枕头使劲地摔打着:“叫你长个嘴胡说八道,叫你长个嘴胡说八道!”然后,把枕头往地上一扔,仰面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现在什么年代了?怎么俺村的妇女还不如解放以前的呢?我长这么大从没有听说过去村里的娘们儿干过什么坏事被大家说三道四的。为什么最近我老是听见她们东家长李家短的造谣生事、破坏团结?就没有人管管他们吗?还有一些素质不高的男人也掺和里面人云亦云。不是要建设新农村吗?不是要构建和谐社会吗?农民的素质不提升,光把房子盖高、建漂亮了有什么用呢?   我正在床上瞎捉摸,母亲轻手轻脚地进来了。我感觉到了母亲已经走到我的床前并看着我,可我的双眼就是不想睁开。   这个春节是我记事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春节;这个假期也是我有史以来过得最窝囊的一个假期。我经常被人议论不说,这次还居然挨了打,让我无法辩解。我真正感觉到生活在这里简直是糟糕透顶了。如有可能,我一定要远离这个村子、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我要像别的同学那样开开心心地生活!   母亲在我身边坐下了。我知道母亲听说后心里很不好受。我也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母亲可能也不好接受。她从我的话里一定猜到我知道一些情况了,她一定很吃惊的。不然的话,她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一直看着我不敢开口说话。   我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母亲也坐在我身边默默不语。   我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找村长去!   我忽地一下子坐起来,把母亲吓了一跳。我翻身下床,登上鞋就跑。   母亲连忙问我:“乖,你去哪儿呀?”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村长家!”   村长正在屋里看电视,听见他媳妇和我的说话声,就出了屋门笑着问我:“樱桃,你咋来了?”   我笑了笑,说道:“叔,我明天要去上学了,过来给您和婶子说一声。”   “是吗?那好,那好。学校开学了啊。”村长也满脸微笑地说道。   “别站在院里说话,来屋里说。”村长两口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们三人走进屋子里坐了下来。   可能感觉到我要说什么了,村长媳妇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她那眼睛瞪得像一个要打架的斗鸡。   “叔,我这次回来对咱村有点看法想给您说一说。”   我尽量把语气放得很平缓。   “闺女,有什么事,你说吧。”   村长依然一口一个“闺女”地叫着,我知道他这是在跟我套着近乎。   “叔,我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你也无能为力,可我还是想给您说一说。”   我在尽量给他找台阶下,防止我的语气到时候控制不住令他难堪。   “你说吧,闺女。”   村长依然微笑着。   “叔,咱村的好多人爱东家长李家短的,有些人甚至是翻嘴调舌、拨弄是非,我感觉时间长了对咱村的整体形象和安定团结都不太好。对吧,叔?”   我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村长的脸。   停了一下,村长看着我说:“闺女,这个事我知道。咱村的那几个娘们儿确实舌头太长,没事爱找个事说道。闺女,那你的意思是?”   看起来村长还确实是有头脑的人,怪不得我妈说他人不错,但愿他不是个老滑头。   “叔,这种风气不太好。没有事都找点活干不好吗?还挣钱还不闹什么意见,一举两得多好啊。干嘛把时间都浪费在议论别人家的长短上呢?”   村长依然在等待我的下文,也许在他的眼里我还嫩得很。我可不管这些了,既然我来了,我就要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叔,以前咱村子里的人老议论我家的事,我母亲不想让说,她们偏说,所以,她们就发生不愉快,吵架。我母亲好脾气,不爱惹事。如果换做脾气不好的,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说不定会打架、甚至会发生人命案件。人的忍耐总归是有限度的,我也保不准以后我家里的人会和他们发生什么样的状况。再说,我的弟弟也马上长大成人了,他可不像我爸妈那么好脾气。你看得出来吧,叔?”   村长看着我点了点头,依然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让我一次把话说完,他才好采取策略。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吧!   “叔,他们这些人,今天议论我们家的事,议论我和仙花。那明天也许就会议论其他人家的事情。谁家也没有挂着免事牌不是?如果这些人的家中也有了别人议论的材料,以他们的秉性肯定不让人家议论,那还会不发生矛盾?”   我看了村长两口子一眼,继续说道:“叔,我和弟弟的事情他们议论就议论吧,大不了就说我是要的,弟弟也是要的。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是事实。”   村长和他媳妇都有点儿惊讶了,身子都坐直了。   “叔,议论我不要紧。这仙花被他们说得乱七八糟的,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知道了,还不跟他们拼命呀?他们可没有我们一家人好说话!”   村长点了点头。   “叔,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到他们打大架弄出人命来的时候,一切可就晚了!”   村长媳妇插嘴说道:“这几个人也太不像话了,长个嘴净会胡说!”   村长终于开了口:“闺女,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些人也确实烦人,整天不想正事,不想着怎么能多挣点钱,净没事找事,实在欠揍得很!”   我心里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的村民吗?你平时是怎么教育的?当干部许多年,村里面貌依旧,你就不嫌臊得慌?!   “叔,想法让他们忙起来,有事做,搞个技术培训啥的;再进行一下集体主义思想教育,多宣传一些好典型,让她们相互友爱、相互帮忙、共同致富!比如:评选好婆婆、好媳妇、好邻居啥的,发点奖,慢慢地风气就转变过来了,你说是吧,叔?”   村长笑了:“你这闺女,还怪有脑子的!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以后多宣传好风气,多批评坏风气,再弄点农业技术培训啥的,尽量让咱村改变一下面貌。”   “谢谢您了,叔。你真是一个称职的村长。”我恭维道。   “你这闺女!好了,啥事也别忘心里去,安心学习啊!”村长极力安抚我说。   “谢您了。以后我家有什么事的话,还请您和婶子多操心!”      ☆、七剑侠      正月初九天不亮我就起了床。母亲比我起来得更早,她已经做好了饭菜专等我去吃了。我吃过了早饭,和父亲一起拿着背包走出了家门,母亲则站在大门口目送我和父亲远去,直到看不见我们的背影才恋恋不舍地转回家里。   父亲一直把我送上了长途汽车。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禁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泪花也不知不觉地蒙上了眼睛。   我的学校距离我家不算太远,坐长途汽车四个多小时的路程。学校所在地也算是一个品味不错的中等城市,文化氛围比较浓厚,历史也比较悠久。可是,我所在的学校在全国来说并不是一流的学校,排名也不靠前。可这毕竟是我努力学习才能上到的学校,所以,我也非常珍惜自己的学习机会。   汽车发动了,家乡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了。望着远去的家乡,我闭上了眼睛,四个小时后,我就可以回到我的学校了。   本来想在家乡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寒假,没有想到整个假期被人们的议论和自己的身世这种烦心事所缠绕,搞得我一个假期的时间白白浪费了。本来还想搞一些社会调查之类的活动,然后写一篇论文什么的,最后竟然什么也没有干成。   哎!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怪乡亲们还是怪自己?虽然离开家了,情绪不太好,可脑子里的思路仿佛清晰了:应该怪自己没有定力、没有主张。像这样沉不住气、和他们斤斤计较,以后怎么能干成大事?你就是气死了,还能挡住人们的议论和那天生的好奇心理?抱养的就是抱养的,野的就是野的,他们议论议论又有何妨?不缺胳膊、又不少腿的?!   真傻!我恨起自己来。   一路上汽车摇摇晃晃的,喇叭声接连不断。因为路上的行人和车很多,所以车速开得很慢。   虽然已经立春了,可整个世界依然处在冬天的怀抱里,一路上车外的风景除了荒凉之外,和回家时相比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望着车窗外让人提不起兴致的萧索景象,心里不免泛起一股惆怅来。   想起了仙花,想起了这个现在不知道正在干什么的同伴。正是她,让我在家乡的处境更加尴尬和难堪了。   “这个死妮子!” 我心里暗暗骂道。   可骂归骂,内心深处仍然有一丝牵挂。于是我掏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她的号码。   “你怎么样了?”我的口气有点迟疑。   “还好,没什么。”电话的那端好像很平静的样子。   “那就好,只要身体没事就好。”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做人流了!”仙花的声音有点小堵了。   “怎么啦?”我奇怪了,刚才不是说没有什么事吗?怎么还没有转过脸来就变了?   “疼死我了!现在一想起来那种疼,我就忍不住要浑身发抖。”仙花幽幽地说道。   我好想说出:“该!这就是你没有头脑的代价!”可又怕伤了她的自尊心,就迟疑了一下就没有说出口。   沉默了一下,我改变了话题:“还上学吗?”   “当然!明天我们两个就准备去学校了。”   我吃了一惊:“你不要命了?身体不是还没有恢复好吗?”   “我怕再晚了就没法和老师交代了!我注意一下,身体会没有什么事的。不管怎样,今年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听起来仙花的决心蛮大的。   大学,一个令千万高中生无限向往、又无可奈何的地方!在当今社会里,上大学仿佛成了少男少女们必走的路程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他们都在为这两个字眼奋斗着,不仅为了他们自己,更是为了爸爸、妈妈,为了全家人的期待!   可是,像仙花这样,整天脑海里都是她的王子,都是她和王子欢爱的情景,她还能全身心地学习吗?我很担心再一个高考过后她依然会榜上无名。   算了,不想她了,心烦!   坐在我身边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感觉和他也没有什么好交流的。于是,我把手机装进口袋,两手往前面的座位上一搭,头往上面一靠,准备假寐一会儿。   虽然闭上眼睛了,可是大脑依旧在快速地旋转着,一会儿想起了我所在的学校,一会儿又想起了学校所在的城市。   我学校所在的城市小有名气,它的名气远远大于她的规模。虽然整个城市建设一般而又一般,整个市容甚至还不如一些新兴的县级市来得好。但是,因为历史上一个王朝在此建都的缘故,使她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旅游参观者也为数不少。   其实这个城市的名气还不仅限于此,境内有几个在全省数得着的大学,使得这个城市的知名度增加了不少。其中我上的学校虽然不像全国的几个重点院校那样有名气,可她也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底蕴非常丰厚。   我现在是在老校区读书。老校区占地八百多亩,整个校园的建筑古色古香、松柏满园的,历史的氛围很浓重,被列入了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由于招生人数一年一年不断地扩大,学生的住宿楼已全部搬到校外了。因为教学的范围也在不断地增加,科目越设越多,院校也越分越多,老校区已经承载不了,于是,学校就与省教育厅联合打报告,申请选建新校址。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申请终于被批下来了,于是,这座城市的西北边缘五千多亩的土地上,就又成为了我们的新校区。   去年国亲节放假的时候我没有回家,和同寝室的两个外省的姐妹跑到新校址那里去参观了老半天。   新学校的面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十几栋高楼正在兴建中,工地上一片狼藉,到处是马达的轰鸣声。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很高兴,说不定我们毕业前还能搬来上课,体验一下新校园的美丽韵味呢。   不过,看到面前才建设不到一半的大楼,而我们再有两年的时间就要毕业了,我摇了摇头:这事有点悬!   其实,我对现在的老校区还是蛮喜欢的。一进大门,两行挺拔的松柏站立两旁,好像在欢迎每一位进来的客人。再往里面走,就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小楼,它们最多也不过三层高,可是它里面富含的文化底蕴却远远地高过了它的建筑高度。尤其是研究生住的小楼,楼顶像宫殿那样四角往上翘着,上面还镶嵌了一些图案,特别是一层走廊和门前的那些红红的圆柱子,再配上墙壁和楼顶上的龙形花纹装饰,至今让我羡慕不已:什么时候我也能住进这里面就好了!   校园里花草树木应有尽有。特别是那些白玉兰树我非常喜欢,没事的时候我就坐在树旁边的连椅上,使劲地嗅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只有在这里,我的整个身心才能完全地放松、彻底地愉悦。   我又想到了同寝室的姐妹们。   我的寝室楼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学生公寓里。这座学生公寓里居住的全部是女生。   我们这个女生公寓有四栋楼,都是六层高。我住在第二栋的四楼--406房间。开始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什么学生公寓都建六层而不建八层或者更高呢?同室的孟玮,也是我一直的好姐妹,她懂得多一点,对我说:“六层以上需要电梯,六层以下不需要。建筑商省钱啊!”   “哦”,我好像明白了。   刚住进来没几天的时候,孟玮突然对我说道:“樱桃,你看过一部电影吗?”   “什么片子?”我问她。   孟玮没有回答,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寝室门,朝我笑了笑。   我看了半天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   孟玮见我没有明白,进一步引导我:“看那门上的数字!”   “405,什么意思?”我仍然困惑。   孟玮抬手打了我一下:“晕!《405谋杀案》呀!”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部电影?”我有点不相信她说的话,她经常和我开玩笑的。   “太悬了,我们差一点儿就住进谋杀案里了。”孟玮有点害怕的样子,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喜欢孟玮这一点儿:不论什么事,她绝对不隐藏自己的观点,经常嘻嘻哈哈的,好像从来就没有烦恼一样,她是男生们最喜欢的那种阳光类型的女孩儿。   可是,有一点儿我还是很有优越感的,那就是刚上大学搞军训的时候,我们宿舍里的女生都没有我耐训。她们或晕倒、或呕吐,像打败的兵,只有我浑身轻松、不以为然。为此,我骄傲了好长的时间。   我们的寝室里面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床位,能住八个人。但是,学校考虑到学生的东西存放问题,就安排每间寝室只住七个人,另一个闲置的床位放行李箱之类的东西。除了孟玮以外,另外五个姐妹分别是:刘莎莎、李嫣然、张宝红、王倩倩、郭俊霞。   刘莎莎,郑县人,圆脸,短发,齐刘海,又加上身材比较娇小,就有点小女生的味道。   李嫣然,山西人,身材较高,接近一米七,长脸,稍胖,看起来很有分量,说话也很响亮。   张宝红,济阳市人,皮肤很白,较瘦一点儿,戴一副淡绿色的近视眼镜,非常文静,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属于人见人爱的美女型。   王倩倩,四川人,中等身材,一双大眼睛机灵灵地滚动着。她扎了一个马尾辫,随着她的走动来回地晃动,唯恐主人寂寞似的。   郭俊霞,河北保定人。她给我的印象是:永远都不温不火的样子,说话总要比别人慢三拍。估计就是天上打雷下刀子也别想让她紧张一下,我判断她的“定力”可能是我们中最强的一个了。   我刚开始见到这六个秉性差异很大的姐妹时,认为大家想融洽在一起,最起码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很不准确。因为军训还没有结束,我们彼此间都已经坦诚相待了。      ☆、闺蜜   一个假期不见,我感觉校园有点陌生了。我左瞅瞅、右看看,好像第一次才进到里面似的。其实,是我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而已。   孟玮牵着我的手走着,我们两个几乎把路挡住了一半的空间。凡是走过我们身边的小汽车,都会走出一个“S”型,然后才慢慢地快速远离我们。   看到这种情形,我甩开了她的手说道:“拜托,小姐,不要牵手了好不好?我断定:凡是经过我们身旁的人肯定在埋怨、或者偷偷地骂我们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我们两个靠边走吧,不要再招惹众怒了!”我故意把语气说得很搞怪,来提醒孟玮事态的“严重性”。   “什么?骂我们?我看谁敢!”孟玮说完,不但不靠边走了,反而走到路的正中间,把胳膊横了起来。   我一看她那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就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往路边上拽。只见她咬住嘴唇、闭上眼睛,越发地蹬鼻子上脸了。   “哎呀,我的公主,求求你了还不行吗?我求求你了还不行吗?哼!”我故意把嘴噘起了老高老高。   孟玮一把搂过我,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听你的,My dear ,OK ”   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孟玮依旧拉着我走,但我们已经远离了大路,走进了路旁的花园里。地上的花草早已枯萎,各种树木浑身上下光秃秃的,没有了往日的葱茏。看着萧条的校园,黯然之神附上了心头。然而,面对兴致盎然的好友,我强打精神,让微笑挂在嘴角,以免破坏了她那阳光般的好心情。   “玮玮,年过得好吗?咱爹咱妈的身体好吧?”既然是她的“好姐妹”,理所当然地要问候一下“父母亲”大人了。   “好,他们都很好!我告诉你:咱爹咱妈准备让你有时间跟我回去一趟认认家门呢。他们好想见见你这个好闺女。”孟玮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像我真的是她的亲姐妹似的。   “好,我一定去家里一次拜访一下咱爹咱妈。”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眼底一阵发酸,泪水竟想夺眶而出了。   我赶紧甩开孟玮的手,把脸扭到了另一边,使劲吸了一下鼻子。   可能是她发现了我的异样吧,孟玮用手握住了我的肩膀,摇晃了一下,问我:“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我用手揉了揉鼻子,说道:“没有,有点儿小感冒。”   “那要不咱们赶紧回寝室去吧?别再风寒了。”孟玮一听我那囔囔的鼻音,有点相信了,急忙催促我回去。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想多走一会儿,你就陪我走走吧,好吗?”   “那好吧。”孟玮又拉起了我的手,依旧走着她的“S”步。   其实我好想回到寝室躺在床上睡觉。可我的姐妹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个假期没有见面了,她们都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大家,让大家分享她的喜悦和快乐。   然而,我的心情在家的时候就始终处在压抑的状态,来到学校里,我好想让自己放松下来,静一静,把这种情绪排解出去。偏偏姐妹们一见面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和她们一起开怀大笑吧,说实话笑不畅快;不笑吧,实在融不进那种气氛里面去。于是,我借口要买东西,拉着孟玮满校园里散心。   “小樱桃,你不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孟玮又催促了一遍。   “东西什么时候买都可以,我们还是走走吧。”我扭过头来看了孟玮一眼,又飞快地把脸转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告诉我,怎么啦?”   孟玮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很细致的。看来我的这些遮遮掩掩的小动作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了。   我依然没有看她,只管朝前走,也不回答她。   刚走了两步,孟玮就一下子把我给拽住了,她瞪起了一双虽不十分漂亮,但能吸引人的眼睛盯住我说道:“赶快告诉我,不然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真的不理我了?”浓重的鼻音轻轻地飘了出来,我抬眼看着她妩媚的脸,泪水悄悄地流了出来。   既然眼泪已经出卖了我,就没有必要再伪装下去了。我干脆撕去“没事”的外衣,一下子抱住孟玮的胳膊,把脸埋在了她的臂膀里。   好像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感情脆弱之极,泪水在无声地滑落着,滴滴打湿在孟玮的羽绒服上。孟玮有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过了几分钟,孟玮把我拉到附近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把我抱在怀里,并用她的手拍打着我的后背。也许,她感觉到事态严重了,所以她不敢贸然开口。等到我的抽泣声小了下来时,她才低声问我:“究竟怎么了?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助你。”   我抬起泪水迷蒙的眼睛,把我在家乡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果真被我的话给惊呆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你.....”孟玮的嘴张了几张,平时的机灵劲儿此时不知漂移到何方去了。   毕竟是大学生,毕竟是有智慧的人,过了一会儿,孟玮终于想到自己应该说的话: “樱桃,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这算什么呀?虽然你是抱养人家的,可你的养父母依然把你当做掌上明珠,把你当成心头肉。你的身份并没有改变,你还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你还是我们的樱桃。有的亲生孩子还不如要的呢!你放心,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不会改变,我会待你比以前更好。快别伤心了!”   孟玮伸出她的右手,为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了我。   在孟玮的安抚下,我慢慢地平静了。   此刻校园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学友们三、五一群地走着谈论着什么,萧条沉寂的校园,也开始变得有生气了。环顾了一下四周,也只有我一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抬不起头来。   看着青春洋溢的学友,听着孟玮那温馨的话语,我那股说不出的郁闷情怀慢慢地释放开来。我用面巾纸擦干了眼泪、揩净了鼻涕,然后对孟伟说道:“我们走吧。”   孟玮把我拉起来,掏出手机看看了时间,轻声地问我:“你饿不饿?已经十二点了。要不我们去吃饭吧?好吗?”   我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次的发泄,我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脑海里也明亮了许多。   “小樱桃,我问你:你想回去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孟玮轻轻地问我。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他们既然不要我了,我还回去干什么?再说,我回去寻找他们,我养父母会伤心的。我不想让他们再伤心了,他们真得太苦了。”   “小樱桃,你的想法很正确,我支持你!只是以后别再想这方面的事情了,没什么用处,反而让自己更加不开心,耽误正事,很不划算的,对吧?这根本就不算个事,你以后千万别再放心上了!”孟玮两只眼睛滴溜圆地看着我劝说着,那神情就像一个长辈嘱咐自己的孩子一般。   我点了点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们来到校门口不远的自助餐餐厅,交了六十元钱,准备吃自助餐。   其实,我们学校大门外的街道上,不知林立了多少家饭店。这些饭店大都档次一般、价位平常,是我们学生能消费得起的饮食场所。在我们的校园内部,有一个由南方某个商家投资的星级酒店,档次较高一些,最拿手的菜是一些看似家常、实则很不好做的招牌菜。这个酒店我仅去过一次,还是沾了孟玮的光,是追求她的周光标设宴相请的。那一顿据说消耗了周学友将近八百元。天,八百元,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这是我两年来唯一的一次进入高档酒店。   平时,我和伙伴们如果厌烦了校园内的饮食,就到大门口的饮食一条街上去消费。不过,就算请客,最多也不过二、三百块钱的样子。什么“土家家常菜”、“四川酒家”、“东北炖菜馆”、“兰州正宗拉面馆”、“信阳酒家”、“兴隆小吃”----等等。可我最喜欢的,还是距离大门五百米处的“好再来自助餐厅”。   这家餐厅的门楣装饰基本上和其他的饭馆一样。但是,走进里面才发现,环境卫生很好,即干净又整洁,价格也很便宜,每个人只需要三十元钱,就可以对几十种饭菜随意挑选,吃饱为止。所以,这里是我和孟玮出来吃饭光顾最多的地方。   常言说:穷有穷开心,富有富烦恼。即便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也总能找得到与之经济条件相对应的消费场合。我从来都没有将那些高层次的地方放在心上,尽管每次都是出入在廉价的餐厅里,可我还是非常地满足。   交过钱之后,我和孟玮一人拿了个托盘选择了自己爱吃的几样荤素菜,又盛了一小碗玉米羹汤,找了一个挨着墙角的饭桌前坐了下来。   这个餐厅并没有因为学生放假而关门大吉。它的东边不到一百米的路段,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家属区。平时,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家自己做饭的次数并不多,他们大都在学校饭厅里吃饭,或者在这里改一改口味。城市里的人习惯吃饭店,有的甚至连年夜饭也是在酒店里定制的。人数少的家庭更是如此了。一两个人做饭麻烦不说,关键是做得多了吃不完,做得少了又不值当费工夫。所以,许多家庭选择吃食堂,即方便又省事。   我和孟玮吃得很慢,仿佛刚才的不愉快还没有完全散去。我不想多说什么,而孟玮也不想多说,唯恐又会引发我伤心似的。   偌大的餐厅里依然挤满了吃饭的客人。人来人往,一不小心碰胳膊碰腿的事情时有发生。“不好意思啊”、“sorry!,sorry!”之声不绝于耳。好在这里的人们文化素养大都比较高,如果在我们村里,也许已经发生了一场斗殴也说不定。   我的心绪慢慢地被一张张的笑脸感染了。孟玮不失时机地对我笑了笑,然后神秘地对我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们寝室的张宝红小姐改主了!”   我一时间没有弄明白“改组”是什么意思,瞪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孟玮说过这句话后并没有看我,而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茄子。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我纳闷了:茄子有什么好吃的?要不是听人说吃茄子能减肥,我都不想看见它了。我家卖剩下的茄子每天都有一篮子,什么红烧的、蒜闷的、凉调的,在家吃得我现在看见茄子都想反胃。   可是,孟玮仍然吃得津津有味,而我的胃里只想吐酸水。我不想再看见她那吃相,低下头慢慢地喝着玉米羹汤。   张宝红不仅是我们寝室的大美女,也是我们班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只要她一进到教室里面,那些学兄学弟们便会睁大了眼睛随着她的走动而转换着视线。前不久,传说她和我们班的帅哥郭小强对上眼了,两个人走得很是亲近,一时间成为了全班同学议论的焦点。这才仅仅过了一个寒假,她怎么就会“改组”了呢?噢,应该是“改主”吧?孟玮往往喜欢把一些字的发音搞怪一点儿,好制造一些幽默、浪漫的气氛,没错,一定是“改主”了。   嗨,真的假的?比走马灯还快!我有点想不通了。带着疑惑我抬起头看着孟玮,可她就像一个饿死鬼刚刚得到托生,飞快地扒拉着面前的饭菜,看也不看我一眼。   对于谈恋爱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尽管我也盼望能轰轰烈烈地谈上一场、能死去活来的爱上一场。可是,至今我还没有遇见这种好事。平时,孟玮老是宽慰我:“以后下雨的时候你别再打伞,很快就会‘淋’上你了!”尽管我非常盼望我的白马王子能早日出现,可我在下雨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撑起了雨伞。   每逢同寝的姐妹们欢快地交流着自己的浪漫过程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做她们的忠实听众。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没有发言权。看到学姐学妹们那高兴的劲头,我在心里面真的是羡慕极了。我暗暗地祈祷:求上天赶快赐给我一匹“白马”吧,不要让我的大好青春白白地流失掉!祈祷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就连那个“七七”之夜,我也按照孟玮的吩咐,买了一个大苹果在夜里偷偷地吃下去,可至今我那“白马”也没有出现。或许此时他还正驮着御弟哥哥行走在西天取经的路上吧。   “嗯,嗯,有情况。”孟玮突然用脚踢了我一下,嘴里还不轻不楚地说着。   我转过身来,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美女张宝红和我班的副班长宋建业一同走了进来。   我仔细地打量着她们二人,感觉还挺般配的。   张宝红,身高一米六八左右,白皙的皮肤,稍瘦的身材。上身穿着一件黄色的羽绒外衣,下穿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脚蹬一双过膝的高筒皮靴,那形象和气质真的美极了。   宋建业是一个比较前卫的帅哥。小伙子个头一米七八,肤色适中,眼睛不大也不小。他上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下穿一条有点发白的牛仔裤,一双棕色休闲鞋,再配上一张神采奕奕的漫长脸,显得潇洒极了。   平心而论,他们两个可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我和孟玮相互示意了一下,都低下头吃饭,故意不看他们,以防他们发现我俩后感觉尴尬。   不过我又想了一下:干嘛不去面对他们两个?如果他们两个怕见人的话,就不会公开来这里吃饭了。这真是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我抬起头来寻找他们,只见他们二人已经手端托盘在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饭菜了。看到他们两个又说又笑的,我感觉他们的关系肯定比一般同学要更进一步了。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忘记了吃饭,直到他们把饭菜端到离我们较远的一个饭桌上面开始吃起来,我才端起碗来一仰头喝光了碗里的玉米羹汤,然后,又去盛了一碗,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孟玮一看我一点儿也不避乎,就向我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也拿着她的碗去盛汤。   “小樱桃,你还要什么?我帮你拿一点吧?”孟玮站在饭桶前,大声地问我。我知道,她这是故意让张宝红他们两个人听的。那意思是说: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我笑了笑说道:“死孟玮,你干啥呢?别管我了,你自己吃好就行了。”我摆了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   孟玮这一声大喊不要紧,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她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又伸出右手张开闭合、闭合张开地舞弄了几下,然后笑眯眯地朝座位上走去。   “啊呀,玮子,你也在这儿呀?要不要坐在一起?”那边,传来了张宝红莺莺的说话声。看来,孟玮这一声喊,果然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我扭过头来,看到张宝红和宋建业都站了起来,向孟玮打招呼呢。我也连忙站起来,朝他们摆了摆手。   孟玮一摆手,对他们两个说道:“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赶快吃吧。我和小樱桃马上就吃完了。祝你们用餐愉快外加浪漫啊!”   那声调,傻子也能听出来其中的含义。此时所有吃饭的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张宝红他们两个。可是他们两个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坐下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从餐厅里出来,我和孟玮到超市买了点日用品就返回了寝室。   此时寝室里的姐妹们出去吃饭还没有回来,我和孟玮就脱掉外衣,拉开被子,准备休息一会儿。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有开门声。我一个翻身脸朝里,不想被她们打搅。   听脚步声我就知道进来的是刘莎莎和郭俊霞。这两人回来还会好一些,她们不太吵人。   刘莎莎个头娇小,说话的声音也娇滴滴的惹人爱怜。   “感觉真好!在家我都已经呆腻了。我都大三了,妈妈还当我上幼儿园似的,让我吃这吃那,真烦人。还是在学校里好,自由自在的!”   而后我便听到了刘莎莎倒在床上的声音。真是的,有爸妈疼爱不好吗?关爱你,嫌腻歪了;不关心你,你又要受不了,当真是一个娇嫩的公主!   “我也是这种感觉。还是没人管最好!”郭俊霞用她那奇特的慢三拍说道。   我一听见郭俊霞说话,就想睡觉。有时候我很急她,她的性格就像撕扯不开的棉絮,令人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如果有一个故事同时让她和孟玮来讲,孟玮讲完能走八里路,而郭俊霞那个小书帽还没有讲出来呢。她们两个人放在一起就是一个俗语:急脚风遇见一个慢郎中。   不过急有急的缺陷,慢也有慢的好处。一次周末,我们寝室的姐妹吃过早饭相约去逛街,十分钟后,都在大门口集合。第一个到的是孟玮。眼看就只剩两分钟了,郭俊霞还没有到,我们大家都等急了。九分钟差五秒的时候,郭俊霞的身影出现了。可等到她来到身边,时间已经超过六分钟了。   我们问她:“你怎么那么慢?”   郭俊霞慢条斯理、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检查一下忘东西了没有。结果发现手机忘带了,回去找来着。”   “糟了,我的钱包忘带了!”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孟玮已经跑出去好几米了。结果,我们又等了她足足十分钟。   那次郭俊霞认真地对大伙儿说道:“往后别再说我行动慢耽误事了啊。谁再敢叫我‘慢三拍’,我跟他急!”说完,还翻了翻白眼,以示抗议。   每次当我想起来这对“快慢二将”的时候,都会偷偷地乐上一阵子。   孟玮和郭俊霞简直是我们寝室里的一对大活宝。我们给孟玮起的外号叫“长臂猿”、“蜘蛛侠”;给郭俊霞起的外号叫“老蔫”、“霞仔”。对于这两个昵称,孟玮很乐于接受。她还模仿古装剧里的青衣模样向大家揖了几揖。她后来干脆把这两个外号用作QQ号的昵称,还加了不少少男少女作网友呢。   可郭俊霞对于我们送给她的外号拒不接受。她绷起脸来叫唤道:“谁这么没良心给我乱起外号?因为这两个外号我以后嫁不出去了谁负责?以后坚决不允许这样叫我,否则,后果自负!”   郭俊霞横眉立目地叫嚷着,说话的速度竟然不慢了。大家对此十分惊奇。以为她可以就此改变‘慢三拍’的形象了。谁知等她再次开口的时候,语速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整个寝室里的人都失望透顶了。   “这样吧,我们以后叫你‘老郭’吧。怎么样?”孟玮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大家就“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只见郭俊霞咬牙切齿地说道:“长臂猿,你才是锅巴呢!你这个烂猴子!”   大伙儿笑作一团,直喊肚子疼,刘莎莎笑得趴在床上半天没有起来。   四川妹儿王倩倩操着家乡口音问道:“这个锅巴是个啥子东西呢?我最爱吃锅巴了,你们不要,就拿给我吧。”   “给你个头!”郭俊霞举起右手照着王倩倩的头拍了下去,被王倩倩双手抱住了:“给我个头也要嘛。”   这次王倩倩说话的口音又变成了新疆维吾尔语种了。这下子寝室里更是翻了天了,那笑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开了,搞得对门405房间的人员来我们房里视察了好几次。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具备了一定高科技知识的七个花样年华的女大学生呢?那肯定是好戏连台了!   不管郭俊霞如何抗议,最终“老蔫”、“霞仔”的外号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并且又增加了“锅巴”一个新外号。   我正在闭目养神,忽听孟玮开口道:“两位,两位,告诉你们一个大好消息。”   这个“长臂猿”不是已经睡了吗?完了,她一开言,寝室里的人甭打算睡觉了。   刘莎莎嗲声嗲气地问道:“宝贝,什么消息呀?”   孟玮又玩起了老把戏:“你们猜张宝红现在在干什么?”我很纳闷:让猜张宝红在干什么有意思吗?直接说她现在和谁在一起不就得了嘛!   刘莎莎一副很久就知道的样子说:“谈恋爱呗。和一个帅哥在一起!”   孟玮本想卖关子,一下子亮了相,不由得惊呼道:“晕死!你们早就知道了?那我还让你们猜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们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太不够意思了!”   像打机关枪,孟玮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本来想让别人告诉她答案,可最后一句,又把人家给堵了回去。   老郭接腔了,她摇头晃脑地说道:“你没有问我们为什么要答呢?我们也不知道你要问什么呀?总不能我们见了你就说:‘蜘蛛侠,我们看见一个超人了,在那里打怪兽呢,长了九个头八只手......’你听吗?嘁!”   “去去去,你锅巴再香,我也不想吃你。一边去,我没有问你!莎妞儿,宝贝,你知道红红和谁在一起吗?”孟玮学着刘莎莎说话的腔调问道。   这刘莎莎别看个头小,心眼可多了。有句话不是说:世界上浓缩的都是精品吗?刘莎莎整个一小能豆,让人爱怜得不得了。对她大家几乎都敢不大声说话,唯恐把她那小巧玲珑的身子给震碎了。   只听刘莎莎说道:“玮玮宝贝,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嗯,她是和你哥哥在一起----呵呵,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没有哥哥!哈哈,她和咱班的‘二锅头’在一起,对吧,玮儿?”   人小口气大,就像一个大人在和孩子说话。   “二锅头”是我们几个对副班长的尊称。当然,班长被我们称之为“大锅头”了。这两个称呼还是源于川妹子王倩倩说少数民族对以前马帮队伍里大当家、二当家的都这么称呼。   “长臂猿”孟玮惊呼起来:“你们早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人告诉我,这成何体统!”   说完,就演练起她那蜘蛛侠的规定性动作:手抓住床边上的堵头翻起跟头来,吓得郭俊霞连忙拖住她。   “你别玩刺激+惊险的动作好不好?别学蜘蛛侠了,就做你的小太妹就行了。”一遇到这种紧急情况,郭俊霞说话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看我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刘莎莎就问我:“小樱桃,你不会睡着了吧?干嘛呢?是不是想某个帅哥了?”   我早就预料我安宁不成了。   刘莎莎干脆爬到我的床头,用手抓我的痒痒。我只得拿开捂住脸的手坐了起来,报之以微笑。   “没看出来你这么深沉呀?还挺HOLD住啊!baby.少女思春了?你的春光在哪里呀?描述一下让我们看看怎么样好吗?”   那嗲声嗲气的语调,让我浑身直想起鸡皮疙瘩。我只得应酬:“我的这片春光天上没有地上难寻。诺,在我心里呢。你们谁也看不到的。”   孟玮连忙给我解围:“莎莎妞,什么时候红红和宋建业搞到一起的?”   这时门开了,山西妹子李嫣然、四川妹子王倩倩一同进来了。406室的“七侠”已经聚齐了六侠了,就差大美女张宝红没有回来了。   山西妹子李嫣然和每个人拥抱了一下,随口问道:“什么搞在一起了?”   “小能豆”刘莎莎简单的几句话描述了刚才的情景。李嫣然“哦”了一声道:“她想什么时候搞就什么时候搞,她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这个我们就不用操心了。反正到时候我们也会搞的!”   她学着我们经济学老师的语气和动作,俨然一个男人派头。   李嫣然平时就有一股假小子的气势。她对目前国内一名流行歌手崇拜至极。这位歌手瞬间成名,靠的就是她那不男不女的形象走红国内的,成了少男少女们心目中的偶像。其实,她的唱功用专业标准来判断并不十分优秀,可她的形象迎合了当前青年人那无拘无束的性格,圈住了百万粉丝的尊崇。   李嫣然平时总爱把这位歌手唱过的几首曲子挂在嘴上。本来就壮壮实实的她不喜欢穿裙子,这下就更有理由穿牛仔裤了。并且那裤子被她搞得破破烂烂的,好像从收破烂那里捡到的一样。   “不行,要赶快把‘美女侠’给唤回来。这七剑准备下天山呢,缺少一剑怎么能成?不能让她养成重色轻友的毛病!”李嫣然说着,就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张宝红的电话。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恶棍,赶快回寝室召开会议,否则,把你驱除出境!我还制服不了你了!”   一股“地头蛇”的气势悄然爬上了李嫣然的眉梢。这李嫣然的父亲是发掘业的一个小老板,挣的票子多得已经数不清了。从她的身上看得出来已经得到了其父亲的“真传”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大美女张宝红一路情歌回归了我们的小窝里。   “美女,感觉很不错嘛。介绍介绍,描述描述,也让我们享受一会儿呗。”   李嫣然满脸的不服气:不就是谈个恋爱吗?这有啥好炫耀的?瞧那得瑟劲儿!我谈恋爱了,一定比你还要轰轰烈烈!   面对室友的挑衅,美女红红毫不在意,一脸的愉悦相,甚至有点儿盛气凌人的架势。只见她头一摆回答道:“一个字:爽极了!”   这话李嫣然不爱听了,这等于和她公开叫板了!她一下子把眼睛变得白多黑少了:“呦,呦,瞧那得瑟劲!还一个字‘爽极了’。不识数啊怎么的,那是一个字啊?我说你怎么考上大学的?数学不是抄人家的吧?你们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了吗?这么快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我说你这个大美女,你脑子里面进水了?你也不挑挑拣拣剜到篮子里就是菜了?瞧你那眼神!一个‘二锅头’就把你打倒了?你也太不珍爱自己了?我劝你好好地思虑思虑,不然后悔药可没地方买去!”   美女张宝红有一点儿心里不爽了:“哼,我就知道:被蜘蛛侠碰上了就绝对别想痛快!你这个臭鸡蛋!”   李嫣然施压成功,她转过身来,朝着孟玮扮了个鬼脸。□□已被点着,她要撤到一边去观战了。   长臂猿玮玮一把拉住美女张宝红,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反了你了!你事前不打报告,你事后不来回报,你还有理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这要是在解放前就是‘伤风败俗’,就该把你弄到猪笼子里沉塘淹死!”   孟玮说着,朝我们几个一挥手,大喝一声:“弟兄们!”   “在!”我们齐声回应,响亮的声音要冲破校园了。   孟玮手一指美女红红说道:“把她抬起来给我沉塘,执行家法!”   “是!”   李嫣然第一个上去抱住了大美女的身子,其他的几个一哄而上抓住美女的脚和手抬了起来,往床上一顿,只听大美女尖声嚎叫起来:“你们几个臭丫头片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李嫣然瞪起了眼睛说道:“呦嗬,你还不服气呀?再来一个怎么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美女连忙举起了双手求饶:“各位大哥行行好,饶了我吧,我投降,我投降。”   李嫣然得意地转过脸来,小嘴一怒道:“哼!这还差不多!”   ☆、秀色可餐   七剑侠正在大闹寝室,猛听得传来一阵“通通通”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我班的女“二锅头”苏亚,她分管学习,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   “都吃兴奋剂了?一群疯子!整个大楼都要被你们抬起来扔到太空里去了!你们是半大小子还是街头小混混啊?怎么没有一点淑女的风范呢?真没有规矩!”   苏亚绷起脸来,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个来回,故作严肃状:“以后不许这样没大没小了!要有个学生样儿,都听见了吗?”   还没有等她说完,如法炮制,李嫣然上前抱住身子,大美女上前拉住胳膊,其他人一哄而上,把个“二锅头”抬在了半空。苏亚挣扎着大叫道:“反了你们了!快把我放下来!臭鸡蛋!”   只听“一、二”,苏亚就一下子被丢在了床上。   苏亚“哎呦”了半天才爬起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指着大伙儿说道:“你们眼里还有王法没有?太放肆了!臭八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你们计较了。你们爱玩玩去吧。不过我正式通知你们:从明天开始准备上课,你们把心统统给我收回来,不许迟到外带旷课的。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又一声雷吼。   苏亚连忙捂住了耳朵。   “再见了,‘乌鸦’,你去觅食去吧,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啊,走吧,走吧,忙你的去吧。”   玮玮笑着把苏亚推出了房间。   苏亚刚一出门,美女红红好像挺兴奋的样子。可能是刚才窝的气撒到了“二锅头”身上,从苏雅身上找到了平衡似的,只见她满面笑容地捋了一下额头上的刘海说道:“乌鸦唱歌有时候也是好听的,对吧?”   李嫣然马上撇了一下嘴反击道:“你耳朵瞎了?乌鸦还叫得好听?那你还不买只乌鸦放你床头上让它每天叫你起床?!不叫死你才怪!”   看样子,李嫣然要和大美女对抗到底了。凡是大美女赞成的,李嫣然非要反对不可了。我们的寝室简直是太热闹了。怪不得刘莎莎不想待在家里,老嫌在家不自由。我们的寝室就像一个大舞台,你怎么表演都可以,没有人挑你的毛病不说,关键是可以随意发挥,哪怕是飞上太空,也有几个姐们儿跟随着,不离不弃的。   王倩倩接上嘴说道:“不管乌鸦叫唤得好听还是难听我们都得听。我想咱们寝室里的侠客们,明天不会有人逃课吧?”   大家都沉默不语了。   最近,部分大学校园里有一种流行“病”:挂科。   高中三年,仿佛把身上的精力都用尽了似的,考上了大学都想松口气,如同拿到了“绿卡”似的。没有了老师的严格要求和家长的不厌其烦,便如同鸟儿出了笼,老虎归了山,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有的甚至认为:考上了大学,离成功的日子不远了,离享福的日子也不远了。于是,男生可以整夜的玩耍、上网打游戏,女生也可以睡懒觉、逛街、PT。当然,这只是少数的。每当期末考试过后成绩下来的时候,看到自己那不及格的分数和补考通知,其中的一部分才诚惶诚恐,连天加夜,恶补书本知识,希望补考成功。也有那性格特别、不以为然的,照样我行我素,对此不屑一顾,好像挂科很光荣、很时尚、很前卫似的。   还好,我们寝室的“七剑侠”,不管富姐也好,美眉也罢,几年下来,没有一个人参加补考。可是我们班级五十三人里面,就有六位同学或多或少的挂了科。   对于他们那种挂了科还自以为了不起的神情,我心里很不舒服。我的家庭、我的处境决不允许我有这样的行为,我也不敢这么做。像我这么一没有靠山,二没有经济实力,也没有资格和人家拼爹。要想出人头地,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实现自己的价值,必须靠自身的不懈努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一想起来我那养父、养母,为了我和弟弟的成长,整天没日没夜地蹲在大棚里面摆弄着蔬菜,腰累弯了,腿也站不起来了,我的心里就非常难受。我只有学习好了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现在,弟弟越来越大了,很快就要上高中了,不仅学费,还有住宿费、生活费什么的杂项开支,高中三年将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弟弟能上高中对于我的养父母来讲虽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是他们两个人的负担也越来越重了。我思前想后,感觉自己以后不能全靠父母供给了,我要想方设法找点儿事做,挣点钱养活自己,来减轻父母的压力。   可是,我能做些什么才能挣钱养活自己呢?   今年,我所学的经济专业共有二十五门课程,另外我又选修了两门课。如果四年大学所学的课程全加起来的话恐怕有五十门之多。其中英语为必修课。如果我以后要考研或者考博的话,最起码要达到英语四级。这个水平在本省还算凑合。如果要在北京或者上海等一线城市发展的话就必须达到六级以上水平。尤其是上海,据说英语水准是全国要求最高的城市。就连出租车司机的英语水平都要达到四级以上。这英语要想学好,每天都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去读、去背、去写、去说。还好,我的英语水平虽然不是很好,感觉和老外对话基本上还是能行的。   除此之外,我的核心专业课程是: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发展经济学、财政学等等。   掌握这么多的课程对于我来说虽然不是十分困难,但是,需要花费我大量的时间。我没有退路,我必须把这些课程学好,将来才有和别人平起平坐的机会。因此,我下决心要把这些知识掌都握好,否则,我决不罢休!   春节前放假的时候,我获得了一等奖的奖学金。虽然只有两千块钱,可也能多少减轻一点父母的负担了。因此,在返校的时候,母亲要给我两个月的生活费时被我拒绝了。我让他们把给我准备的生活费存起来,给弟弟上高中用。当时我就看到母亲眼里的泪花和她那惴惴不安的神情了。我可伶的母亲!   “这么快就上课了,也不让多休息几天!”耳边传来了刘莎莎那娇滴滴的埋怨声,也打断了我不着边际的思绪。   “怎么?两个月的假期你还没有玩够?”李嫣然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头脑简单,可她对于学习还是比较重视的。她不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子女,整天吃喝玩乐混日子,她的学习成绩在我们班里还是数得着的。倒是那刘莎莎一天到晚对看书学习埋怨个不停。不是嫌老师讲课讲得没有趣味,就是嫌讲课的老师有碍市容。不过,莎莎虽然有旷课的现象,但是,她期末考试也没有一门功课挂科。   面对李嫣然的冷嘲热讽,刘莎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们寝室的姐妹就这一点儿非常好,那就是不论谁说什么难听的话,不论谁的态度多么恶劣,谁也不会计较,更不会吵架。开始的时候我还纳闷:怎么都有这么高的修为呢?这要是放在我们村,如果有人胆敢对张胖子媳妇儿和李热闹媳妇儿说话冲一点儿,轻则大吵一架,重则恐怕要拿起东西来理论理论了。   年轻的八零后、九零后,知识水平和素养也应该受该到赞扬、并让老一辈放心的!   我心里一直这么认为!   “我就烦数学课,累得我脑仁疼也听不懂。我们不是学经济的吗?干嘛还要学那么高难度的数学呢?唉---”   刘莎莎又传来了一声叹息。   别说刘莎莎,就是我也感到那数学晦涩难懂,不好好地琢磨琢磨就是想不明白。我高中时理科不太好,数学还勉强,物理、化学我都有点吃力,所以,高中二年级分科的时候我报了文科。   可是,当时在我们老家还存在着这样的认识:学习好的学生报理科,而学习不好的学生才报文科。好在我的父母亲并不干涉□□,只要我能安安生生地去上学,他们就非常高兴了。所以,我学文科一点压力也没有,可能正因为如此,我才顺利地考上了还算不错的大学吧。   “小樱桃,你怎么老是手捧着脑袋不说话?”美女张宝红看到我一直发呆就奇怪地问我。我冲她一笑说:“我在看你!”   “看我干吗?”她那眼睛里,问号塞得满满的。   我又冲她一乐,说道:“想你了!”   美女听见我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兴趣大增,干脆来到我的床前,盯着我继续问道:“想我干什么?”   看样子她还想让我说出一些更“好听”的话来。   “我饿了。”我这次仅仅抛给她这三个字。   “什么?你饿了想我?什么意思?想让我请客吗?”美女宝红确实有点疑惑了。   我不再看她,一翻身脸朝上躺在床上说道:“有一个成语叫做‘秀色可餐’。你知道吗?我看你一会儿就饱了。谢谢你,大美女,你帮我省钱了----”   “你这丫头!调戏我呀?!”大美女高兴得拧了我一下。   “不错啊,有进步。小樱桃加油!”孟玮在一旁鼓起了掌。可惜,鼓掌的就她自己,感觉那掌声就像讽刺我似的。   受她们的感染,我的情绪好了起来。我知道这里面有长臂猿玮玮的功劳。是她三番五次的把指向我的毛头给挡开,以防牵扯到我的伤心事,把我那眼泪给勾出来,为我争取到了调整自己情绪的时间,才让我逐渐地融入到了姐妹们的欢乐中来。   我感激地看了长臂猿一眼,冲着她微笑了一下。玮玮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然后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玮玮平时最爱说的几个字,此时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股温暖的春风,使正处于寒冷冰霜雪地里的我,一下子找到了阳光明媚的春天。温馨快速降临,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胸中一股热流在涌动,我的眼睛又差一点儿酸涩起来。我赶紧咬住了嘴唇,脸上的一丝微笑顽强地僵持在那里,礼貌地面对着我的寝友、我的姐妹。   我想唱歌!此时我的情绪必须找到一个渠道来释放一下了。于是我不顾自己五音不全、音律不通的忌讳,翻身下床,双脚叉开,伸开双臂,然后将右臂慢慢地放到胸前,大声地唱起了《女孩当自强》。   这首歌我平时在脑海里唱了无数遍,可就是从来没有唱出口过。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我一激动竟然大声地唱了出来。我知道,这首歌已被我唱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它原有的风味。可是我不管不顾,我只想大声地唱,并且还配上了我自创的舞蹈,手来回地摆,脚来回地踢。   开始的时候,我的姐妹们被我这超乎寻常的举动给打懵了,她们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刚开始她们可能没有听懂我唱的是什么东西,停了一会儿,她们就全体出动,一个个摇头摆尾、一惊一咋地也跟着吼了起来:喝喝,万重浪!喝喝,当自强!喝喝,是太阳!top girl 都要做自己的救世主!   一曲歌罢,六位大侠一声不吭地用一种怪怪的眼神在审视着我。我的脸发热了,站在那里有点儿不知所措。   “怪了。平时最爱沉静的小樱桃,今天怎么变得这样激情、这样地豪放?”   李嫣然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感觉她那眼光就要把我浑身上下的衣服给扒光了。   “你失恋了吗?那个男孩子是谁?告诉我,我去扁他一顿让他找不着北!竟敢欺负我们的小樱挑,他不想活了!”   李嫣然一副抱打不平的样子。我微笑着,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反而一转身去我的床头整理我的学习用具去了。   李嫣然显然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跟在我的身后,在等着我回答她的问题。   长臂猿玮玮一把拉住她说道:“老板娘,你别管是哪个男孩子欺负小樱桃了,你以后给她介绍一个不就得了?我猜你们家那矿井里一定有不少的好男孩,你给咱们樱桃妹介绍一个,让她感受一下来自煤都俊男的风采!要不这样,干脆你帮大家伙一人介绍一个得了。前几天咱校来了一个非洲小伙儿,大家都想多看一眼。你给咱大家一人介绍一个,让咱都抱得美人归,我想都会感谢你一辈子的。怎么样?老板娘?”   张宝红一听这话不干了:“长臂猿,你怎么净出歪点子?那非洲小伙儿你要吧,我可不要黑人当我的男朋友,把我也给染成黑人就麻烦了!”   李嫣然一听不乐意了:“我说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想得美!咱们校的女生我每人都给介绍一个。不过,你绝对放心,没有你的份!你还不要呢,你想要我还懒得给你介绍呢!”   李嫣然转过身来对我说道:“小樱桃,你男朋友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出半个月,我一准给你捣鼓一个来。他胆敢欺负你,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嫣然说话时面对着我,可她的眼神却始终在美女张宝红的脸上飘来飘去。   “明天上什么课?”   疯也疯够了,我想让整个寝室平静一会儿。   “好像是大课。”   王倩倩在一旁冒出了一句。   王倩倩说的大课,就是不管什么专业的学生都必须学的课程。比如:英语,政治经济学、数学、政治思想教育、时事政治等。   上大课一般在我们的阶梯教室。这个教室能容纳八百人同时听课。这里的教学设施比较先进,升降屏幕、镁光灯、自动化的教学设备一应俱全。有时候,小规模的师生大会也会放在这里召开。不过,阶梯教室和学校的礼堂比较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它的讲台不大,不像礼堂有一个漂亮高大的舞台,可以摆放下许多张会议桌,可以供几十个演员一起唱歌、跳舞。   阶梯教室设在校园西南角的一座大楼里。一进大门往右一拐便到了。它的门口挂着一个牌子:多媒体教室。要说多媒体教室我校不止这一个,只是另外三个多媒体教室的规模要比这个阶梯教室小许多,最多可以容纳二百多人而已。   阶梯教室里,每一个座位都是红色的航空座椅,据说质量是最好的。每个座位的前面都有一个可以拉开和合上的小桌板,供学生们写字和放置一些东西。第一排座位的前面,摆放着一排棕黄色的写字台。如果开大会的话,这里往往是各个学院的中层领导们坐的地方。   我把所有的听课工具全都分类准备好后,便躺在床上准备再迷上一会儿。   我的室友们,一看我把这学期上课用的东西全准备好了,也都一个个爬起来,收拾整理课本和学习用具。郭俊霞见寝室的地面有点儿脏了,就从浴室里拿来拖把,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我们的寝室原是排着值日名单的。可是大家都养成了习惯,谁看见地面脏了就拿起拖把拖,从来没有因为谁多干点活儿、谁少干点活儿而牢骚埋怨。这是我们寝室姐妹们身上最美的闪光点儿。我敢打保票:如果评优秀寝室的话,我们406寝室当仁不让!      ☆、上课   早饭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向阶梯教室走去。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学生坐在座位上了。我从后门走进去,在中间靠右一点儿的一个座位上坐了下来。   每次上大课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找位置坐。我的室友姐妹们,都和自己心仪的男孩子坐在一起。此时的她们犹如公主,被身边的男孩子伺候来伺候去的,很是风光。只可惜,我进入大学三年了,还没有和一个男孩子亲近过。郁闷中!   可能是因为新学期第一天上课的缘故吧,同学们来得非常早。我抬头扫视了整个教室,座位已经快坐满了。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有的学友在比划着,教室里嗡嗡响。   讲台上,一个管理服务人员正在摆弄话筒。然后,他又从一旁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了座位牌放在了座位上。座位牌摆放完毕后,这位管理人员又拿出一摞一次性饮水杯子,又往里放了一些茶叶,然后倒上了开水。   那摆放的座位牌上自然有名字,因为我坐得比较远一些,看不清上面的字。可是,我知道,那些座位牌一定是给我们的校领导准备的。看样子,今天上午要举行开学仪式了。   偶尔扭了一下头,我发现左前方不远处,我的寝友刘莎莎在和一个男生又说又笑。他是谁?我探了探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生看。终于,那个男生的脸扭向我坐的方向了。我吃了一惊:原来竟是我们的班长、我们戏称他为“大锅头”的左克明。   左克明个子有一米八,身材修长,四方脸白白净净,浓眉大眼,风度翩翩,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是老师很看好的一个学生。左克明的家在农村,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他平时很注重节俭,身上穿的衣服大都在偏店、小店中购买。虽然价格低廉,可都很干净整洁,穿在他身上也很合适。   去年国庆节的时候,传说“大锅头”左克明和我们班的班花叶欣对上眼了。听到传言后,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他们两个在大课堂里的行为。我见他们两个果然很亲密地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有时候课还没有讲完,两人还一前一后地出去搞小活动去了。今天“大锅头”怎么就和刘莎莎坐在一起又说又笑了呢?   我四下里扭头查看,想寻找到我们的班花叶欣。而此时的阶梯教室人头攒动,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根本搜寻不到叶欣的身影,只看见刘莎莎和左克明头挨着头在说着笑着。   “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恋爱呀?”   只觉得我的脊背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了一下。我扭回头一看,原来是长臂猿玮玮坐在我的身后,她的左边是帅哥刘健,而玮玮正对我扮着鬼脸。   “你吓了我一跳!如果我的魂被你吓丢了怎么办?臭玮玮!”我噘起了嘴巴。   “魂丢了我赔你!”长臂猿又用手拧了我一下。   我故意大叫了一声:“哎哟!刘健,你还管不管活跃分子?”   刘健笑眯眯地说道:“小樱桃,这是你们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我可管不了!”   “你说什么?女人和女人的战争?美得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我的眼里可没你!”我故意冷起脸来怒斥,惹得玮玮在一旁哈哈大笑。   “知道自己的价值了吧?也就是我陪你说上一会儿话,其他的女学友对你根本不屑一顾。看你以后还臭美不臭美,该!”玮玮用手点着刘健说道。   “长臂猿”我打手势让玮玮靠近我。   “有嘛事?”长臂猿学着王倩倩的口气问我。   我把嘴凑到玮玮的耳边问道:“刘莎莎怎么和大锅头坐在一起了?大美女叶欣跑哪儿去了?”   “有新情况了?在哪里?”玮玮立即瞪大了双眼。   我抬起右手往左前方指了指,玮玮干脆站起来往左前方看去。   刘健拉了一下玮玮道:“你干嘛?坐下!”   玮玮一坐下,马上把嘴凑到刘健的耳边耳语了一阵子。刘健一听,也往左前方观看了好一阵子。   要想知道有多少男女同学在热恋,在这热闹的大课堂里就能看出个一二来。大凡男女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又说又笑的,就是恋爱进行时。有一次我和玮玮、王倩倩三个人想弄清楚学校里大致有多少对恋人,商议:我数最后二十排亲热的男女同学;玮玮坐在中间数中间的二十排,王倩倩数前面的二十排。结果,我们三个人把各自数的数目加在一起,吃了一惊:竟然有五十多对呢。看来,这个大课堂给那些热恋的男女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   正当大家你好我好相互点头打招呼时,话筒里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刹那间,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同学们的眼光“唰”的一下子都转向了讲台,好多女生还捂起了耳朵。嗬,这噪音的分贝实在太高,穿透力也实在是太强了!   管理员对准话筒“喂,喂,”了两声之后,就走下了讲台。他对站在教室一侧的学校领导说了几句什么话,几个领导便依次走上了讲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牌后面。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每年的新生报到大会。   每年的九月五号,是我们学校全体师生的盛会。这个聚会对于新生来说是难忘的,也是激动人心的。和今天的大会不同的是,迎新生大会是在学校的大礼堂里举行的。每到这个时候,整个礼堂被学哥、学姐们布置得温馨而又隆重、醒目而又庄严。那时,学校中层以上领导全部坐在主席台上。校长在会上致贺词,讲了一些令新生激动不已的话。议程结束后,学校还安排了一场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令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学生开阔了眼界、饱了眼福。   春节过后在阶梯教室举办新学期的开学仪式要比新生入校仪式简单多了。最明显的就是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比新生入校时少得多了,程序也很简单:先是主持人介绍会议内容,接着便是院领导讲话。讲话内容也简单,无怪乎明白学习的意义,明白当前形势,珍惜学习机会,好好学习,遵守学校的一切纪律,勇于创新等等。   今天,坐在讲台上的一共有五个人:院长、书记 、两位副院长以及教务处主任。其他的中层领导则都坐在下面座位的第一排。常务副院长是主持人。只见他和院长简单地交换了一下意见后,开学仪式就开始了。   “同志们、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是我们开学的第一天,是我们又一个学期的新开始。在过去的一个学期里,大家都按照学校的规定,完成了我们的教学任务。所以我认为,新的学期,我们也一定会像以往那样圆满地完成我们的教学任务。下面请我们的院长给大家作重要讲话!”   话还未说完,主持人就伸出了双手带头鼓起掌来。   院长用手扶了一下话筒,开始了他那极富感染力的演讲。   我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同学们大都集中精力在认真地听他讲话,只有身后的长臂猿玮玮和刘健在低声地说着什么。尽管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可是周围的同学们还是受到了干扰,坐在我前面的同学有两个回过头来寻找发声源了。   我连忙转回头告诫玮玮:“别再说话了!”   可是玮玮却嬉笑着脸,对我伸了一下舌头。我狠狠地回瞪了她一眼算是回报和警告。   院长讲话的时间不长,可是,要求却提了一大堆。其中包括:遵守纪律、认真学习、按时上课、不迟到、不早退,甚至不能大张旗鼓地谈恋爱,等等。   听到最后一个要求,我不禁哑然失笑:“这事你管得着吗?你不睁开眼看看下面有多少对正在进行时?别说谈恋爱了,他们已经到了法定年龄,就是现在去领了结婚证也是合法的。都什么年代了,还哪有这样提要求的?”我估计院长一定是看到校园里谈恋爱的学生太多了,或许就有那么一些学生不顾别人的存在搭肩勾背、肆意热吻让他给撞见了,才这样要求的吧?不好意思了吗?哈哈,一道美丽的风景而已!   院长刚把他的要求讲出来,下面坐的学生就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什么意思?我们还没有谈呢,就被禁锢了?”这是单身狗在鸣不平。   “真是老学究!又没有人阻止你谈恋爱,干嘛提这这样的要求?太跟不上形势了吧?”这是热恋中的人说的。   “好了,听到没有?不许谈了,否则,有你好看!”这肯定是没有谈的警告正在谈的。   院长的讲话一结束,同学们便使劲地拍起了巴掌,掌声持续了很久。满意?还是不满意?我不得而知。   再看看周围,那些坐在一起谈恋爱的男女学友们,并没有因为院长的要求而有所顾忌。他们一如既往地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相互耳语着,好像周围没有其它人一样。   其实,我们的班长左克明,是我一直暗恋的人。新生开学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他。我还记得当他迈上讲台的时候,我就被他那挺拔的身姿给吸引了。当时我就发出了惊叹:天,怎么会有这么英俊、这么潇洒的男孩子?那一双浓眉大眼镶嵌在他那张白白净净的方形脸盘上,特别有神,再加上一米八多的个子,我一下子就沦陷了。   自从左克明登上讲台的那一刻起,在女生中就掀起了一层风浪。首先,是我们班公认的一号美女叶欣。她主动上前和班长搭讪,不到两个月,他们就公然地出入成双了。同时,我班的另外一个女生因为暗恋左克明,受不了叶欣的显摆,忍无可忍,自己买了一瓶辣酒一饮而尽,当即醉倒在教室里,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着左克明的名字。   只要女生在一起,我们就会不自觉地谈论左克明。虽然我一听到“左克明”三个字心里就会激动,虽然看到他和叶欣亲热地在一起心里就十分痛苦,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把它当成一个秘密埋藏在心里最深处。我知道他不会看上我,不论是身高,还是脸盘,我都没有信心让他能多看我一眼。   此刻,我看着左克明和刘莎莎坐在一起又说又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和叶欣谈也就罢了,因为谁都说你们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般配得不得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和刘莎莎在一起了呢?会不会是碰巧和刘莎莎坐在一块儿了?那刘莎莎个子还没有我高,穿着高跟鞋也只是一米六零的样子,充其量不过是小巧一些罢了。即便她长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可除此之外,我认为她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我。刘莎莎做他女朋友的话,我真的有点儿想不开了!   “你在干嘛?怎么老是往左前方看?”后面的长臂猿玮玮用手捣了捣我的后背问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长臂猿的关注了。   “看什么看?再看也不能把他们两个看开了!”长臂猿又捣了捣我的后背说道。   “我看我的关你什么事?你吃醋了?”我故意不耐烦地说道   “哈哈,究竟是谁吃醋了?光看有什么用?去抢呗!”长臂猿一句话戳中了我的疼处,我扭过去脸,向她“呸”了一声,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内心深处却泛起了一阵阵的疼痛感。   “同学们,你们好!今天的第一颗,也是这学期的第一课由我来给大家讲解。新年伊始,万象更新。新的学年新的气象,希望我的课能给大家带来新的希望。好,下面开始上课!”   思想品德教育课的老师吴敏君的开场白打断了我那纷乱的思绪,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把思想拉回到老师的讲课中来。   思想品德教育课是我的选修课。当初我也不知为什么要选这门课程。可是,自从听了吴老师的讲课以后,我感觉我的选择没有错。因为有许多我想不开的问题,随着她深入浅出的讲解,使我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正是因为这样,作为各方面条件都不能和同学们相比的我,才能心平气和地化解遇到的一些问题,免去一些不为人知的尴尬。   吴老师今年大约四十二、三岁,她身高约有一米六二的样子,瓜子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机灵灵地滚动着。她喜欢穿暗红色的套裙,显得沉稳又大方。特别是她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抑扬顿挫,很能吸引人。所以,同学们对她的讲课评价都很高。   学校今天安排吴老师讲思想品德教育课,我想是有很深的用意的。   突然,一个同学高高地举起了右手问道:“吴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吴老师看了一眼那个举手的学生,点了点头说道:“好,有什么问题你说吧。”   “吴老师,你的课我很爱听。你讲课的目的我们也明白:就是想让我们成为一个思想素质好、对社会有用的人。可是老师,据我所知现在的社会环境并不太好。比如,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可骂娘的人也多了;公务员的队伍壮大了,可贪腐的也多了;经过您的教育我们都成为了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有理想、有道德的好学生,可我们进入社会以后,这一套很可能会吃不开,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看样子这个学生相当地刁钻,他竟然公开地和吴老师叫起板来了!   只见吴老师微微一笑说道:“好,这个问题就作为大家的课外作业吧。请你们下课后查看一些资料,然后,再作出不少于五百字的回答。下节课我要提问,让个别同学们来解答这个问题。当然啦,我说的资料是很容易找到的,就是:当前的时事政治和中央的一些举措,包括一些英雄人物的事迹等等。就这样吧,我们先接着讲课。”   不愧为专家教授!四两拨千斤,把一个看似平常实则很麻烦的问题随手化解了。   吴教授讲课非常随和,她并不刻意追求某一种东西。她往往是先举出一些司空见惯的事例,然后再剖析其内在实质和根源,一步一步地把学生引入到更高的境界中来。   同学们喜欢吴教授的课,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吴教授善于互动。既提高了大家听课的积极性,又增添了许多乐趣,还活跃了课堂气氛。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教学方式。心想:老师正在讲课学生胡乱提问,这不扰乱了课堂秩序吗?事实证明,由于吴教授有很好的驾驭能力,她的课同学们越发爱听了。学校在学生中测试哪个老师的课最受欢迎时,吴老师当仁不让地排在了第一位。   其实,那些提问题的学生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男生。这些学哥学弟们的用意也不一定是让吴教授难堪。学生们随心所欲地听,吴教授随心所欲地讲。讲到最后还是万变不离其中,让吴教授把他们领上了正途。   “同学们,你们中间有一部分可能正处在热恋当中。”突然,吴老师话头一转,惹得全场的同学一起齐刷刷地盯着她看,没有一个人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知道,此时每个学生的眼里都印有这样一句话:为什么提到这个问题?学生谈恋爱司空见惯,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这和你教的课有什么关联?我也是好奇极了。   “谈恋爱本无可厚非。但是,一些学生逆反心理很强。学校和家长越是制止,就越是会引发你们的好奇心。阻止是绝对阻止不了的。”   下面开始低声议论起来了,声音就像蚊子在嗡嗡。同时,交头接耳的也多了起来,有的甚至扭过头来和后面的人交谈着。   “但、是!”吴教授把“但是”二字说得很慢、很重。霎时间,教室里又鸦雀无声、大家又一齐盯着她看了。   “但是,为什么不让大家大张旗鼓地谈恋爱呢?”   吴老师笑着一字一顿地说着,同时右手配合她的语气,一上一下地比划着。   “大家想一想,院长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你们谈恋爱影响别人了。谈恋爱应该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进行,在不受到外界影响的情况下,双方心与心的沟通是最纯洁、最美好的。对吧?选一个幽静的环境,不让别人叨扰,可以把自己的那种爱恋和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这应该是自己的私密行为。”   说到这里,吴教授停顿了一下,笑了笑。   “你说你谈个恋爱,唯恐天下不知似的,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甚至接吻。我都纳闷了:一大圈子的人都盯着你看,你怎么还好意思接下去呢?再说了,你的这种行为被开车的人看到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秒钟。哎,好了,汽车一下子撞树上了,或者撞到人了,那么这赔偿的责任是不是也该有你的一份?因为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接吻,扰乱了别人的心境,难道不应该吗?!”   吴教授笑了,同学们也哄堂大笑了起来。   “同学们,谁都恋爱过。还是自己的隐私不让别人知道的为好。这也牵涉一个思想素质问题。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样?本来谈恋爱就会耽误一些学业的,那你就不要再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好吗?”   我心里仿佛找到了平衡似的,身子骨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暗恋   吴敏君老师的一席话,让我心里着实舒服了好一阵子。看来我才是老师们眼里的“乖宝贝”。我挺直腰杆的同时,把头也高高地抬了起来。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眼光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左前方漂移。内心深处的东西往往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的,尽管有时候自己拼命地否认、也在拼命地掩饰。人常说:得不到的往往是最珍贵的,更何况是我一见钟情的白马王子呢?我已经把他刻在了我的心灵最深处。   我耳朵里听着吴老师的讲课,眼睛却观察着左克明和刘莎莎的一举一动,心里一股难受的滋味还在翻腾。这难道就是长臂猿经常爱说的一句话“羡慕、嫉妒、恨”吗?   以前有好几次左克明走到我面前询问我一些问题,我知道他并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可我还是欣喜若狂,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甚至有一次,他竟然问我见没见他的女友、我班的一号美女叶欣。即便是那样,我也没有感到丝毫的难堪,心跳不已。   事后,我把这种状况描述给长臂猿听,让她分析一下是好事还是坏事。长臂猿大叫一声道:“那还了得!谁那么有魅力,把你迷成这个样子?这样可不行,你得让他围绕着你转才行,不然的话,以后你会吃亏的!”长臂猿认真地说着,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她那神情,容不得我有半点的怀疑。   我知道我陷进去了,我知道我做的是无用功,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驱赶不走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时我也气自己没出息:明明别人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受伤的只能是自己,为什么还这样?   没出息的野丫头!你就是一只笨呆的丑小鸭,灰不拉几,战战兢兢生活在一片沼泽地里,靠一捧野草度日。你的生活环境界定了你的社会地位,丑小鸭永远不会变成圣洁高傲在高空飞翔的白天鹅!   我也希望自己能潇洒地走出这个困境,可最后,还是受不住美好爱情的诱惑,浮想联翩,夜不能寐。   哎!   吴老师讲课的声音不断地涌入耳膜,可是,它们转了一圈后,又从另一个耳朵里面溜了出去。我下意思地想留住吴老师那抑扬顿挫、如天籁般的声音。可是,内心深处仿佛有一种魔力把我的思绪往我的“白马王子”身边推,我的眼球随着这种魔力而转动着。等到我的眼神再次飘到他身边的时候,吴老师讲解的音律又游荡进了我的耳朵。我被这两股魔力推来推去,搅得烦躁不已,而内心的冲动直撞得我头脑发懵,好想找一个地方放开嗓子,大声嚎叫几声,来发泄心中的郁闷。   终于,我再也忍耐不住,“腾”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踏步地往教室外面走去。   我是第一次逃吴老师的课!   看着走道两旁的学友们向我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我有点不知所措了。那眼神里,有惊讶,有疑问,有不满,还有愤怒!   我不敢再看我的同学们,低下头,红着脸,飞奔而去。   我冲出了教室,冲到了校园西北角那一片树林里,来到我经常坐的一个石凳旁。   虽然春天来了,但毕竟没有进入三月份。早春的空气里,还夹杂着一些寒冷。虽然此处没有家乡那卷着尘土的北风,不用我眯起眼睛躲避风沙,可是,这冷风还是进入我的身体里,让我感觉到冬天还在,或许还会再下一场雪向人们示威示威。   右手摸着被风儿吹打着的石凳,感觉一股冰冷通过我的手掌心慢慢地传遍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刹那间,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冰冷了我的心,也冰冻了我的大脑。   “我究竟在干什么?!”我质问自己,我对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不已。   “为什么会沉不住气?”我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   我茫然环顾四周,想不起来此时应该干什么,应该想什么,应该去哪里。   大庭广众之下,我众目睽睽地跑出了教室,我想吴老师应该看见我了,日后她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在她讲课时跑出教室,我该如何回答?对于我的好友长臂猿、我的寝友们我又该如何解释?我有什么正当理由要逃课?撒谎称病吗?真是一头蠢驴!我责骂自己。   左克明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切的,因为自己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一直在他面前都非常自卑。不仅在他面前,在许多男孩子面前我都有点自卑。猛然间,我举起拳头砸在石凳上。   “哎呦!”我抬起惨痛的右手,放在嘴前吹气。   “咦,怎么她一个人坐在这儿呀?”   过来两个男女校友边走边说。   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我警醒了。原来已经下课了。他们见我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绕过我向前走去。   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动作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那一对恋人。   我突然感觉到身体有点温暖了。抬起头一看,才知道今天是晴天,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晒得我的羽绒服都有点发涨了。   我想努力地看清太阳的面容,可是它好像很害羞似的,躲闪着让我看不清楚。我使劲儿地盯着它看,而太阳却调皮地晃了晃它的身影,晃得我眼前都有点发黑了。我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想法,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小樱桃,你怎么了?”   突然,长臂猿玮玮大叫着跑到我的面前。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只见她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一下课我就赶紧跑回了寝室。到寝室一看,你却没有在里面。我就赶紧到咱们爱去的几个地方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却跑到这里傻坐着。”   玮玮说着坐在了我的身边。   “下课了?”我小声地问她。   “嗯。你一声不响地跑了出来,有什么事吗?”玮玮关心地问我。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感觉心里不舒服。”我有点儿不自然地说道。   我知道,我在说谎这方面没有特长。我说的这个理由玮玮根本就不会相信,况且这个理由很不充分。   心里不舒服是什么病?看样子对其他同学需要再编一个更充分理由,否则,无故跑出课堂,理由不正当是绝对解释不通的。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呀!又在胡想什么呢?”玮玮叹了一口气说我。   只有玮玮会这么说我了,也只有玮玮肯这么说我了。   平时的她总是嘻嘻哈哈、对什么都是大而化之的,可今天的她仿佛有一点儿为难了,收敛了她的轻狂,不敢重也不敢轻地劝说着我。   玮玮对我说了这一句话后,就不再吭声,一个劲儿地看着远方。   我猛然感觉到对不起玮玮了。其它人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我,可她对我不离不弃的,她真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儿。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我轻轻地把头偎在玮玮的肩膀上。   “放了他!”   玮玮轻轻地对我命令道。   我没有回答。   “放了他,也是放了你自己!”   我知道她还有下文,依然没有回答她。   “放了他,你就轻松了,你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我还是不想说话。   尽管我没有回答,可玮玮知道我在听,并且已经听进心里去了。所以,她不需要我的回答,又接着往下说道:“好男孩儿多的是,你将来会有一个不错的白马王子。记住我今天的话!今后不管他‘大锅头’和谁交往,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的一切都不关你的事,你就只当他这个人不存在吧。放心,以后你会有一个不错的白马王子,以后,我也会为你操心的,请你相信我。”   玮玮拉住我的手柔柔地说道。   听着玮玮温暖的话语,感受着玮玮轻柔地爱抚,我的眼睛湿润了。   玮玮明白我的心意,依然没有介意我的沉默,只是用她的左手抱着我的肩膀轻轻地前后摇晃着。   停了好一会儿,玮玮说道:“咱们去吃饭吧。”   “嗯”   玮玮拉着我站起来,慢慢地朝食堂走去。   学校为了方便学生就餐开设了三个学生食堂,各个食堂都有自己的特色,菜价也比外面要便宜得多。   玮玮拉着我朝最近的第二食堂走去。   还未走近食堂,就已经感受到里面热闹气氛了。同学们你来我往,有的拿着饭缸,有的提着食品袋,像赶集一般。食堂的门口,出来进去的人,相互碰着膀子。或者报以微笑,或者相互点头,偶尔会听到一两句:“对不起、不好意思、sorry,sorry!”之类的话语。即便汤水溅到身上,也没有人翻脸。他们匆匆而过,像是有什么紧急任务似的,急着赶路,无暇与人争执。   玮玮拉着我走进饭厅,把我按在一个空位上,自己转身去打饭,我则一声不响地尾随其后。   玮玮要了两份菜,两个馒头,两碗小米粥。她极力想一个人把买的饭菜拿完,怎奈没有四只手。正当她发愁的时候,我一声不响地伸出双手,把台上的盘和碗端了起来扭头就走。这一回换她一声不响地跟在我的身后了。   我们刚找了两个挨着的空位坐下,只见刘健一下子就笑眯眯地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你干嘛?谁让你坐我们对面的?去去去!”玮玮白了一眼刘健,用手轰他走。   刘健嬉皮笑脸地只当没有看见,拿起筷子就吃,还边吃边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坐在这里?这又不是你的专用座位?是吧,小樱桃?”   看着他那黏糊劲儿,我不由得笑了:“是的,不是玮玮的专用座位。可是。。。。。”我不往下说了。   “可是什么?”刘健没有看我,大口大口地吃着。   “可是,你为什么要坐在我们的对面呢?”我也开始往嘴里送饭菜了,含糊不清地问刘健。   “我喜欢。”刘健腾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喜欢谁?说清楚!”我故意问他。   “当然喜欢----”刘健拉长了话音。   “嗯?”玮玮瞪了一眼。   “当然喜欢长臂猿了。大猩猩,多可爱呀!”刘健贫嘴起来。   “滚蛋!你才长得像大猩猩呢!”玮玮恨恨地骂道。   “我的小姐,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不是鸡蛋,又不是鸭蛋,也不是鹅蛋,还不是驴蛋,你让我怎么滚呀?”刘健假装很为难地说道。   “哈!”玮玮听他说了那么多的蛋,特别是“驴蛋”的时候,忍不住笑了。   刘健看见玮玮笑了,自己也开心地笑了。   看着这两个活宝级的人物,我的心情愉悦多了。我们三个把买来的饭菜都凑在一起,来了个大会餐。   一旁的人看我们三个热热闹闹地吃着,都很羡慕似的。玮玮越发地高兴了,嘴吧嗒得更欢了。   “小姐,请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刘健指着玮玮煞有介事地说道。   “---”玮玮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古代要求女子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细嚼慢咽,不能出声,不能让别人看见牙齿。哪有女孩子吃饭像你这样子的?像个大男人似的,不,比我们男人还狂呢!我说:你这个样子以后嫁得出去吗?谁敢要你啊?你把人家吧嗒穷了怎么办?”   “你再胡说,小心我开除了你!”玮玮威胁道。   看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我的心里泛起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滋味。   没想到刘健话音一转问我道:“小樱桃,课堂上你怎么半路跑出去了?出什么事了吗?”   还未等我回答,玮玮就拦住了话头:“我说你怎么回事呀?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端走了啊?什么毛病!想怎么出去就怎么出去,还用你来管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吃着饭说话,当心吃到鼻子里面去!”   “好好好,吃饭,吃饭!”   刘健乖乖地埋头吃饭不再言语。   玮玮冲我伸了伸舌头。   我明白玮玮的意思,但是,我感觉没有必要隐瞒刘健。于是我问刘健:“我没事。我问你:咱们的‘大锅头’怎么和刘莎莎那么亲密?难道他和咱们的班花叶欣拜拜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据说,咱们的班花和左克明不知道为什么掰了,他好像很恼怒的样子,发誓再也不找漂亮女人了。但是,究竟怎样和刘莎莎走到一起的,我也说不准。”   从刘健的话音里,我猜测:一定是美女叶欣把左克明给甩了,左克明心理受挫,随便找一个人打发内心的空虚才找了刘莎莎滥竽充数的。   此时,我的心里又泛起了一股莫明的嫉妒来:为什么会看上刘莎莎?为什么不选我?刘莎莎哪里比我强了?   当我发现了我的这个想法时,不禁又恨起自己来:没出息!   “走吧,回寝室去。”   我催促玮玮和刘健。我想回寝室去睡上一觉,然后一觉醒来感觉到自己变了模样,不会再把左克明放在心上。   我在前面走,玮玮和刘健慢慢腾腾地跟在后面。他们两个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的。我感觉我就是一个不知趣味的电灯泡,夹在他俩中间,实在不合时宜。   “come,on !or no ”我故意说英语,提醒一下他们两个。   见他们那依旧慢慢腾腾的样子,我只好说了一句:“I 服了 you!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那啥吧。拜 !”就转身往寝室跑去。   我推开寝室的门,见我的寝友们还都没有回来,就到洗手间漱了一下口,然后爬到我的床铺上准备睡觉。   眯了一会儿,不知怎地睡不着。于是,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登上了我的QQ。我想写一篇日记,来记录一下自己近段来的心情。   可准备开写了,竟又不知写些什么好了。刚才还觉得心里万语千言似的,一会儿又全都跑了,脑子里空空如也。   黔驴技穷了!   我这样嘲笑自己。   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呱嗒”声。我一听见这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就知道是刘莎莎回来了。   刘莎莎像平时一样迈着她那两条小短腿,轻快地走进屋里。   “怎么就你自己呀?”刘莎莎满面笑容地和我打招呼。   “不是还有你吗?”我厌恶地转过身来不想再去搭理她。   “怎么了?你不舒服了吗?”刘莎莎不知趣地问我。   “谁不舒服了?你不舒服了吧!”我一脸不快地反击道。   “你好像不高兴了。谁惹你了?”看来我的冲撞并没有让她灰心。   “除了你惹我,还会有谁惹我!”我冲口而出。话刚出唇,我立马后悔了。心里暗暗埋怨自己:樱桃呀,樱桃,你这是在干什么?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怎么也转变不过来。   “我惹你了?!”刘莎莎奇怪了,反问我。   “我怎么惹你了?”她进一步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呀?”她想了想又说道。   “我胡说的,你没有惹我。”我强制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臭樱桃!小心我揍你!”刘莎莎矫情地说道。   看她那娇滴滴的样子,我心里想:她一定在左克明面前也是这样子,才缠住了左克明的心吧?   “小狐狸精!”我暗暗地骂道。   停了一会儿,我心犹不甘地问她:“今天看起来你很高兴呀,有什么高兴事分享一下呗。”   “我每天都高兴呀。”刘莎莎兴奋地在屋子里学着模特儿扭了两趟屁股。   我感到很恶心,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我的模特步?”她自我欣赏地问我。   “你是问我吗?”   “不问你难道我问我自己呀?”她摇晃着脑袋得意地说。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我没有看她的脸。   “当然了。”她还在臭美着。   “真话:不怎么样!假话:不好看!”我有点儿挑衅似地看着她。   “嘁!不怎么样就不怎么样!”她白了我一眼,坐到床上。   “懒得理你!”我心里说道,然后转过身子,脸朝里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男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女孩很精彩,很精彩!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每个女孩都不简单!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每个女孩她不简单---”   刘莎莎竟然唱了起来。   我转过身来盯着她喊道:“哎哎,请注意不要打扰邻居好吧?!神经病!”   “哎,小樱桃,我说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啦?怎么火气这么大?我没得罪你吧?”   刘莎莎再也按耐不住我对她的一再冲撞,立马拉开了架势,准备还击我了。   看到她真有点儿恼了,我心里面高兴极了:哼,就看不得你那张狂的样子,气死你!   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她。   刘莎莎一看我不理她,急了:“说啊,我怎么得罪你了?”   我还是不说话,闭着眼睛,脸朝里躺着。   “兰樱桃,请你给我解释清楚!”刘莎莎大声地对我嚷嚷起来。   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心里莫名其妙地高兴了起来,嘲笑她说:“解释什么呀?烦你了,就是烦你了;不想理你就是不想理你了,很简单的,你傻呀?”   我的嘴角往上翘了起来。   “你这个老娘们儿,讨厌!”刘莎莎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再和我争论了。   这个小狐狸精,竟然骂我是‘老娘们儿’,我真想下去扇她一个耳光。转念又一想:本来就是自己找她的茬,不在理的。到了这种地步,出出气就行了,可不能赶尽杀绝,否则,真闹大了,寝友们肯定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暗暗地把这句话又重复了几次。   谁是窈窕淑女?也许我们几个都是,也许都不是。古代的“淑女”我认为应该是“大美人”;而现在的女子,肯定没有古代四大美女漂亮。所以,如果刘莎莎算作是美人的话,那我也应该在美人之列了。像刘莎莎这样一个小女人都有我班最好的白马来追求,那么我的白马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应该比左克明强吗?   可是,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来说,人类应该进化得越来越好看了。那么古代的美女究竟有现在的人好看没有呢?更何况历史书上讲,人类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肯定开始的时候就是猴子相了,而现在的人和猴子已经天壤之别了。按照这个推论:古代的美女并没有现在的一般女人好看才对。   淑女,淑女!淑女也许就是身材很瘦的样子吧?像风摆柳那样惹人怜爱。   对了,有这样一句话叫做:樱桃一点唇,杨柳小蛮腰。也许这才是古代淑女的标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莎莎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比自己强上那么一点点了。再加上她那嗲声嗲气的样子,应该很能吸引男人的。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受到过男生的追求,正是因为自己不能够呈现出一种他们喜爱的温柔和娇羞给他们。想想自己那种接近男人化的举止和动作,又如何能吸引男生们的眼球呢?   我好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缺点似的。   不,我想了一会儿又否决了这一结论。我不受男生们的喜爱,关键还不在于自己那男人化的举止,肯定是因为自己的长相。   我的身高:一米六二,应该在“残废”的级别里;我的体重:五十五公斤,可不算是瘦人;我的脸盘圆圆的,没有一点儿优势;我的眼睛还有一点儿小,虽然不是非常细小的那种;我的皮肤不算黑,但也不算白嫩啊.....这样算起来我的脸就是一个典型的大众脸,没有自己的特色;我的身材更是大众身材了,不能呈现出凹凸有致的“S”型曲线,该突的突不起来,该陷的又陷不进去。又加上自己的秉性那么耿直,所以,这辈子很难有男孩子会主动喜欢上自己。   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已经超过了可以结婚的法定年龄,至今还没有尝到被男孩子追求的滋味,真是白活了!   耳边,又传来了刘莎莎轻声的歌唱。   一阵说笑声慢慢地由远而近,接着,便一下子扑进寝室里来了。   “我们回来了!”李嫣然好像经过了长途跋涉才到达了目的地似的。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她们就翻倒在自己的床铺上了。   “反正下午没课,我们就多睡会儿吧。”美女张宝红拉开了被子,躺在了被窝里。   李嫣然却开了腔:“不上课,也不能睡一下午吧?”   想不到李嫣然跑到我的床前问我:“小樱桃,今天你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你上课时跑出去呢。有事吗?”   我只得转过身来,满脸的微笑,表示对她的问候很感激:“谢谢你,老板娘。我就是吃饭没吃对,拉肚子,实在忍不住了,才不得不跑出去。”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自嘲地说道。   “怪不得呢。我从来没见你迟到、早退过。怎么样,现在?”李嫣然依然热心地问我。   “吃了点儿药,已经好了。”我对她点点头说道。   “我说各位,今天下午没有课,难得的一个空闲时间,休息过后,我请大家去K歌,怎么样?”   看来李嫣然今天的心情确实好极了。   “真的?你请大家去唱歌?!”玮玮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李嫣然的话,有点不相信的样子。   “你什么表情啊?你应当肯定地说:好极了!我告诉你们,下午两点半我们准时在‘红玫瑰’歌厅集合。到时候如果有人不去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嫣然一副准备决斗的架势,眼睛却对大美女张宝红飘过来、飘过去。看样子,如果美女红红胆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马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玮玮高兴极了,拍手大叫道:“好,咱们七剑一起下天山!”说着,还做了一个蹬腿劈剑的姿势。   刘莎莎躺在床上不干了:“唱歌就唱呗,别那么大的喊叫声好不好?又不是没有去过歌厅!”   “怎么了?有意见了?告诉你,我高兴!你以为你还睡得着吗?别装了!我警告你:今天下午不许和别人约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嫣然来到刘莎莎面前,双手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我真服你了!步拉登是你家的亲戚吧?不然的话,你怎么有暴力倾向啊。”刘莎莎朝她瞪了一眼说道。   玮玮有意没意地问刘莎莎:“小美女,你这一段时间可有点不对劲儿。老实交代:是不是换男朋友了?”   “真的?”大家一听来了精神,就连大美女张宝红也“咕噜”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两眼直逼小美女。   看到大家那种可以让人脸红的无声审判,小美女刘莎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胡说什么呐,睡你们的大头觉去!”   “有问题,严重地有问题!”长臂猿玮玮故意一惊一乍地说道。   “我以前警告过大家:有什么事一定要请示和汇报。莎莎小美女,你是不是依然、固然、决然地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呀?快坦白交代,否则,大家不会饶了你的背叛!”   玮玮假戏真做了。   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玮玮要帮我出一口气?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天咱们的‘大锅头’可是和她坐在一起,对她百般呵护、温柔得很呐。是不是关系不一般了?”王倩倩恍然大悟地说道。   大美女张宝红闻听跳了起来:“什么?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玮玮双手合十,像作法事的和尚慢慢地说道。   “嗬,不简单哪!”   寝室里立即热闹了起来。   刘莎莎一看实在蒙混不过去了,就承认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可以向大家公布:我和‘大锅头’正式交朋友了。他春节前就和班花叶欣分手了。确切地说:我们在春节前就有来往了。只是适逢假期,就没有告诉大家而已。我原本就想这两天向大家公布的。”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已经令她飘飘欲仙了。   李嫣然走到刘莎莎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嗬,看不出来,你本事挺大的,竟然把‘大锅头’呼啦到手了。瞒天过海呀?!以后我还得高看你一眼呢。想不到,半路竟然杀出一匹黑马来!大美女栽在小美女手里了。有趣,实在有趣得很呐!”   刘莎莎一听连忙解释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大美女栽在小美女手里了?是她看上了一个有房有车的富二代,把‘大锅头’给甩了。我只不过是拿回应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噢,让你捡一个大便宜了!”长臂猿玮玮讽刺地说道。   左克明原来真是被叶欣给甩了!   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一个英俊潇洒的帅哥,竟然也会被甩!该!我不得不佩服上天的英明安排了。   此时,我感觉我的恨有点消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数。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也没有用,这话还真的一点儿也不假。   “小美女,什么叫拿回你本来的东西呀?这么说,大锅头一开始就是你的东西吗?”   看来玮玮想进一步挖掘花边新闻了,她凑到刘莎莎脸前问道。   “是啊,我早就看上左克明了,只是被那叶欣劈了一腿,横刀夺爱,我可怜她才让她占了先。没想到她巴结上了一个富二代,抬腿把左克明给踢了。还是物质的诱惑力大!不过,我真感谢那个公子哥。如果不是他插了一杠子,我又怎么会有这个机会呢?弟兄们,改天我请客!”   这小美女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含糊,看她那扯高气扬的样子,还真的以为她多有魅力似的。   呸,不害臊!   我在心里暗暗地骂道。   李嫣然在一旁开腔了:“小美女,你厉害!那你怎么一开始没有竞争过大美女?还不是小美女比不过大美女,毕竟小一号嘛。自己美其名曰:让!爱情向来是自私的,你竟然会让给别人,你,了不起!”   李嫣然一边说,一边竖起了大拇指。我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在赞美刘莎莎,还是在讽刺刘莎莎。   大美女张宝红有点失落了,当初她也是左克明的追求者之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刘莎莎能和左克明谈上了恋爱。这一消息让她好像失去了宝贝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见她坐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刘莎莎一动也不动。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播报新闻。据可靠消息:A大学经济管理专业二班的刘莎莎同学现已和班长左克明相互看对了眼,已经步入了热恋的殿堂。据说,这刘莎莎小巧玲珑、温柔善良,甚是惹人喜爱。左克明能和她共同携手完全是被小美女刘莎莎吸引所致。所以,这个消息无疑像一个晴天霹雳响在了刘莎莎所在寝室的每个室友头上。据说,被这个消息雷到、现在还不能言语的是同寝室的大美女张宝红小姐。下面我们将派记者去现场访问一下,看看大美女对此消息到底有何感受。”   李嫣然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张宝红的机会,她拿了一个手电筒当话筒,伸到张宝红脸前,拿捏着声调问道:“请问尊敬的大美女小姐,你对此消息有何感想啊?”   张宝红看了一眼李嫣然,右手把手电筒挡开,“哼”了一声道:“你得瑟什么?好像是你和‘大锅头’在谈恋爱似的。她们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关我什么事?”   “各位观众,各位听众,看来大美女受刺激不轻。所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就不再访问下去了。下面请听歌曲《该出手时要出手》。”   “煤老板,你到底想不想请客?”王倩倩提意见了。   “请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嫣然决然地握起自己的右手回答。   “你看看表几点了,姑娘?-----”王倩倩泛起了白眼。   李嫣然一看时间:“哎呀,马上就两点半了。好的,我现在就去《红玫瑰》订房间。你们也赶快准备一下,三点前准时赶到!”   李嫣然拿起她的手提包,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出去了。   “不许任何人缺席,否则,我饶不了他!”李嫣然一推门又返回寝室,右手指了一圈威胁道。      ☆、放下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我们六朵金花飘出了寝楼,向《红玫瑰》进发了。   这个《红玫瑰》是这个城市里一个中等价位的KTV歌厅。这个歌厅距离我们学校最近,两站路的路程,出学校大门步行十多分钟即到。   《红玫瑰》的外观看起来挺宏伟的:白色、米黄色相间的柱子从顶层一直到地面,使得这个建筑非常大气;再加上从上到下雕刻了人物浮雕,就感觉好像来到了卢浮宫。房子里面的装饰也非常考究,灯光非常柔和。只是服务人员与几个顶尖的歌厅相比服务水平方面尚有一定的距离。   “快点吧,老地方!”   李嫣然有点急了,打电话催促我们。   李嫣然所说的老地方,就是这里二楼的一个大包房间。这个房间据李嫣然说非常合她的口味。她几次扳着指头说道:“沙发比较柔软,茶几比较有档次,布局比较合理。更重要的是这个房间的音响质量比较好。”于是她和歌厅老板约定:存入两千块钱成为他们的会员,条件就是她来唱歌只要这个房间。   我们来到《红玫瑰》的时候,只见出出进进的人已经接连不断了。   每次去KTV唱歌,最兴奋的要数李嫣然了。李嫣然只要没有事,就会找几个人陪她打发时间。再说了,她又不缺钱花。   其次,最兴奋的还有刘莎莎和长臂猿玮玮。   要说玮玮唱歌也不算好听,可她就是热情高。她最大的特点是不怕别人笑话。只要她想唱歌,任何人也别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挫伤她的自信心。元旦节时班里搞活动,她自告奋勇地要唱别人都不敢唱的《传奇》。还未唱到一半,全班同学就一个劲地鼓倒掌,她还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以为自己唱得赶上歌后菲菲的水平了。最后,当她看见大家都用两根手指头堵住耳朵时,就“嘁”了一声,然后又张开大嘴“哈哈”地笑了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刘莎莎唱歌人小声音也小,就好像她的喉咙故意用手掐住一般,我感觉蚊子“哼哼”的声音都比她大。尽管大家一再提醒她要放开喉咙、放开喉咙,她就好像没有吃饭一样,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急得李嫣然忍不住拿起话筒帮她唱。   看今天这个架势,我估计,还是会像上次那样,二重唱的机率会比较多一些。   服务生跑进跑出,为我们送来了饮料、点心、水果等。   按照李嫣然的吩咐,每人先点上两首歌曲,然后再来个大轮回。   一个轮回还没有完毕,刘莎莎的手机响了,她连忙拿起手机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刘莎莎回来了,可她的身后,还跟着班长“大锅头”左克明。   这一下大家哗然了,纷纷指责刘莎莎太自私,竟然把男朋友也给带来了。   “哎哎,我说你们也别有意见,把你们的白马也叫过来不就完事了?这样才够热闹!”   这时刘莎莎的说话声量竟然不小了,可依然嗲声嗲气,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刘莎莎的提议很快被实施了,姐妹们争先恐后地给自己的男朋友打电话。   “小樱桃,你怎么不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不知死活的左克明竟然这样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   自从一看见左克明进来,我的心立马受了刺激:冤家路窄!   心里一股莫明的滋味“腾”地升起,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长时间我被对他的暗恋苦苦地折磨着。以前他和叶欣谈时我还不是那么心痛。可现在他的对象竟然是刘莎莎,我的心好像跌进深渊里。我不敢再去面对左克明,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他大吼大叫。于是,我走出房间,躲到洗手间里,去平复一下自己那按耐不住的情怀。   也许玮玮看我出来的时间长了,就追出来寻我。   “小樱桃,你该回去了。就剩你没有唱歌了,大家都在找你呢。回去吧,你躲避也不是回事啊,还是要面对的。我知道你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心里难受,可这毕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今天你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会好过了。去吧,要勇敢地面对!”   玮玮拍着我的肩膀劝说道。看到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我感激地对她点了点头。   我一进屋,李嫣然就对我说:“樱桃,快来点歌。就剩你没有唱了。今天咱们寝室里的人谁也跑不掉,都必须展示展示自己的歌喉。快点儿!”   我想不起来要唱什么,我也没有心情来唱歌。尽管以前我也试着学了几首歌曲,如果没有见到左克明的话我也许会唱上一首,哪怕我唱得实在不怎么样。可我现在的确没有那个雅兴了,尤其是听了他和刘莎莎的男女对唱以后,心底那种酸痛的滋味就不断泛滥。   玮玮为了救场,拉起我跳起舞来,我只好随着她胡乱旋转了一通。一看我和玮玮跳起了舞,李嫣然也就不再让我点歌唱了。   手舞足蹈了一通后,我便走出房间,然后走下了二楼,出了歌厅。   来到大街上,我感觉自己被压抑的情怀得到了些许的释放,身上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于是,我决定顺着人行道步行回学校去。   都市的街道经过一番整改宽敞多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把本来很窄的马路拓宽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我刚来上学时,这个城市的主要街道还是相当窄的,仅仅能并排行驶四辆车而已。不到三年的时间,几个主干道已经能并排行驶八辆车了。   要是以往我看见这么宽阔的林荫大道,会很高兴地走上去。可是今天心情郁闷,走在这大道旁边的人行道上,我无精打采。   街道两旁的花池里,没有了夏日的花草,树也是光秃秃的,和我的心情相映趁,我感觉整个街道越发显得萧条、冷漠了。   走到了学校门口,我不想进去,于是,我就索性越过学校大门继续往前走。   走啊,走啊,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了,只看见前方是一片施工的工地,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我赶快掉头往回走。此时也许他们还在歌厅里面大声地嚎叫着,也许他们已经回到学校了。随便吧,不去想他们了。   感觉走了好长时间我才走到了学校的北门口。这里距离我的寝室有好大一段距离。我迟疑了一下,朝北门附近的食堂走去。   “樱桃,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进了我的耳膜。我抬头一看,左克明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左克明朝我迈近了几步说道:“你为什么不去唱歌?怎么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在这儿?”我反问他。心里想:你不是和小美女在一起吗?   “学生会叫我有点儿事,我就提前回来了。可能她们还在歌厅里唱着歌呢。我感觉你有点不高兴,怎么了?”左克明关心地问我。   听到他的问候,我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说真的,我不想让他关心我。可转念又一想:他是班长,关心每位同学是他的职责,对于他的问候和关心,应无可厚非。   “嗯?你怎么不说话?”   看着他的眼神,我心里一动,随口问道:“你真的和刘莎莎好上了?”   左克明奇怪地看着我点了点头,那神情里分明充满了迷惑。   “好,好。那你以后不要理我了,我心里感觉很难受!”不知怎的,我竟一下子把心里的话儿对他说出来了。   “樱桃,你?......”左克明脸色一变,看着我欲言又止。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索性豁开脸皮了。   “我,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喜欢你!自从来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我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感觉我的声音太低了,如果他不认真听的话,绝对听不见。   我流下了眼泪,抬头盯住他那张惊鄂的脸庞说道:“我知道我和你不可能,可心里就是有你。也许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说出来。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就想让你知道......”   接下去,我不知如何说才好了。   左克明显然是被我的话给吓住了,他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停了一会儿,他轻声地说道:“你别哭。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可是,我......”   很显然,他有点慌乱了。   我擦了一下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缠你的,你想和谁谈就和谁谈,与我无关。好了,我说出来心里的话就再也没有负担了,也希望你不要有负担才好。哦,对了,千万不要告诉刘莎莎我对你说过这样的话,我祝福你们!”   说完,我抬腿朝食堂走去。   左克明站在那里愣了老半天,见我走了,慌忙追上我说道:“对不起。”   我朝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以后不会再感觉心里面压抑得很难受了。我刚刚一下子想通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我,我不应该再有那种念头了。好了,我要去吃饭了,再见!”   左克明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我走进了食堂。      ☆、老乡   今天晚上来这个食堂吃饭的学生看起来没有中午吃饭的那个食堂多。我挑选了一样菜、一碗汤,又要了一个馒头,选一个最可里的位置坐下来,慢慢地吃起来。   从今天起,我要摆脱左克明的影子,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可是,我的新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来一个具体的画面来。   “呦,这不是小老乡吗?你叫?......”   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我。   我抬头看了看,只见一个长脸、麦色皮肤、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的男生正盯着我看。   这张脸我在哪儿见过。   我努力地思索着。   “怎么,小老乡,把我忘了?”对面的大男孩边吃边看着我说道。   “老乡?”我有一点儿疑惑了。突然,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军训刚完毕,有好几个地区的学生忙着开老乡会,当时我也被我们市里的同学通知参加了老乡会,在那个会上,就是他组织大家搞活动的。   “哦,是你,学哥。你好!我叫兰樱桃。”我的脸上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学哥高兴地一边吃着他的饭菜一边对我说:“老乡,学妹,你明年毕业吧?”   “是呀。”   “感觉怎么样?”他看起来很关心我的样子。   “还好吧。”   “咱们老乡会已经活动好多次了,都没见你参加过。其实加入老乡会还是很不错的。我告诉你,这也是你今后人生的一笔人脉资源,应该珍惜的。”   这位学哥像劝导小妹妹一样轻轻地对我说道。   按说老乡会也算是不错的一级社团“组织”了。它能把本地市的男女学生都集合起来,组成一个团体,定期开展一些活动,最起码能提高一下大家的社交能力。如果领导好了,大家还能相互关心、相互帮助。有些时候集体的力量还是大过个人的力量的。只是,加入老乡会需要缴纳一定的会费。那几百块钱的费用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讲就有点勉为其难了。于是,我当时就打消了加入老乡会的念头。   我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老乡,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感觉我在看他,抬头向我示意了一下:“先吃饭。”   吃完饭,我们两个一起走出了食堂。   “我快毕业了。我能为咱们老乡做事的时间不多了。”他有点沮丧地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   “以后再举行老乡会你就参加吧。剩下的这半年你不用缴纳会费了。还是多和大家交流交流,对你以后有好处。我知道你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以后大家会帮你想办法的。”   “谢谢学哥。”   “樱桃,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以后有活动我就通知你。”学哥再次热情地相邀,我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趁他往手机里输号码的时候,我大胆地打量起这个老乡来:高高的个子,足有一米八;身材长得也算匀称;一双不大的眼睛机灵灵地滚动着,给人一种聪明能干的感觉。只是皮肤稍微有一点黑,脸上还有几颗痘痘。他虽然和我是老乡,可我是农村的他是市里的,我总感觉我们之间有一道沟相隔着。   “好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学妹,再见!”   看着老乡越走越远,我心里嘀咕:到这个时候才加入,不知那些老乡们会怎样看我?可转念又一想,虽然他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说不定过两天就把我给忘了,我还在这里瞎担心什么呢?   对了,这位老乡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以前因为对老乡会不上心,所以,谁是组织者我一点都不在乎。现在人家自动送上门来,我要是连他的名字再弄不清楚,那真的要伤他们的自尊了。   这位老乡的出现,缓解了我吃饭前的烦闷。看来要是遇见了不开心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比较好。老乡会,老乡会,我一路念叨着。   回到寝室,没有一个人在。我便脱鞋上床,准备眯一会儿。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把我惊醒了:“樱桃,今天晚上咱们老乡聚会,你务必过来参加,地点在锦绣雅苑,不许迟到啊!”我有点疑惑了:怎么这么快?我才回到寝室你就打电话过来了。既然打电话叫了,我总不能驳学哥的面子吧?去就去。   翻身下床,我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走出校园去拦计程车。   这个锦绣雅苑真大呀,一眼望不到边。它的房顶屋檐交错如同狼牙棒;它的装饰金碧辉煌像宫殿,就连那摆放好的餐具也是晶莹剔透、非常漂亮。谁这么摆谱,把我们拉到这里来?肯定是富家子弟。还是有钱人会折腾,这么豪华的地方价格一定不会低了。问了左右,我吃了一惊:包桌标准三千八。我伸了一下舌头道:我的老天!吓死我也不敢往这里来的。三千八,几乎是我大半年的生活费用了。   “你凭什么来这里你没有交钱,你就不应该来这里!小气鬼,出去!”他们的脸在不停地变幻着、狰狞着。我一看学哥,他也露出了阴狠的面容。他伸出双手,就要掐我的脖子。我吃了一惊,连忙拔腿向外跑,哪知脚下一滑,跌了一跤。我“哗”地一下子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仔细一看,我就在自己的床上坐着呢,刚才的一切原来是一场梦而已……   时光荏苒,一转眼,满校园已是翠绿的一片了。松柏苍劲,桃花盛开,万紫千红尽是春。看着春意盎然的校园,我的心也跟着靓丽起来了。   “小樱桃,走,我请你吃夜市去。”刚一下课,长臂猿玮玮就跑到我的身旁拉着我说。   “好的。”我收拾了一下书本和笔记,和玮玮一起走出了教室。玮玮已经催我好几次了。其实她的目的并不在于请我去吃夜市,而是因为她看上了一件上衣,要我陪她去买而已。   “我说你让刘健陪你去多好啊,省得他吃我的干醋了,一见面酸得不行。”我故意打趣她说。   “怎么,不想陪我了?我是那重色轻友的人吗?”玮玮白了我一眼说道。   上一周经过玮玮的再三考虑,她拒绝了周光标的示爱,正式和刘健建立了恋爱关系。   刘健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玮玮想干什么他就尽量满足她。同时,他对玮玮的生活也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有时候,玮玮因为来例假肚子疼,他就不让玮玮活动,亲自为她买饭、洗衣服、拿药,那种关怀和呵护,谁见了都要忍不住萌生嫉妒之心。   我们寝室的七个女孩儿,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仍然在打光棍。可是,我的心却比以前平和多了。对于姐妹们交流谈恋爱心得,我依旧只听不发言。现在,即便是刘莎莎炫耀她和左克明好的时候,我也不再烦闷了。就是见了左克明,我也像见了其他同学一样,心里平缓多了。倒是左克明见了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和玮玮边说边笑,就要走出学校大门的时候,一声吆喝让我俩同时转过身来。   “兰樱桃!”我那个老乡对着我摆着手大声呼喊道。   经过打听,我已探得他的名字叫“毛伟民”。   “你好,毛学哥。有事吗?”我满脸微笑地问他。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明天中午咱们老乡聚会,你一起参加吧。地点在‘九月菊’饭庄。一定要按时去,不要再让我催了!”我那老乡笑眯眯地对我说。   “好。”我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想起了那天做的梦,心里不禁一阵忐忑。   “那就这样,我走了。”他对我摆了摆手,大踏步地跑了。   玮玮在一旁很兴奋的样子,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我。等到毛伟民走远了,她打趣地问我:“呦,看样子有情况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快老实坦白吧。”   我对她怒了努嘴,没吭声,抬脚往前走去。   夜市依旧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这里的夜市小吃全国闻名,凡是来到这个城市的人,如果不到此地品尝一下,那是会有遗憾的。就如同去北京旅游,不登上长城,就不算好汉一样。   在小吃摊前,我照例要了两份我最爱吃的华侨粉卷。闻着那香香的芝麻酱味道,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玮玮要了两碗冰镇绿豆粥,又要了一份炒凉粉,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们俩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我陪她逛街,她必须陪我先品尝小吃,然后,我再义不容辞地陪她逛到深夜。   这次逛夜市我不准备给自己买衣服。不是我不想买,是因为我的生活费快没有了。   本来我手里的奖学金还有七、八百块钱,可是前天夜里,我的手机不小心被我弄掉地上,立即摔成了几瓣,于是,我就花了四百多块钱又买了个新的。剩余的钱仅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用。看到那些漂亮的衣服,我也只有解解眼馋而已。   在一个名叫“百丽丝”的服装店里,玮玮不厌其烦地试了一件又一件。   这个百丽丝女士服装店,是市里兴隆大街上最大的衣服专卖店。这里的女士衣服花样繁多,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玮玮只从进得店来就如同上帝一般指手画脚、盛气凌人,令几个小服务生妹妹敢怒不敢言,只得听从她的调遣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拿给她让她试穿。玮玮也非常认真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身旋转的,一个不起眼的线头都是她指责的口实。   “你看这衣服做得毛毛糙糙的,还要那么高的价钱,快给你们老板说说,再优惠一点儿!”   玮玮嘴里说着,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被欺骗了似的。   在试穿第六件的时候,玮玮一把拉住我,在我耳边低语道:“樱桃小姐,你怎么不试穿几件?又不让你花钱。快点儿试几件,看中了以后好买!”   我没有听她的好意规劝,只是笑了笑。心里想:不买光试穿有什么意思?这么多款式的衣服,总有一件适合我的。万一我穿上别人都说好看的话,我要是不买不是很尴尬吗?算了,我还是不试了。   终于,玮玮在试穿了第八件的时候,勉为其难的看中了。她故意皱着眉头挑刺说:“看你们这做工,绝对是小厂生产的!算啦,就这一件吧。不过,你们必须给我打八折,否则,我感觉太吃亏了。”   店的负责人早已站在了我们的身旁,说着一些“不容易”之类的话语。最终看到我们是诚心诚意买衣服的,经过激烈地讨价还价之后,以八五折的优惠卖给了我们。   看到玮玮那因为高兴几乎要变形的脸,我因为等待而焦躁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我们俩个回到学校的时候,将近夜里十点钟了。   我们刚走近寝室大楼,只见一位男生在来回地转圈。还是玮玮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刘健。   “我的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刘健埋怨道。   我打趣他说:“你怎么不跟着去?小心我哪一天就把她给卖了!”   刘健一听此话非常地不满:“你还说呢。我说我跟着去吧,她偏不让,非让你跟着不可。说是‘买衣服的事情我不懂’,好像你才是她的男朋友,真真气死人了!哼!你还想把她给卖了,看我不找你算账才怪!”   刘健佯装恼怒地说道。   我抬手一指长臂猿说:“以后不准你再和他谈恋爱,只许和我谈,否则,小心你的脑袋!小样!”   我假装生气,不再理他们,几步跨进了寝室大楼,留下他们两个在那里尽情缠绵。      ☆、九月菊   <九月菊>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农家饭店,坐落在高速路入口不远处,它距离我们学校大约三公里的路程,有一路公共汽车从饭店门口经过。这是我第三次来这里被请吃饭了。   现在的人生活条件好了,山珍海味吃腻歪了,又怀念起土生土长的农家饭菜来了。纵然如此,也吃不出以前贫穷时的饭菜滋味。别的不说,以前的粮食和蔬菜,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有浓厚的自然风味。可现在,能吃到只是上了化肥的粮食和蔬菜已经是很难得的环保食品了。还有那些鸡子、鱼之类的东西,又有哪一种没有经过“化学处理”呢?真正农家养的土鸡又有几个?都是打着“农养”、“绿色”的旗号罢了。   不过,这个《九月菊》,还真的与那些大饭店不同,不管它的环境,还是饭菜,的确都有着浓厚的农家风味。   《九月菊》的店门并不大,是用几根木棍搭起来的一个框架而已,门头上是个大牌子,牌子上面书写着红色的‘九月菊’三个大字。   进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约有两米宽的水泥路。顺着这条水泥路往前走约有百十米远,便往两边叉开两条路来,不论你走哪一条,再走二十米,便是一排排的农家小茅屋。那些小茅屋,就是人们吃饭的地方。   这个农家饭庄占地大约有百十亩,每一排茅屋的周围,不是种着蔬菜,就是栽着各种果树。每一条小路的两旁,种着一些花花草草。饭庄的最里面,圈养着一些牛、羊、鸡、鸭,厨房的前面是一个约有三十平方米的四方水坑,里面养着好几种水产品。   这个饭店的特色菜就是野菜。粉蒸笈笈菜、凉拌马子菜,凉拌地瓜,凉拌芝麻叶,炒土鸡,炒丝瓜,以及主食芝麻叶杂面条和地锅饼,典型的农家风味。   以前不显眼的野菜、树叶,现在都成了宝贝了。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老乡毛伟民所说的房间--牡丹厅。   但从外观看,牡丹厅好像一个古代的凉亭。亭子的四角高高翘起,上面用蓝色、红色和黄色粉饰着,柱子是大红色。只是,凉亭的四周用玻璃给封上了,里面又装上了像窗帘那样一圈的粉色轻薄沙帘,看起来十分风雅。   我推开门一看,里面已经坐着十几位老乡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张很大的圆桌子,桌面上面是一个自动玻璃转盘,转盘的中央摆放着一束很好看的绢花。我数了一下,这个房间能坐下二十个人。   看到我进来了,老乡毛伟民热情地招呼道:“樱桃来了?赶快坐下。”   毛伟民的话音还未落地,早有一女同乡站了起来,把我拉到她的旁边坐下来。周围的人都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我也以礼相还,点头致谢。   毛伟民看了看手机低声说道:“快十二点了,这两个家伙怎么还不来?”说着,就要打电话。   “哈哈,不好意思,我们两个来晚了一步。不过,我们去买了今天喝的酒和饮料。能节省的咱们还是要节省的。”   我扭头一看,两个人一人搬了一箱白酒,一人拿着两大瓶雪碧正笑呵呵地站在门口。   毛伟民一扬手说:“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张长胜,你赶快把酒放下,先打开两瓶。周涛,你把雪碧给女同学。快点入座吧,就等你们两个了。”   那个被叫作张长生的接到指示,连忙放下手中的酒箱子,用小刀划开箱子上面的贴膜,拿出一瓶酒,扔掉酒盒子,拧开了带着一个小牌牌的酒瓶盖子。   “倒满,都倒满!”毛伟民兴奋地指挥张长生说道。   这一瓶酒,仅仅倒了五小碗就没有了。张长生又连忙打开了两瓶,给在座的每个男生都倒了满满一小碗。   “女生随意。能喝酒的就喝点儿,不能喝酒的就喝雪碧。”毛伟民对我们女生温和地说道。   我旁边的女老乡一听这话,连忙接过雪碧,倒了满满一大杯端给了我,然后又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   此时,服务员把凉菜端上来了,我数了数,十个盘子。里面有我爱吃的粉蒸野菜,凉拌地瓜、酱牛肉、和蒜泥豆角。   “来来来,咱们共同举杯,为咱们的又一次团聚干上一杯!”老乡会会长毛伟民率先举起酒碗招呼大家道。   大家闻言连忙站起,纷纷端起酒碗喝了一下。   “吃菜,吃菜!”   毛伟民拿起筷子,用手指点着菜盘子说道。看到老乡们都拿起筷子夹了菜,他才动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盘子里。   大家吃了一阵子,毛伟民说道:“今天咱的这次聚会又增加了一个老乡兰樱桃。”   毛伟民转过头来问我道:“樱桃,你现在做什么兼职没有?”   我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   “还是找一个吧。哪怕是帮人刷盘子也好,总之一个月能挣点钱养活自己,也减轻了家里的负担。”   说着,毛伟民的眼睛扫了一下大家。   “毛哥,樱桃兼职的事就包在我和周涛身上吧,你不用管了,专心写你的毕业论文吧。”   张长生手拍胸脯对毛伟民说道。   “咱们能聚在一起很不容易,那是咱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大家一定要珍惜。咱们要互相帮助、互相体谅,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才不枉老乡一场!来,干杯!”   老乡们纷纷站起来,饮尽了自己碗里的酒。我们四个女生也喝干了杯中的雪碧。   张长生又站起来想为大家倒酒,不料被毛伟民制止住了:“不用你倒酒了,你坐下,让服务员倒酒。”   为我们房间服务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她听到毛伟民的指示,连忙打开一瓶酒,为每个人斟满。   “老乡们,兄弟姐妹们,咱们一定要珍惜这份缘分,更重要的是,一定不要让别人瞧不起咱们,要为咱们的家乡增光。苟富贵,勿相忘!来,我先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毛伟民说着站起身来,接过小女生递过来的酒瓶,开始进行他的劝酒游戏。   看到大家对我并没有瞧不起,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毛伟民学哥对我关心的话语和张长生手拍胸脯要帮我寻找兼职,都让我非常感动。于是,我站了起来,对着毛伟民、对着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谢谢,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毛伟民摆了摆手说道:“樱桃,你坐下,不要客气,咱们都是老乡,都是兄弟姐妹,一家人。今后不论谁有困难,只要能帮上忙的,都会帮的。这就是咱们成立老乡会最基本的宗旨,可不是为了欺负谁而成立的。以后你有出息了,也会帮助大家的。对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来,大家赶快吃菜!”毛伟民又招呼大家道。   其实,不用他招呼,每个人都不客气,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我总感觉这次聚会好像是为我专门安排的。到目前为止,毛伟民学哥并没有讲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叫我如何报答他呢?我这个人不会甜言蜜语,不会阿谀奉迎,甚至连一句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心存感激。可表达不出来,谁又知道我的心意?看样子我还真需要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了。不然的话,参加工作以后,没准会吃大亏的。   老乡们觥筹交错、推杯助盏,个个兴致都很高。忙得那小姑娘跑前跑后,一会儿给这个倒酒,一会儿帮那个加水,一刻也不闲着,不过她的脸上却始终堆满了笑容。不一会儿,喝酒的老乡们便个个脸红了起来。   我们老家有时候衡量一个人品质的好坏就是凭喝酒后的面相。他们说:“一喝酒就脸红的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是个可交的人;如果喝酒脸不变色甚至发白的人,心里的鬼点子多,待人不诚恳、奸诈,这样的人不可交。”   我不知这样说喝酒的人是否公平,是否有道理。但是,今天我看到毛伟民和张长生他们一帮人,举止行为坦坦荡荡,我感觉他们都值得我去信赖,并不是因为他们喝酒脸红与否。   “兄弟姐妹们,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毕业后,就不能和大家经常聚在一起了。但是,我们的团队还会壮大的。老队员走了,新队员就会到来。所以,我们这个老乡会是不会解散的。我有个提议:以后让张长生当会长,周涛当副会长继续为大家服务。大家放心,我离开学校以前,照常为大家办事。还请大家给与支持和谅解。”   毛伟民看起来有点儿惆怅的样子,他说完了话,向大家使了个抱拳礼,如同电视剧中的侠客。   大家一看毛伟民有礼了,就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张长生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道:“感谢毛哥,感谢兄弟姊妹们!我很荣幸、也很高兴接受这一委任,还希望大家像支持毛哥那样支持我。以后我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敬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大家了!”   张长生也学着毛伟民的样子向大家抱拳施礼。   这个张长生和我是同级,他是我邻县的一个学生。新生入校时,他就紧随毛伟民加入了老乡会。目前他还在学校的团委担任宣传部长一职。   聚会结束了,大家三三两两地坐车回学校去了。   我下车往学校走的时候,张长生叫住了我:“樱桃,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说说你的想法。”   看起来这个张长生还是非常守信用的一个人,这么快就开始践行他对我的承诺了。   可至于兼职做什么,我实在是没有想好。   “什么都行,麻烦你了!”我很感激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就到各个社团跑一趟,看看都有什么职位还需要人,然后再和你联系吧。”   张长生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   其实,我是很相信他的能力的,就冲他在学校团委能混上个宣传部长,那能力就不一般。   “好的。谢谢你,谢谢你啦!”我感激地说道。   “那好,你就等着我的信儿吧。以后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说一声,再见!”他对我摆了摆手,大踏步地走了。我感觉他走路的姿势帅极了。   不知怎么的,此时我再看我们校园里的一切,感觉比以前可爱多了。   一进大门,两行苍翠的松柏威武地挺立在道路的两旁,就像全副武装的武士,雄赳赳、气昂昂地对我行注目礼。松柏里侧的草坪上,不远一棵棕红色的花树,把草坪映衬得碧绿碧绿的,如同碧玉般可爱。那些开着白色花朵的玉兰花树,送来了阵阵花香,使得整个校园美丽而又温馨。   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本来还为我下个月的生活费发愁呢。我已经向父母说过不再让他们供养我了,如果我不能挣钱再向他们伸手要的话,我感觉自己很难张开嘴。有了张长生的帮助,我会很快找到一个兼职工作,不让自己陷入到那种尴尬的境地中来。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我猛然想起了这两句诗来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尽管我知道,用这两句诗是不妥帖的。   一路上,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会武功的女侠客,轻轻盈盈地飘回了我的寝室。   长臂猿玮玮一见到我,立即拉住我的手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上哪一个?”   我本来想回答她说“不错”的,可一听她后面的那一句,我立马翻了个白眼送了过去,鼻子里 “哼”了一声。   玮玮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矫情,她拉住我不放:“快说说你的感受。”   我瞪了她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一圈人围住桌子,不就是喝酒、吃饭吗?!”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玮玮摇晃着头学着古教书先生的模样念道。   我不禁笑了:“你爱哪儿醒哪儿醒去!”   我们寝室里的人,至今没有一个做兼职的。她们家的经济条件都比较好,每个月家里的供给都花不完,所以,她们都非常悠闲地学习和生活。虽然我的条件不好,可父母亲也不同意让我半工半读,怕耽误我的学业。用二老的话说:“我们多干点活,还是能供应你的。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念书是正事!”   可如今情势有点变化了,弟弟就要上高中了。他上了高中就要住校,不能再帮父母干活了不说,男孩子能吃饭量大,一个月没有好几百块钱是不行的。如果我们两个全靠家里供应,真的够父母作难的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的确应该给弟弟树个榜样,赚钱来养活自己了。   玮玮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凑到我的面前问道:“怎么啦?少女思春了?”   美女张宝红正在床上玩电脑,一听玮玮说这话,立即接上话头说:“思春还不正常呀?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怨愁。别看是俗语,可俗话不俗。”   李嫣然最听不得张宝红说话了,“忽”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接了一句:“是呀,女大不中留,心里比谁都急!”   要不是她搭腔,我还以为她睡着了。   张宝红一听不乐意了:“你没看《红楼梦》里的傻大姐,其实她也是想找个好婆家。”   张宝红的意思很明显,把李嫣然比作了傻大姐。   郭俊霞在一旁开口了,语速依然慢三拍:“你还别说,傻人自有傻福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他们家,傻大姐是最聪明的人,里里外外全靠她张罗呢。”   大美女鼻子里哼了一声:“都哪儿跟哪儿呀?!”说完不再言语,仍然玩她的电脑去了。   ☆、一品红   一转眼,学期已过去了三分之二还要多。我们这学期该讲的课大部分接近尾声。大四的学生,整天忙着论文答辩,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要奔赴各地了:或参加工作,或回乡打拼,或准备继续考研。   前几天,老乡张长生给我联系了一家小酒店,那里缺少一个打杂人员。要求每天上午十点到店里,下午三点下班;下午五点半上班,晚上十点休息,工资一个月一千二百元。   为了我那羞涩的口袋,这天上午十点钟,我来到了这家小酒店。   这个小酒店名叫“一品红”,在离我们学校约有三公里远的来源街上。   来源街是一条小街,但因附近有一个洗浴中心、一所中学和一所小学,街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一品红”就坐落在来源街的西北拐弯处,地理位置还是有一定优越性的。它的店面不大,约有六、七米的样子。“一品红”三个字是用鎏金粉弄成的,明晃晃的有点耀人眼。进得门来,是一个不大的柜台,里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衣的年轻女子,她用一个蝴蝶结把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显得很利索。我猜想这人不是老板娘就是他女儿。像这种算账接钱的活,老板一般不会安排外人干的。   再往里走是摆放两溜的餐桌,每溜有五张桌子共十桌,每个餐桌能坐六个人。那些餐桌上面都蒙了一个棕黄色的桌布,桌布上面压着一个约有半厘米厚的玻璃板。每个餐桌上面,都放有一束不同样式的绢花。   房子的尽头有一个楼梯,据那女子介绍,二楼、三楼都是雅间,房间装饰得还不错。不过初来乍到,我没有心情到楼上去参观游览。   这个饭店老板姓陈,约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微胖,面色有点冷峻,眼睛细长,头发很短,一件青色的T恤束在灰色的裤子里面。   他看了我一眼,咳了一声说:“你每天除了洗菜、择菜、刷盘子以外,还要给客人端盘子。当然,你来端盘子是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才干的。你的工作主要是在厨房打下手。如果干得好了,也许以后会给你加薪的。目前你的工资一天四十元,外加管你两顿饭。我也不亏你们这些大学生,你如果想按月结账也可以,每天结也行。”   一天四十元,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够我吃几天的了。于是我对老板道了一声谢,就开始工作了起来。   其实,我的上课时间和打工的时间是相冲突的。我们上课一般在上午八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两点到五点半或六点。如果我按时上班的话,肯定要逃课。不过,这两周我的主课安排得不多,所以,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这份工作。不管咋说,先挣点饭钱再说吧。   我来到厨房,明显感觉到这里的温度很高。一个摇头扇虽然在墙上卖力地摇着头,无奈锅里的饭菜一个接个,温度始终不能降下来,任凭电扇使劲地摇头,厨房里的人仍旧脸上挂着汗滴。   这个厨房约有二十多平方,两个又长又宽的大案子上面摆满了盆子,盆子里是弄好的各样食材。   好在现在城市里的饭店不再用煤烧火,否则,满地尽是煤灰,尘土飞扬的,环境质量肯定不过关。锅台上一溜摆放了四个电磁炉和煤气灶,上面都有一口锅在煮着东西。   案子旁边几大袋子青菜胡乱地堆放在地上,一个年纪约有六十多岁的女人正在择青菜。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老板的母亲,我来了之后,就把她给解放出来了。   经理向我奴了奴嘴道:“开始干吧。”说完后,他扭脸出了厨房。   我蹲下身来,拿过一个空盆子,开始择菜。   这些青菜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自从我家建立了塑料大棚以来,我没少和这些青菜打交道。我喜欢它们颜色的绿,我感觉它们很养眼,吃到嘴里比那些大鱼大肉还要强上三分。   我先解开一袋子装着小青菜的塑料袋子,非常麻利地把那些黄叶摘掉,把它们一瓣一瓣地剥离开放入盆里。这一小袋小青菜,不到十分钟我就把他们给摘完了。   然后我又解开了装着菠菜的塑料袋子。如法炮制,不到十分钟又被我搞定了。   我把青菜端到水池里,呼呼啦啦几番清洗,两盆水灵灵的青菜就被摆放在了厨师的面前。   那个阿姨愣愣地看着我问:“你咋弄那么快?”   我笑了笑回答:“我经常和它们打交道的。”   然后,大葱、姜,剥好洗净弄了一盆子;西红柿、黄瓜洗了两盆子;红白萝卜洗了两盆子,还有蘑菇等等。   而后,我又拿起扫帚把垃圾清扫干净。   让我有点顾忌的是择辣椒,弄不好会辣着自己的。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工作。我飞快地把那些辣椒的把儿一个一个地按一下拉出来,再把里面的辣椒籽倒出来。我不敢用手揉脸,怕辣椒辣我的脸。   洗完辣椒我想:下次来的时候我要带过来一个塑料手套,这样的话就不怕辣椒辣了。   望着我麻利地做好这一切,大厨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里的大勺对我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一连三天,我干得非常顺手。摘菜不是问题,麻烦一点的是刷盘子和洗碗,叮叮当当的有点刺耳。   看样子老板对我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每次碰到我,他都点点头。我不想每天都张口结账要钱,那样显得很没有诚意似的。   对于我的一次提前下课,老师和同学们都不会有什么异议。迟到和早退是同学们司空见惯的事,不差我一个。况且我一般不违背校规的。如违背了,在他们看来,我也是有非常正当的理由的,没有人会谴责我。   对于我在兼职打工,我的姐妹们并没有多说话。李嫣然冲我点了点头;大美女说了一声“好”;倩倩对我握了握拳头;郭俊霞说了两个字:“加油!”刘莎莎则抛出三个字“不容易”。   长臂猿玮玮则和她们不同,她拉住我的手,疼爱地说:“天!你还会打工!怎么样?累不累?老板对你咋样?虐待你没有?他如果对你太残酷,我去找他说理算帐去!”   看着玮玮那关心备至而又天真烂漫的脸,我高兴地笑了。   “没事,很好的。只是我感觉我做不长,因为时间和咱们的课程有冲突。”   玮玮瞪大了眼睛问:“真的?那咋办?”   我笑了笑说:“我先做几天,挣点饭钱,然后再找个合适的兼职。总不能为了打工不去上课了。”   玮玮抬起她那长长的胳膊,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   我刚想躺在床上歇一会儿,没想到接到了张长生打来的电话:“樱桃,你去那个小酒店了吗?”   我连忙回答:“去了,去了,我在那儿已经干了三天了。”   “感觉怎么样?”他关心地问我   “还可以。只是---”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电话那端,传来了张长生焦急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时间太过死板,和我的课程有些冲突。”我缓慢地解释道。   “哦。可不能耽误上课。”他沉吟了一下又说:“我看你不如当家教吧,那样时间可能会好一点儿。不过也很辛苦的。”   “没事。等找着当家教的活了,我再把这个工作给辞了。”我安慰他说。   “好吧。有什么事你说一声,不要都闷在心里。”他再一次嘱咐我说。   “好的,我一定告诉你。”   “再见。”   “再见!”   我挂上了电话,一抬头,满屋子的姐妹都盯着我看。我哪里经过这阵势,脸“唰”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里。   “这有什么?还害羞?果真是个雏!”大美女张宝红对于我的羞涩大惊小怪。   “啧啧,谁能和你比呀?你见过那么多的世面,曾经阅人无数,经验多得可以写本书了。”李嫣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哼,小样,我看你就得瑟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张宝红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狗嘴里吐出个象牙给我看看?你狗嘴里要是能吐出个象牙来我拜你为师!累死你,狗嘴里也吐不出个象牙来!”李嫣然得意洋洋地笑了,气得张宝红跳下床去要和她决斗。她们两个东躲西藏了好一阵子,把个寝室闹得人人共愤才算罢休。   寝室还没有安静一会儿,玮玮就跳下她的床,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掀开我的毛巾被和我躺在了一起。   “你想干嘛?”我问她。   “不干嘛,想和你一起睡。”玮玮吐了一下舌头,把毛巾被蒙在了我们两个的头上。   “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新情况了?我还没见过给你打电话的男生呢。”她一只手搂着我偎在我的耳边说道。   “瞎想什么呢?老乡,老乡而已。仅此---而已!”我恨恨地回答她。   “别蒙我了。看你说话的表情,很高兴呢。”她想继续挖我的新闻。   “那当然了。人家平白无故地给我找工作,我不高兴,难道还要把人家骂上一顿才好吗?真是的!”   “哎呦!”我拧了她一下,没想到玮玮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掀开毛巾被一看,其余五位姐妹全都围在我的床前,眼睛瞪得像串铜铃。   玮玮一看大家都围住我们两个看,立马翻了脸:“看什么看?没见过我们呀?我叫玮玮,她叫樱桃。就算是我们两个想好、想拉拉了,又能怎样?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去,都去给我睡觉去!否则,别怪大爷我下手狠!”   明明开始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这个死玮玮。   我噘起嘴来说道:“长臂猿,你想得美!”   李嫣然说道:“对,别跟她,来,我疼你!”   我恨恨地骂道:“煤老板,再胡说,不理你了!去你的!”   李嫣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我们的寝室,就如同一个“欢乐谷”。明明两个人刚才还斗得你死我活的,转眼之间就又说又笑了。这种欢快的气氛不是每个寝室都能有的。我很庆幸自己被分在了这个寝室,不管我有什么烦恼,只要呆在寝室里,不出一个小时,准被她们几个疯丫头弄得开心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已经在‘一品红’打工两星期多了。   这天是星期天。由于没有课,睡到九点我才慢慢腾腾地起了床,然后梳洗打扮了一番,就挥手向姐妹们告别。   在学校的大门口,我买了一块烤红薯边走边吃。步行去上班,算算九点四十左右准能到达‘一品红’酒店。   我的饭量并不大,就算店老板让我一天三顿在店里吃我也没有他们一顿吃得多。不是我想减肥,我的饭量一直就是这样子,没有大起,也没有大落的。我不会看见好吃的就拼命地吃,看见不好吃的一点也吃不下去。我从来不挑食,不像城里的一些女孩子娇滴滴的,受不得半点儿委屈。   我来到店里时,十点差十分。我径直走进厨房干我的本职工作。   还不到十一点,中午需用的青菜之类的东西已被我收拾齐备了。   “樱桃,想不想学习做饭炒菜?”   ‘一品红’的大厨一边看着锅里的东西一边问我。   这个大厨名叫孙有望。三十多岁的样子。他身体胖胖的,身高约有一米七五,络腮胡子。尽管他把胡须刮得很干净,可是,整个脸皮让人看起来闪着青色的光。眼睛不算小,但不是双眼皮。整个脸型上窄下宽,还弄了个双下巴,显得脖子很短。他头戴一顶白色的厨师帽,身穿厨师服。只不过他那职业服装因为长时间不洗,一块黑、一块黑的,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面对他的微笑,我有点儿心悸:“我会做饭,孙师傅。”说完这句话,我不再看他,连忙拿起扫帚清扫地上的垃圾。   “哟,大学生还会做饭呀?”他故意惊奇地说道。   “谁不会做饭?都会的。”我低着头,没有看他。   另外两个厨师一前一后地忙碌着,始终没有说话。   “一般人在家做的东西那能叫饭?”他有点鄙夷地说道。   “在自己家做的吃食不叫饭又能叫什么?”我反问他。   “只有我们做的才能称之为饭!”孙大厨笑了。   “也对。”我笑着附和着。   说话间,我已清扫完毕,不再去理会孙大厨,转身出了厨房。   看看时间还早,饭店里还没有上人,我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这半个多月来,除了上课,基本上都是在饭店里,自己的日常用品还是刚到校时买的。可是,摸摸口袋,里面仅剩十多元钱。于是,我叹了一口气,去前台找老板拿点钱。   柜台旁,老板正和他媳妇商量着什么。   我慢慢地走近他们,等待开口的时机。   老板娘发现了我看了我一眼。老板扭过头来,见我站在他的身后,就问我:“怎么不去干活?”   我脸上堆满了笑容:“老板,我已经干完了。”   老板回过头继续和老板娘说话。   我一看他不给我机会,就开口道:“老板,这会儿没事了,我想出去买一点儿东西。”   “去吧,不过,要快点回来,不能耽误干活!”老板头也不回地说。   “可是,老板,我忘记带钱了。能不能先付我半个月的工资?”我依旧满脸微笑。   老板娘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   老板转回身来,看了我一会儿,对他媳妇说:“你先给她拿几百块钱吧。”   老板娘脸色冷冷地说道:“大清早的,还没有开张呢。”说完,又用眼睛白了我一眼。   我没有吱声。   老板娘极其不情愿从桌上拿起钥匙,开开抽屉,一张一张地往手里拿票子。   我心里很不舒服。心想:怎么?光让我干活不舍得发给工资呀?还说可以一天一清呢。   老板娘把几张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往我面前一杵:“给!”   一句重重的“给”,使得我脸上一块红一块紫的。这是我劳动的报酬啊,这是我应该得到的,也是你们应该付给我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好像我白占了你们的便宜似的。一时间,我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我一句话没说,接过了她杵给我的票子,数了数,六百元整。我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口袋里,低着头,出了‘一品红’酒店。   我郁闷地走进酒店附近的超市,来回地逛着。一个不太大的超市被我从头逛到了尾,最后竟然发觉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选。   我定了定神,看清自己需要购买商品的位置,直接走过去,拿了几包,放在拉篮里。本来还想买一些吃的东西,但是,已全然没有了心情,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老板娘那难堪的脸色和那一个重重的“给”字。   这世上的人果真很奇怪。明明该付出的偏不想付出,明明不能得到的又偏想得到,这是不是人的通病?   可是在今天充满竞争的社会里,你不去争取,就会失去。失去机会,失去地位,失去金钱,失去权力,包括失去爱情。   但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让我感觉到机会就是降临了,有时也不一定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前段日子不是经常报道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吗?我感觉我在‘一品红’酒店打工,如果不是学校出面的话,我的工资就不可能会要回来。   想想自己的心性,想想自己的抱负,总感觉自己太幼稚了。想象和现实差距太大!   出了超市门,我懒懒地走着。   不知怎的,一个辞职的念头从心底里冒了出来。我站住脚思考了一下,决定干完今天的活就向老板辞职。反正半个月的工钱已经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我相信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会找到更好一点的工作。   才进店来,就听老板娘对我呼喊:“ 樱桃,快帮忙端盘子去!”   我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前台的一个纸箱子里,连忙跑到厨房,接过厨师手里的托盘。   “二楼,256房间的。”   我端起盘子,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全是数字排列的。为了让客人满意,每个房间的号码都带着6字。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顺”和“6”,两个不相干的字眼,竟连在了一起。于是,老板给二楼房间排的号是:216、226、236、.....当然,三楼的房间与之相同,只是把“2”改成了“3”而已---316、326、336、-------   端盘子的活也不轻。如果是端一两盘菜还好一点儿,如果是端锅仔或是主食的时候,就有点不好端了。如何端着盘子走得稳当而又不让热汤水溅出来,到现在我也没有掌握其中的诀窍。   由于服务员少,端盘子的需要一个人负责好几个房间。一般饭店端盘子的,大都是一些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他们身强力壮、腿脚快。上次我被顶替端一天盘子,晚上累得我半夜没有睡着觉。我马上就要不干了,却又被罚端盘子,这也许是老天再次想要赋予我“重任”吧。   也许是上帝想让我多体会一下饭馆的滋味,今天的客人还特别多,走了一茬又来一茬,一直到下午的三点多钟。   只剩两个房间的时候,我不再跟着端盘子。走进厨房里,去刷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盘子和碗筷。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我把全部餐具清洁完毕。然后,用薄膜塑料包裹了二百套餐具。   五点的时候,我把这些餐具摆放到了餐桌上。   我一丝不苟地干着。我要离开了,我不想给他们留下一个坏印象,他们‘不仁’,而我不能“不义”!   或许是因为自己以后将永远不会在酒店之类的服务行业干活了,今天的我干得十分卖力。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前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我拿起来我买的东西,对老板说道:“陈老板,对不起,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在你这儿干了,请你把剩下三天的工资付给我吧。”   老板和老板娘吃了一惊,连忙问我:“为什么?”   我笑了笑,回答:“我耽误的课太多,老师已经批评我了。”   我接过老板娘“给”的一百二十元钱,身上感觉到无比地轻松。   大干了半个月,牺牲了一些听课的时间,换来了两个月的生活费用。心底里虽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同时也有一种满足。通过这半个月的历练,我知道了社会的残酷性,我那充满幻想的洁净世界在一点一点地被注入尘土和风云。   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才走回了我的寝室。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除了玮玮在玩电脑,其余的都进入梦乡了。我刚想开口说话,玮玮连忙“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姐妹们,又指了指手表:时间太晚了。我赶紧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   我进入洗手间洗刷了一番,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玮玮从上铺下来,把她的枕头和我的并排放着,关了房间的灯。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玮玮关心地问我。   “下班晚,十点多才结束。”我小声回答。   “多长的路程,竟然让你走了一个多小时?”玮玮有点担心。   “我走得很慢。回来后又在下面歇了好一会儿,根本没看时间。”我闭着眼睛回答。   “是不是和谁在一起?”   “没有,就我自己。我辞职啦。准备再找其他的活干。在‘一品红’打工耽误听课,感觉时间长了得不偿失。所以,心里不是滋味,就回来晚了。”我一五一十地解释着。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玮玮用手拍着我问   “没有多给一分。”我想起了老板娘那讨厌的表情。   “不过,够我花两个月了。”停了一会儿,我又补充道。   “睡觉吧,我感觉很累。明天把你的听课笔记拿过来让我看看。”我打着哈欠说道。   --------   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声“咔嚓”声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我一抬头,发现李嫣然拿着手机正对准我和玮玮拍照。   我不解地问她:“你干什么?”   李嫣然做了个很夸张的动作,然后旋转了一圈,大声地嚎叫起来:“姐妹们,都起来看新闻了。快,重大新闻!”   她这一声嚎不当紧,睡着的姐妹全都被她惊醒了。   “你疯了?吃耗子药了这么激动?”张宝红一看表,大声地骂了起来。   “哎哎,你看你看!”李嫣然用她的手引导大美女。   “有什么好看的?”大美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不吭声了。她奇怪地问道:“她们两个怎么睡到一起了?”于是,张宝红大声地质问玮玮:“长臂猿,你真的和樱桃‘蕾丝边’了?”   玮玮睁开惺忪的眼睛,不满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不知道你们睡得早我睡得晚呀?烦人!嚎什么?被狗撵了?!”   经过她们两个这么一吼,姐妹们全都坐起来了,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和玮玮看。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蕾丝边’怎么了?我感觉很不错呢。有本事你们也‘蕾丝’去!”长臂猿噘着嘴、瞪着眼,恶狠狠地说道。玮玮说完翻身下床,对着姐妹们拿手指当机枪挨个扫射:“以后都给我小心点!”然后去洗手间轻松去了。   “长臂猿”一走,我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了。我连忙说道:“你们别听长臂猿胡说八道,没有的事!”   众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翻身,起床,也去洗手间,不再理会她们那直勾勾的眼神。   “立正!”   随着长臂猿的一声高喊,我们俩个手拉着手一起迈着猫步从洗手间里出来了。我突然感到好可笑,“噗呲”一声乐了。   长臂猿玮玮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不许笑!”然后拉着我来回走了两趟,最后还来了个漂亮的造型,结束了“舞台走秀”。   我强憋住笑,坐到床上。   “这算什么?有你们这么恶搞的吗?”   一帮美女笑过之后,李嫣然指着我们两个说道。   “不伦不类。瞧我的!”   大美女张宝红从床上跳了下来,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起来。当她要转身的时候,已发现后面跟了一溜扭屁股的人。   吃过早饭,我和玮玮一起到教室去上课。刚走进教室,就发现好多同学在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两个看。   拉了一下玮玮,我们对视了一下。突然,玮玮把我揽在怀里,拥着我走到座位旁,把我按在座位上,然后她才对着众人“哼”了一声坐在我的旁边。   刘健一见此情形,有点儿坐不住了。他悄悄地来到玮玮身边,用手捅捅了她,想让她随他到外边去说话。玮玮故意不理他,刘健讪讪地走了。   刚一下课,玮玮拉着我就走。我甩开了她的手:“玮玮,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给别人造成那样的印象?为什么不理刘健?果真要与我Lesbian?”   我有点生气了,噘起了嘴。   玮玮咧开大嘴笑了,对我耳语道:“帮我吓吓刘健。”   “什么?你这个令人讨厌的晕蛋!”我咬牙切齿。   玮玮怪笑着,怕我抓到她,面向我快步后退着走,没有想到脚一崴,一下子闹了个屁股蹲。   看到她的狼狈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眼前人影一闪,刘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玮玮从地上拉了起来,还为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刘健一伸手,戳了戳玮玮的额头说道:“你呀,你!”   “摔到哪里没有?”刘健心疼地问道   “刘健,你别理她,她想发疯呢!”我告状说   “就知道你在恶作剧!”刘健瞪着玮玮说道。   “你这么胡闹,就不替小樱桃考虑考虑?”   终于又碰上一个能为我考虑的人了,谢天谢地!   “谁在班里造谣?看我不修理好他!”玮玮气吭吭地发狠道。   “我一早来到班里,见李嫣然和张宝红嘀咕,说得和真的一样。我不相信你们两个搞拉拉,但我知道你天生一副爱搞怪的性格,肯定什么也不顾,只管自己高兴。往后要注意了,不能耽误樱桃谈恋爱!”   刘健一下子说出了我的心声。本来我就不好找男朋友,‘蕾丝’的消息一旦传播出去,哪个男人还敢要我?   “好了,你陪她疯吧,我可不想陪了。哼,耽误我的青春放光芒!”我白着眼睛走了。   来第一食堂打饭的人一向就比其他食堂的人多,我排了好大一会儿的队才把饭打好,端到一个空位上吃了起来。   我吃完饭刚走出食堂门口,只见张长生快步走了过来。   “老乡,你好!”我连忙上前招呼。   “樱桃,你吃过了?”他听到我的说话声一愣,很显然,刚才他没有看见我。   “我刚吃过。要不我帮你打饭吧?”我热情地问他。   “不用了。”他刚想抬腿,又停住了脚步对我说道:“樱桃,你到外事办去一次吧,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家教职位。勤去问着点,我已经和负责人打好招呼了。”   “谢谢你,我一会儿就去。”   “不用谢。你先去,我去吃饭。”张长生话还没有说完,腿就跨进了饭厅的大门。   这个‘外事办’是“在校生对外事务联系办公室”的简称,也是一个学生社团组织。说白了,它的职责就是帮助经济条件不太好的人或者想锻炼自己的人寻找一份工作。   在我们这个学校里,各种社团组织五花八门,像什么“XX文学社”、“XX诗歌社”、“XX漫画社”、“XX经济论坛”等等,令人应接不暇。   像以上这几种我还能勉为其难地接受,尽管我不加入他们。可有的社团就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了。像“红粉搞怪社团”、“胖胖猪社团”、“一剪梅社团”----我真的不知这些社团的“领导们”究竟想干什么。   外事办在离学生会不远的一间房子里,据说是学生会让与外事办的,因为它与学生会起到了互补作用的缘故。   外事办的大门是经常敞开的。据老乡张长生介绍说:外事办的成员有八、九位,他们按照值班名单每天坚守岗位,负责接待求职的人和招聘的人,唯恐错过一个让学生赚钱的就业机会。   我来到外事办,一个称不上帅哥的小伙子在值班。   简明地问清楚了我的来意后,他递给了我一张表格让我填写。他嘱咐我:要把特长和意向填写清楚。   我考虑了一下,认为自己可以胜任中学生的英语、数学、物理、化学等科的辅导。于是,我注重说明了自己可以同时辅导两个以上的学生。   我把表格递给他,他看了看,放在抽屉里,然后对我说:“请你耐心等待,有职位的话,我会及时和你联系的。”      ☆、家教      六月初,是小麦收割的季节。麦子成熟的时候,也是田野里风景最美的时候。成熟的麦穗,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阵阵金黄色的麦浪,一下子起伏绵延到了天边,像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在城市里绝对欣赏不到那壮丽的景象。   家乡的麦收,一般要持续到六月二十号左右。因为有了大型机械的操作 ,小麦收获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我们家现在还是人工收割。这个时候是父母亲最忙的时候。他们一边种菜,一边收麦子,相当辛苦。又加上我和弟弟不在身边,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度过这个又收又种的季节的。   昨天我往家里打电话,妈妈好像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一连问了几次怎么了,父亲和母亲都说没有事,弄得我担心了老半天。我在猜想:是不是我村子里的那几个爱嚼舌根的老娘们儿又惹妈妈生气了?   对于我的猜测,父亲给予了完全的否定。说妈妈有点感冒了,没什么大碍,让我不要挂念,好好读书。还说弟弟就要中招了,时间没有几天了,让我想法打电话劝弟弟不要紧张,考好考不好都没关系,只要心情好就行了。   面对父母亲的叮嘱,我一一点头答应。尽管他们看不见我的动作,可我还是满脸的微笑。   不知怎的,和父亲通过电话后,心里面老是疙疙瘩瘩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六月下旬中招过后,弟弟就要上高中了,我要赶快想法挣点钱,来助爸妈一臂之力。   可是,通过半个月小酒店的打工,我深深地体会到挣钱的艰辛。看来“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因此,“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支撑自己努力奋斗的强大动力了。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漫步在学校的林荫道旁。三三两两的同学不时地从身边走过。抬眼望着整个校园,被绿树红花所点缀,的确比冬天那萧条的景致强上百倍了。人徜徉在美丽的环境中,身体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坦。   这两天长臂猿玮玮和刘健陷入热恋当中去了。一会儿不见面,不是他找她,就是她找他,那种热乎劲儿,我见了都觉得脸红。所以,玮玮自己也嘲笑自己:重色轻友了。除了玮玮可以和我无话不谈之外,我感觉其他的寝友总也没有玮玮那种爽朗和阳光。一丝不同在心头,心就永远也不能完全敞开了。所以,我今天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来进行“游园活动”了。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外事办’。走到房门口一看门未锁,上前敲门却没人答应,我就准备回寝室休息一会儿。刚转身还没有走几步,就看见负责我填表的学兄手里拿着饭盒回来了。真巧,今天又是他在值班。   我笑着说道:“你好,学兄。我来看看有什么消息没有。”   “哦,那请坐,请坐。”这位仁兄把钥匙装进兜里,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热情地招呼我。   “对不起,打扰你吃饭了。”我诚恳地说。   这位老兄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我填表已经二十天了,不知道目前都有什么职位呀?”   “你叫什么名字?求职意向是什么?”他一边问我,一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文件夹翻看着。   “我叫兰樱桃。我想当家教。初中的最好。”我尽量简短一些回答。   “哦。”   最后,他好像找到什么了,两只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下,然后说道:“目前有一个职位,你看怎么样:红星路、新泰花园二号楼三楼有一个初中的学生家长想请一个家教,主要辅导英语和数学。这个同学是个男生。你感觉怎么样?目前为止,只有这一个职位。可能过几天到月底的时候,找家教的人就会多了。这个地点好像有一点儿远。不过,报酬比近地方的要高出一些来。一个月一千五百元。”   学兄说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有点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虽说远一些,可报酬要比近的地方高出三分之一还要多,我心动了,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位学兄看我答应了,很高兴的样子。我估计这个职位一般的人可能都不愿意去接受吧。他好像怕我反悔似的,立即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等他和学生家长通完话后,就让我和那个学生家长联系接洽一下。   学兄满面笑容的和家长通完了电话对我说道:“他们想让你尽快过去,因为孩子月底就要期末考试了。”   “哦”,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今天准备一下,明天过去怎么样?”   “可以,从明天开始吧。”学兄很高兴地说道。   “学兄,你赶快吃饭吧。以后如果还有职位的话,我希望学兄再给我介绍两个,成吗?麻烦你了。”我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位学兄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及时和你联系的。”   我出了‘外事办’,脸上是高兴的,可心里直嘀咕:哼,还立即和我联系呢,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也许你根本就不会给我介绍。还是以后自己主动过来瞧瞧吧。   红星路是这个城市比较靠南的一条大街,我坐公交车过去的话,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从公交站点到新泰花园住宅区,还要步行二百米的距离。   由于地区有点偏离闹市,红星路显得有点儿不热闹。整条街上饭馆很少,从东头到西头仅有一个中型超市。看得出来,这家超市就是为方便新泰花园和金龙小区的居民生活而建的。   这个住宅小区规模很大,大约有五、六十栋居民楼。小区内服务设施一应齐全。我进门的时候,门卫询问我:找谁?还非让登记一下不可。   小区内,环境很好,整洁有序,绿化带非常宽阔。那融融的绿草好像绒毡,非常好看,搞得我真想上前去抚摸一下。   这位学生家住在五号楼三楼东单元。我敲开他的家门,迎接我的是她的妈妈:“小兰老师,你好,欢迎你!”   听到她的称呼,我心里嘀咕道:我还没怎么样呢,就成为老师了?呵,倒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快请进,快请进!”学生的妈妈热情地说。   然后她又转回头高声叫道:“胖胖,你快出来,给你请的老师过来了,快过来见过老师!”   我刚走进客厅,就看见一个个子约有一米七五左右、身体胖胖的男孩子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向我打招呼说:“你好,老师!我叫张胖胖。”   “老师,你坐,你坐。给,喝点水。”张胖胖的妈妈边说边递给我一杯水。   我接过水杯子,点头致了谢,借机扫视了一下张胖胖的家。看样子这套房子大约有一百五十多个平方,三室两厅型。客厅比较大,一套米黄色的真皮沙发很显气派。除了一个大大的立式空调外,还有一个50英寸左右的液晶电视机,摆放在一张乳白色的长形电视柜上。   房间的装饰看起来比较高档:米黄色的壁纸,米黄色的落地窗帘。房顶那晶莹剔透的豪华吊灯,将主人的品位提高了不少。   接着,我的眼光落在了女主人的身上。只见她穿一件黑底白点儿的连衣裙,一头顺直的长发,配上她那白玉般的肌肤,乌黑的眼睛,好看的双眼皮,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母亲。如果她走在大街上,我绝对不会相信她是一个十三岁孩子的妈妈。   我微笑着问道:“我想知道你对我有什么具体要求。”   她面带微笑说:“我们儿子胖胖,英语和数学有点吃力,还请您给与关照。”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您甭客气。只是,我不可能每天都来,您的想法是---?”   我询问地看着胖胖的妈妈。   “这样吧,您可以周一至周五来三次,一次两个小时怎样?周六、周日您都来,每次三个小时。您看怎么样?”   我心里暗自盘算着,感觉她提的条件还不算苛刻。   胖胖的妈妈看我点了头,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谢谢了。每个月我们给你一千伍佰元。如果在暑假里你每天都能来的话,我们还会给你增加费用的。好吗?”   我笑了笑说道:“好的,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吧。”   在我和张胖胖妈妈说话的时候,张胖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时我并没有正视他,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他。他们的家庭条件要比一般人家好一些,或许是溺爱、或是疏于管理导致张胖胖学习成绩不太好吧。   当我突然把目光射向他的时候,胖胖显得有点慌张。我上下打量着他:只见他身穿一身乔丹牌运动短衣裤,一双拖鞋,一米七五的个头,体重应该有七十多公斤。他的脸型很明显没有遗传他的妈妈,但是皮肤不黑,眼睛虽不是双眼皮也不算小。只是他脸上有一种我说不出的表情,对我的辅导不知是赞成,还是反对,或许带有一些无所谓的成分在里面。我总感觉这个课不是那么好教的。   我不想与胖胖的妈妈多费口舌:“我想和你儿子先熟悉熟悉,探讨一下辅导的方式,您看怎么样?”   胖胖的妈妈连忙说道:“那好。要不你们去他的房间吧?”   我点了点头说:“好。胖胖,咱们走。”   胖胖房间的布置和客厅的颜色是一致的。米黄色的大床,米黄色的衣柜,米黄色的书桌和米黄色的电脑桌。按说,这个颜色是一个非常高雅的颜色。可我总觉得布置在胖胖的房间里不是十分合适,好像胖胖是个大人似的。胖胖看个头蛮像大人的。可是,他的眼神很快就会出卖他---毕竟那是一张稚嫩的脸。   胖胖的书桌和电脑桌上,有着和同龄人一样的局面:书胡乱堆放着,甚至还有衣服和袜子。床上的被子是永远也不会叠的。就算有一个价位和档次都不低的书柜,里面的书不多,运动器材倒不少。什么兵乓球拍和兵乓球、羽毛球拍和羽毛球、篮球、足球,还有一个跳绳。   要说这男孩子的房间里有个篮球、排球、兵乓球、羽毛球什么的我还不足为奇,可还有一根跳绳就让我奇怪了:这跳绳基本上是女孩子的专用物品了。这年头,谁见过男孩子玩跳绳的?我转念一想:是不是他妈妈用的?不管是谁用的,总归是锻炼身体用的。像胖胖这种体型的男孩子能真正爱上体育锻炼,也是一种好事。因为现在身体较胖的孩子一般不喜欢运动。这样想着,心里多少对胖胖有一点好感了。   胖胖一个劲地看着我不说话,我就把电脑桌前的椅子转了半个圈坐了上去,然后问他:“对于我来给你辅导课有什么想法没有?”   先不说胖胖有什么想法,倒是我为了今天的见面和讲课内容,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夜都没有睡好觉,一直幻想着怎么讲才能有震撼力,才能给他们产生一个好印象。可看样子胖胖同学不像是一个省油的灯,我以后要小心为妙了。   对于我的问话,张胖胖好像不屑回答的样子,一个劲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我心里想:你这小孩头,还在我面前装深沉呢。小样!就算你个子比我高,也不能算个大人。   “怎么了?不愿意让我来辅导你吗?”我故意又问了他一次。   张胖胖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说:“不,不是。”   我又继续问他:“是不是嫌我个子没你高?”   “不是。”张胖胖连忙回答。   我抓住战机问道:“感觉自己的成绩好不想被辅导吗?”   “不是”,胖胖又摇了摇头。   我故意拉长了声音:“那这么说,你是需要我来辅导、欢迎我来给你辅导课了。”   我看着张胖胖,心里说:想让我后退,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愿意就好。我们先辅导英语怎么样?”   胖子点了点头。   我抓起胖胖的英语书说道:“你说说这本书里的语法有哪些?从前往后,一章一章地说。”   张胖迟疑了一下,努力搜寻着残留的记忆。   我看他很吃力,就把英语课本递给了他:“你对照目录,看看能不能回想起来。”   张胖胖不情愿地接过我手里的课本,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意思?脑残!”   我两眼瞪向他:“你说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不要含糊其辞!”   小样!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我?我还辅导不了你?哼!   张胖胖极其不情愿地翻开目录,没有吱声。   张胖胖是十五中初中一年级学生。看他那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身板,说才十三岁谁信?!但是,此刻他拿着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情景要是让玮玮知道了,准说我虐待儿童!罢了,罢了。我咳了一声说道:“胖胖,你翻开课本,咱从第一课开始。”   张胖胖瞄了我一眼,迅速打开了课本。   等到我给张胖胖说完了第一课的语法和句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胖胖,先到这儿吧,咱们聊点别的。”   他“嗯”了一声。我猜他一定不想被辅导,尤其是不想被我这个小丫头片子辅导,可是他又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来拒绝。这年代,这些孩子没有什么自由,不是被老师管着,就是被家长管着,就连假期也要补课。家长们都望子成龙,期望殷切得很!   “胖胖,你们班有谁学习成绩不如你,说来我听听。”我想打消他对我的歧视,提高他的积极性。   不管咋说,人家把子女交给我,当我增长经济的试验品,我没有理由不好好引导他,更不能误人子弟。   果然,胖胖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了我一下,看到我点头鼓励他,很真诚的样子,他想了一下便说道:“不如我的有十多个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最后几名!   这小家伙,真逗人!   “不错,成绩还可以。”我忍住好笑夸奖他。   “胖胖,给我说一下你们班级的情况。”我想试着进一步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时间就这么在磨磨蹭蹭中溜走了。   今天我给胖胖上的课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是领着他重温了一遍课文,把那些应该记住的东西强调了一番而已。我相信,只要他把课文背会了,到时候我再让他做几道思考题,期末考试的时候,英语成绩有所提升还是不成问题的。   张胖胖的爸爸现在是两个汽车装饰行的老板,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他们夫妻二人一人负责一个店铺,往往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才能回到家。对于孩子,他们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照顾。胖胖妈妈说着的时候,满脸的忧愁:“要不是竞争得这么激烈,我们也不会成天不进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胖胖好,想给他挣一份家业吗?”   公交车行驶在市区的大街上,我抬头向窗外望去,发现转瞬即逝的大街两旁好景致非常多。特别是那些装饰很有特色的店铺门帘五花八门、各具特色。要不是我做家教,还没有机会详细领略这个城市的街道风光呢。   “樱桃!”   我刚走进学校大门,就听到玮玮的欢笑声。   我走上前去,打了玮玮一下:“笑什么?你们两个还拉着手,丢不丢人?”   刘健问我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总体来说还可以吧。只是那学生人高马大的,对我好像有点不服气。如果不是他老子压着,他肯定不愿找家教的。”   玮玮来兴趣了:“人高马大?什么意思?”   我白了她一眼说道:“十三岁的小人,一米七五的个子,一百五十斤的肉。名字和身材挺相配的,叫胖胖。或许正因为他这个名字,他才长得人高马大吧。”   玮玮兴奋了:“是吗?不行的话就交给我,看我怎样整治他!”   刘健笑着说道:“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你谦虚一点吧!”   我打趣道:“哪里有阳光啊?就算没有,她长臂猿照样灿烂辉煌!”   旁边有几个同学盯着我们看。而玮玮仍像小孩子一样,拉着刘健的手晃来晃去。   我赶紧说道:“收敛点,找个没人的地方缠绵去,别在这里让人瞻仰了!我去吃饭,你俩随意。”   说完,我赶紧溜了。      ☆、突如其来   从饭厅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我为了不让热量在体内囤积,决定在校园里走上两圈。   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我总对自己的身材有点哀怨:为什么自己的身材没有别人那么好看?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一个魔鬼身材就好了,到那个时候,追自己的小伙子可能排成队任自己挑选了。   看着成双成对的恋人从我身旁走过,我心里不平衡起来。   纵观整个校园,在外散步的同学还是少数,大部分都在图书馆和阅览室里猫着呢。再有个把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毕竟两千块钱的奖学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力争拿在手里才是正经。   徜徉在树影花丛旁,我想找个座位坐下来,享受一下夜晚的美景。   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干脆去阅览室看书。   刚走到校园的广场上,只听一声叫喊:“樱桃!”把我吓了一跳。我还没有稳住心神,张长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是你呀,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惊魂未定地埋怨。   张长生笑了:“离得有点远,声音小了怕你听不见。你没事吧?”   “没事,开玩笑呢。”   张长生关心地问我:“你去哪里?这一段你过得怎么样?搞兼职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我辅导学生刚回来。路有点远。不过还行。感觉挺好的!”   张长生伸出右手拍了拍我的肩旁:“路太远不安全,再找近点的人家吧,需要家教的人家很多。我这一段比较忙,团委的活动比较多,策划、宣传等都需要我安排,没有多关心你,你别介意啊。”   我有点奇怪了:跟我道哪门子歉啊?   我看了一眼张长胜,说道:“我先干着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张长生点头:“那好吧。我知道你的情况。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张长生说着,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   “来,我们走走。”   张长生右手臂揽着我的肩膀朝林荫处走去。   “拜托,拜托,拿掉你的手好吗?”我在心里呼喊。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男生这么亲近过。   这算什么?算是对我的示爱吗?心跳在逐渐加速。   “樱桃。”张长生的声音很柔很轻。   “嗯。”我的声音很低很细。   “我会帮你的!”他像是表白,又像是鼓励。   “嗯。”   他拉着我在树影下的石凳上坐下来,右手臂仍然揽着我的肩膀。   此时我们和别的情侣没什么差别。尽管很唐突,我却没有勇气拒绝。   我不知道我的沉默是否合适,但是,我的内心深处仿佛很渴望享受这种温情。他是我的老乡,不会对我有什么坏心思吧?   “想什么呢?”他低下头看着我问道。   我想看清他的眼眸,可惜,天太黑。他吹向我耳边的股股热气,令我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猛地,他伸出双手拥住了我,在我耳边呢喃道:“樱桃,我喜欢你!”   我一下子惊呆了!这是真的吗?可能吗?   张长生用左手抬起我的下巴,审视一下我的脸,然后用他那双温润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天上的星星在旋转,地上的树木在旋转,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我的大脑在晕眩-----   幸福来得太快了,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享受着他的温存。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了寝室。   姐妹们都已经睡着了,只有王倩倩在玩电脑。   看到我进来,王倩倩向我招手道:“你过来。”   她看着我的脸问:“脸怎么那么红?”   我摸着发烫的脸颊,不好意思地说:“外边气温很高,热的。”   我来到洗脸间,一照镜子,的确脸红如布。我连忙刷牙洗脸,收拾了一番躺在床上。   我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激动着,怎么也睡不着觉,满脑子是和张长生在一起的画面。   “樱桃。”   是谁在呼唤我?那声音听起来好柔好柔,柔得能把人的魂给勾去。   “樱桃。”   还在呼唤我。声音有点急促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是张长生在呼唤我。我在哪里?眼睛怎么睁不开?   “樱桃!”   一个炸雷响在耳边,我一下子坐了起来。一看,一张顽皮的脸在笑着。   “玮玮!”我吃惊地看着她。   玮玮以为我被她吓到了,连忙用手拍着我的背说:“对不起,别害怕!”   我咬牙切齿地说:“臭玮玮,我的魂丢了你负责!”   玮玮连忙笑道:“好好,我负责,我负责。赶快起床吃饭,不然的话,要耽误上课了!”   我赶紧下床,洗脸刷牙,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教室。   糟糕!张长生的脸怎么又跑进脑子里来了?还那样的含情脉脉!   完了!   莫名其妙地被拥,莫名其妙地被Kiss,我竟然没有反抗。丢死人了!   上课了,同学们都站起来向老师问好,我忘了;同学们打开笔记本做记录,我没有;同学们的眼光随着老师来回转动,而我一直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下课了,玮玮悄悄坐在我身旁,“你怎么这个样子?失恋了?”   我脸一红道:“乌鸦嘴!你才失恋了!”   “哦,不是失恋了,那就是热恋了。不然的话,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我佯装恼怒地说:“去去,别拿我开玩笑!”一阵热浪袭上脸颊,我估计那温度最少有40度。   “走啦,吃饭去。”刘健来了,玮玮随着他走了。   我懒洋洋地站起来。   刚出教室,只见张长生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我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通通”的像擂鼓。   张长生跑过来,看着脸红的我,笑了:“我们吃饭去吧?”   我点了点头。   出了校门向右转,张长生边走边说:“前方不远是一家新开的小餐厅,名字叫‘如意’餐厅,饭菜很有特色。”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好。”   张长生高兴地捏了捏我的脸蛋。   张长生把我带到最里面的一个小格子房间里,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盘菜。他就把我按在里面的座位上,自己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先来定的座位,点好了菜,才去接的你。”   张长生频频地给我夹菜。我也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他的碟子里。我很想开口问他怎么会看上我,可是,我又怕到手的幸福会吓跑了。   下午的课是我的选修课。老师的讲课时间大致在三个半小时到四个小时之间。我算了算时间,最晚六点下课,我再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达胖胖家的时候六点半要多一点儿。辅导两个小时,估计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张长生一听晚上我要去辅导学生,立即说道:“我和你一起去,不然的话,我不放心!”   我笑了。我很高兴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外又有一个人能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了。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我很想牢牢地把这种幸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面一辈子。   从张胖胖家里出来,已经八点半了。   华灯明亮,霓虹闪耀。我哼着流行歌曲,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公交站点走去。   最后一班车终于来到了,我连忙走上去,抓住了扶手。   突然,我感觉有人拉了我一下。   车子发动了,又有人拉了我一下。   我正想叫喊,猛然间,张长生一下子站在我的面前,我愣住了。   张长生把我拉到他的面前,然后又把我摁在他刚刚坐过的位子上,而他自己则站在我的旁边守护着我。   幸福的日子往往过得很快,不经意间,便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了。这次考试过后,我就要进入大四了。   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校园里除了那些林荫下面对对的情侣外便看不到更多的人了。   今天是中招的第二天,弟弟今天下午就要考结束了。几天前父母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关心一下弟弟,告诫他千万不要紧张,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唯恐我会忘记。   我和弟弟还没说两句,他就不耐烦了:“呀呀,姐,我知道了,挂了吧!”   当时张长生跟在我的身边,看我满脸的遗憾,安慰我说:“你弟弟是一个男子汉了。该怎么做他自己有主张。你不用担心,他会把握好自己的!”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最近我和张长生的约会,基本上都是在校园最西北角的一片栀子花树的下面,那里有两个石凳,每个凳子上能坐三个人。在这里,几乎碰不到我们班级里的人,因为我的教室在校园的东南角,而寝室在校园的东北角。   经过二十多天的锻炼,我站在张长生面前不再那么手足无措了,尽管依旧有几分羞涩在脸上。每当张长生看见我这个样子时,他就会拉住我的手说道:“知道吗?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我这个样子还可爱?我们寝室里的姐妹,哪个不说我是“榆木疙瘩”?   我的脸依旧红润,任凭他左右端详着我。   眼看快要考试了,不能再把心全放在恋爱上了。不然的话,那两千元的奖金,说不定就会从我的手中白白飞走了。   我把我的手从张长生的手中抽出来,轻轻地说:“期末考试我要全力以赴。我想拿奖学金。”   张长生理解我的心情,笑着说道:“好。我也好好准备准备。咱俩来个比赛怎么样?这几天你就别去辅导胖子了。”   我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这周让胖胖自习,我考试过后再去他们家。他的末考成绩上升了十几名,全家人都很高兴。”   我没有把胖胖妈给我红包的事情说出来。   快上课时我们分了手,我和张长生约好考试后再见面。   为了考试,我这几天夜里三点还不睡觉,天未明就起床。好在我的基本功非常扎实,稍微一复习,就足以应付考试了。最后一科考完后,我回到寝室往床上一躺蒙头大睡。   “樱桃,醒醒,醒醒!”又是长臂猿在推我。   我真的不想睁开眼睛,这几天我每天睡觉不到四个小时,真的很困。   “樱桃,你的手机响好几次了!”长臂猿玮玮又打雷了。   我睁开酸涩的眼睛,只见长臂猿正瞪着我,:“干嘛?不知道我很困吗?”   玮玮推了推我说:“你的手机一个劲儿地响,我怕你们家有什么急事,所以才叫你的。猪脑子一个!”   “你才猪脑子!”   我连忙拿过手机一看,上面有张长生好几个未接电话。正想给他发信息,没想到叮铃一声,他的信息到了:怎么了?不方便吗?想见你,老地方。盼回信。   我连忙给他回信息:马上来。   我不顾寝友们那探询的眼神,梳洗打扮了一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在关门的那一刻,我又探回头,对她们说了一句:“我去吃饭。”   虽然白天很热,但晚上坐在大树下、花丛旁,一阵微风吹过,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我吃着张长生给我买的点心,享受着他的关爱,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弟弟考试结束了,他回家能帮父母亲一把了,我心里的不安也放了下来。   ☆、弟弟的学费   七月初,成绩出来了,我被排在第三名。两千块钱的奖学金顺利到手了。   我又到外事办找了一个家教。这家是个女孩子,叫李露露,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她家住在新华路上,给我的报酬是每月八百元,要求我隔天去辅导两个小时的功课。   虽然说张胖胖家只要求我辅导数学和英语,可是每当胖胖问我其他科的问题时,我总是豪不犹豫地给予解答。   别的同学都走了,张长生陪了我两天后也回家去了,寝室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算了算,除了我的吃花用度外,我手里现在共有RMB三千元。这些钱基本上够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了。可我又怕会有什么临时状况发生,所以,我还要继续做家教,以备不时之需。   假期里,两份家教对我来说非常轻松。   每周的一、三、五、去胖胖家;二、四、六去李露露家,时间都是安排在下午。这样,上午和晚上我还能看一些书来充实自己。   虽然放了假,学校里的领导和一部分老师还是照常上班。因为大四的学生毕业了,需要招录新生。放假了,按说学生都要离校。我们寝楼的宿管员管理得很严厉。昨天她挨个检查寝室,看看学生都走了没有。   我为了家教挣钱,不想回家。两个月的假期,能收入四、五千元,这个数字,基本上是我父母几个月的收入了。再说,我也想避开家乡那些尴尬的人和事。   我往家打电话的时候,母亲有点哽咽了。已经半年了,她很想我。我放假不回家,她就如同少了心头肉,非常难受。   母亲的这种心情,我很理解。只是,几种原因交织在一起,我的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下意思地就想逃避。   弹指一挥,时间过去了二十天。这天下午,我正给李露露辅导功课,手机铃响了。我拿起一看,是我老家的号码。   “姐,你还回来不回来了?”话筒里传来弟弟那焦急的问话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连忙问弟弟。   “姐。我的分数差两分,没有录上平价生。”弟弟有点沮伤了。   “那又怎样?”其实,对于弟弟录上录不上平价生,我也是无能为力的。   “我们老师说了,如果我想上一高的话,要缴纳建校费五千元。”弟弟说话的声音低了些。   “我现在正辅导学生,等我回学校了,我们再说。”   看着我心事恍惚的样子,李露露关心地问我:“老师,你家有事了吗?”   我下意思地点点头说:“嗯,有点儿。”   她急切地问:“那你回家吗?还教我吗?”   我对她笑了笑:“先不说这些了,来,我们继续。”   弟弟所说的一高,是我们县里的重点高中。我们县共有八十多万人,学校很多,但重点高□□有三所:一高,二高和三高。另外还有两所私立高中。如果学生考不上这几所高中的话,就只有上私立高中或技工学校了。   我们县的地理区域东西长、南北短。二高在我县的西部,负责西部几个乡镇的高中学生就学。三高在我县的东部,负责东部几个乡镇的高中学生就学。而一高座落在县城,负责县城和附近几个乡镇的学生上高中,我的家乡则被划归一高的范畴之内。   虽然县里原则上是这样分配的,但实际上一高拥有全县最棒的师资力量和最好的教学设施,就连内部老师的待遇也不一样。   上几年在录取新生时,往往是一高录取完之后,二高和三高才开始录。所以,每年的高考二高和三高的上线率要比一高差了一大截。几年下来,不管老师或者学生,人人都争着去一高。县里的领导一看势头不对,就采取新政策,再录新生的时候,三个学校一递一个地录取,这样谁都没有意见了。尽管如此,听说最后还是一高录取的好学生最多。   所以,全县家长和学生都以能上一高为荣。作为初中三年级的班主任,考上一个一高要奖励多少钱呢。看来,弟弟二分之差要能上一高的话,也是他班主任老师努力的结果了。   五千元的高价,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还真的有点吃力。高价费五千元,再加上书费、学杂费等等,估计需要六、七千元。我的父母亲,平时根本存不了多少钱。   可是,如果弟弟上了一高,对我们村来说,无疑又是一个爆炸性新闻。不过,那些对我们家说三道四的人们,肯定更加羡慕我的父母。我就喜欢看他们那种表情,谁让他们动不动就欺负我的母亲来着!   “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好了。”电话那端传来弟弟惴惴的话音。   “告诉姐,你真的想上一高吗?”我故意问弟弟。   “那当然了!可是咱家又没有人,不能上平价。除了真正考上的几百名平价学生外,我听说还有二百个平价指标,都是领导和熟人安排的人情生。可惜......”   弟弟的情绪很低落。听得出来,他很想上一高。他因为两分之差要拿高价已经在心里埋怨自己无数次了。弟弟这次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劲儿了。   “那咱爸咱妈怎么说?”我问弟弟。   “咱爸咱妈还不知道。我知道家里没什么钱。光靠爸妈种菜也存不了多少钱的。”一提起父母和收入,弟弟更加沮伤了。   “小弟,你别灰心。这个假期我能把你的学费挣够,我会让你上一高的!”我安慰弟弟说。   “真的?”弟弟半信半疑:“可是,很快就要报到交学费了。”弟弟依然很担心。   “真的。你回去告诉爸妈吧。过几天我就告两天假回家,把我手里的钱给你送回去。”弟弟闻言大喜。   和弟弟通过电话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当前农村人有三大问题急需解决:房子、看病和上学。虽然现在经济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可是,仅仅靠几亩地来养活家人和孩子还是很难很难。更别说摊上这几种大事了。盖了房娶了媳妇,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得了个重症、绝症,花光了钱还看不好病;还有上学。一般的农民家庭,根本付不起子女上大学的费用。虽然弟弟上的是高中,可是那五千块钱的建校费不是比一本、二本的学费还要高吗?   我长叹了一声,在屋里来回地转圈。父母亲种点菜也很不容易。我村的蔬菜种植还不上规模,种的菜他们还要拉到乡里、县上去卖。有时一车菜要等上一天还卖不完。可怜的父母!为了有一个正常的家,抱养了我们姐弟两个,就注定他们为了我和弟弟要吃苦一辈子。   想到了父母亲,想到了他们的艰辛,我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心里的那种压抑一直堆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马上要“八一”了,正是一年里最热的季节。学校门口出入的人越来越少,除了偶尔有几声知了的叫声外,整个校园也显得安静极了。   有四天的时间张长生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心里有一丝的牵挂和不安。再加上弟弟的事,还真有点小郁闷。   还好,两个家教明天就一个月了,我可以把弟弟的学费拿出来了。   这两个学生的家长还不错,听说我要为弟弟交学费,急忙把我的报酬给了我。张胖胖的妈妈还破例多给了我二百元钱,说是给弟弟的贺喜钱。我很明白,我以后要更加用心地辅导胖胖,来偿还她这二百元钱的人情债了。   拿着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五千多元钱,拿着为父母和弟弟买的衣服和点心,我坐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   弟弟一听说我要回家非常高兴,早早的就骑车到车站去接我。   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我的故乡。和春节相比除了天气燥热和树木葱茏以外,家乡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样的街道,一样的乡亲,一样的乡土气息。   一路上,我笑着和乡亲们一一打招呼。   “看看人家,两个孩子都这么争气!”   “啧啧,这孩子也不知咋那么聪明!”   .........   耳朵里听着乡亲们接连不断的夸奖声,我和弟弟满面笑容地走回了家。   父母亲早已等在了大门口,他们高兴地接过我手里的大包小包,把我和弟弟迎回了家。   回到屋里,弟弟把他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了我的手里。通知书上并没有注明要交的学费是多少。我想报名处应该有底册的,需要交多少钱,底册上会一清二楚。   我拿着通知书,眼光却看着弟弟,只见他仍然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   我笑了笑,从提包里拿出了五千元钱递到了他的手里。又把给他们买的衣服一一拿了出来。   我明显地看到了父母亲吃惊的眼神,紧接着,两行热泪从母亲的眼中流出来了。我上前抱住了母亲。   半年不见,我感觉父母亲都有些憔悴了。尤其是母亲,脸上的神色有点暗淡,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看来他们实在是太劳累了。   吃完了西瓜,母亲对我说:“乖,家里还有几千块钱呢,你挣的钱你就自己放着吧,你弟弟的费用我们再借点儿就够了。”   我摇了摇头,笑着安慰母亲:“要不是报名催得急,到八月底,弟弟的其他费用我都拿得出来的。”   第二天上午,我和弟弟去一高报到。没想到排队报名的学生有那么多,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才注册完毕。之后,我又带着弟弟去超市买了一些其他的必备品。天快黑的时候,我和弟弟才回到了家里。   这次我在家呆的时间只有两天。加上来回的时间,我总共向学生家长请了四天的假。   父母亲好像和我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我们一家四口一直说到了夜里十二点才休息。   在和母亲说话的时候,我提及了她的身体,母亲连忙对我说:“我没有事,很好,很好。”   弟弟对我很崇拜的样子,同时对自己也很羞愧:两分之差,白白多花费了五千块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拿手指羞他:“这是拿钱买对你的教育,看你以后知道操心学习不?!”   弟弟举起右手发誓:“姐,你放心,我一定要考上平价大学,再也不花那么多的冤枉钱了!”      ☆、郁闷   虽然我请的是四天假,但我在家的时间只有两天。这两天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一瞬间,可是,它却永远地停留在了我的记忆当中。望着父亲那越来越驼的脊背,望着母亲那疲倦的面容,我真的希望能多在家待几天帮帮他们。可是,我还要回去辅导学生多挣点儿钱,来养活自己、供应弟弟,减轻父母的负担。   回家的第二天,我不顾父母的再三阻拦,来到自己家的蔬菜大棚里面,拼命地干活。我想用一天的劳累,来换来父母永远的安宁。   母亲看起来疲倦得很,我劝她趁我在家的时候,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地休息休息。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检查,有病早治疗。   母亲却对我摆摆手说:“我要是能得病的话,咱村的人就甭活了!”   对于母亲的话,我深信不疑。母亲就是凭着她那股吃苦耐劳的劲头,才把我和弟弟养大的。面对勤劳朴实的母亲,我心里老是有一种愧疚感。特别是看到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干完地里的活,回到家里还要做饭洗衣服时,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可是,目前我还没有能力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孝顺女儿”对于她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字罢了。迷茫、无奈,担心、忧虑,各种情绪堆积在心头,令我坐卧不安。   第四天一大早,我带着父母亲对我的无限眷恋,也带着自己对父母兄弟的歉疚,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校路程。我真的没想到,这将是我这辈子和母亲最后的一次告别。母亲送我时,她那充满泪水的双眼永远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告别了弟弟,我蹬上了长途汽车。坐在座位上,脑海里无数的画面一闪而过。回去后,会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面对,需要我去做、去闯,尽管我还不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张长生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和我联系了。他的家在我家的东南方向。   我们都是农业大县,人口也差不多。可是,他们县的经济条件要比我县好上一些。因为他们县有几个大的工业企业。据说近年来,他们的县城建设得比周围几个县都要好,框架拉得很大,很有气魄。这些是张长生告诉我的。但是,他们家的情况我不清楚,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过问。   长途汽车像古代的花轿,我坐在汽车的最后面,一上一下地颠簸着。我不想浪费坐车的几个小时,想补补觉。可是,坐在后面太颠簸,实在不好入睡。于是,我便拿出手机,给张长生发了一条信息:你好吗?我发完这个信息,感觉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一样,心里“噗通、噗通”地一阵乱跳。我闭上了眼睛等待他的回信。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收到了张长生的回信:我在家里正在干活,晚上再联系。   张长生居然在干活?干什么活?这个时候不收又不种,满地的葱绿。难到他扛着一个锄头在地里锄草不成?他是干庄稼活的料吗?这年头,谁还愿意和太阳较劲?厂家生产的除草剂又不全是假的。   一想到张长生,就想起他那双机灵灵的大眼睛。他的眼珠子只要骨轮轮地一转,准有一个点子出来。我总感觉自己的眼睛和他的相比,就如同一潭清水和一锅面汤,不可同日而语。   汽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我随着汽车的颠簸而轻轻地晃动,就像小时候躺在妈妈特意为我制作的摇篮里。正当我昏昏欲睡时,汽车猛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我摔倒在车厢里。我朝车外一看,原来是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女孩突然横穿马路,要不是司机眼明手快,这小女孩一定会被撞出老远。   一阵骚乱之后,司机骂骂咧咧地重新发动了汽车。因为要路过一个集镇,人很多,司机一个劲地按喇叭。   按规定,有关的交通要道是不能设贸易集市的。人来人往妨碍交通不说,还容易出现交通事故。许多赶集的农民,开着机动三轮车来回乱蹿,毫无规章可言。有一次回家路过一个集市,正好碰上一个大货车把一个骑电动摩托的娘俩给撞倒,二人当场死亡,吓得我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   手机突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仙花打来的。   “听说你回来了,就去你家找你。可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仙花责怪道。   “我不能在家呆着,因为我还有工作要做。我只请了四天的假。如果不是我弟弟上学的事情,暑假我根本就没打算回来。你怎么样?”   “我估计今年能走个三本就不错了。这次我考得不太好。不过,即便是个大专我也要上。再复读,你就要大学毕业了!”仙花平静的说着,我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   “噢。你男朋友呢?”   “我两个都差不多啦。烦人,想见你一面就那么难!”仙花抱怨着。我心里说:这不是拜你所赐吗?如果不是春节无端受委屈,我回家后能会不去你们家看你吗?   “等春节回去咱们再见面吧。”仙花很识趣,简单地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合上手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我不知道今天究竟怎么了,如此的烦躁不安。   汽车好不容易进入了市区。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我找了一个小吃店简单吃了点饭,又买了一份带回寝室,省得晚上再跑出来找吃的。   打开房门,那种熟悉的味道让我轻松了许多。我放下东西,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没想到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过来。我起了床,洗漱一下,然后,慢慢腾腾地吃着自己在小吃店带回来的食物,思索着以后的家教内容。   晚上十点钟,我正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QQ空间,接到了张长生的电话。   “你休息了吗?”他好像很疲惫,有气无力的。   “没有。你干什么活了?好像很累的样子。”我轻轻地问他。   “没什么,几个人在一起玩了一会儿,刚回到家里。你在学校吗?”   我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慢吞吞地说道:“在学校。我......”   我突然卡了壳,喉咙仿佛被东西塞住了,眼睛也湿润了。   张长生听出了我的异样,连忙安慰我:“对不起,这几天家里的事太多了,就没联系你。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孤独。你再忍耐忍耐,很快就会过去的。好吗?”   “好,我没事。你休息吧。”我极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连忙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和张长生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出现眼前。人回家了,心也跟着回家了。所以,他把他的人和他的心统统带走了。你就那么忙,连打电话的时间也没有?我不求你能给我多少物质和金钱,我只求你真心实意地对我好,难道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于是,在这个月色融融的夜晚,一个傻乎乎的姑娘翻来覆去睡不着,在思念一个自己琢磨不透的男孩子。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一下子醒来了。睁开眼一看,太阳已经老高了。我赶紧起床洗漱。今天上午我要去李露露家。我准备用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对她的辅导,而后,简单吃点儿东西,再去张胖胖家。   天气依然很热。我的衣着看起来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一来我没有钱打扮自己,二来不习惯穿裙子。因此,我的姐妹们时常嘲笑我是老顽固,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张长生是不是因为我太保守而厌烦我了?不然的话,他怎么舍得不联系我?   我有点恨自己了。恨自己不开窍,恨自己不能像姐妹们那样风情万种地让男人喜爱。其实,我的身材并不难看,只是不善于打扮罢了。虽然我不能和我们班姑娘们相比,可我也不是那种丑陋不堪的人。平日里,我几乎没有用过化妆品。看见别的女孩子一层一层地往脸上抹,我感觉很别扭。自然点儿多好!妆前妆后判若两人,又有什么意思?   李露露的家住在‘新华苑’。这是一个规模很大的住宅小区。住在这里的人非福即贵,院里停满了小轿车。   李露露的爸爸妈妈都在市直机关工作,家境不是一般的好。他们家装修的品味和档次要比张胖胖家又高了两个层次。   我到李露露家的时候快十点了。见我按时来到,李露露的父母非常高兴。他们在机关工作,时间观念非常强。   在李露露的房间里,我整整待了两个小时。十二点的时候,我告别李露露和她的父母,走出了她的家门。   来到大街上,我找了一家米线馆吃了一碗米线。我想休息一会儿,可是饭馆里太热,我只好到超市里去乘凉。   这个超市一共五层楼。第一楼是鞋子、电器、饰品之类的商品。第二层是女士服装。第三层是男士服装。第四层是儿童用品,第五层是床上用品。   转了整个商场,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商品,我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休息,准备两点时分去张胖胖家。   “通通通”,音乐响起,超市的喇叭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中音:长长的站台,哦,寂寞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走我短暂的爱.....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在等待!   不知为什么,这首歌唱得我心里凉凉的。我不想再听这首无奈且又竭斯底里的歌,便出了超市,去公交站点。   这个周末我给自己和两名学生放了一天的假。已经冲刺一个月了应该歇歇了。大热天的,我来回跑着很不容易,我的学生也不容易。如果在我们老家,我早拿着凉席找树林子凉快去了。虽然我学生家里有空调,可一走出屋子,感到更加燥热。要不是学生的爹妈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要不是我的经济状况实在堪忧,我也不想受这份洋罪。   这天刚起床,天气十分闷热。我到学校门口吃了早饭,手里便拿着一本书当扇子,在校园里转悠了起来。   大门口不远处,有一片竹林,竹林附近是栀子花树,花树的右面是一个圆形的喷泉。今天的喷泉没有喷水。不过那水池里面的水是满的,里面还有几条小金鱼。不知这段时间有人喂它们没有?我拿起一块小石子对着金鱼儿丢了过去,那小鱼儿便慌忙地游了起来。我想它们肯定饿了。大门口附近的超市卖鱼食料,两块钱一小袋。我心想:省下两块钱来喂喂这些小鱼儿,免得开学的时候它们一个个都翻了白肚。于是,我把书顶在头上,去超市给鱼食。   我拿着鱼食刚走进大门口,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里面出来,他拦住我说:“同志,问你个事好吗?”   一听他喊我‘同志’,尽管他穿着太随意,我也觉得这个人是个正经的老实人,毕竟这年头称呼‘同志’的人不多了。   “你有事吗?”   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都放假了吗?”   我点了点头,心里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想给孩子找个家教。可我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地方。哦,是没有找到管事的人。”他有点不好意思。   “学校放假了,负责这项业务的外事办也放假了。”   “这可怎么办?”   我突然想起他是找家教的,连忙问他:“你孩子多大了?上几年级?”   “我儿子上初中一年级。哦,开学就初中二年级了。可他期末考试的成绩不太好,所以我想找个老师给他辅导辅导。”   现在的家长整个心事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怕他们吃不好,怕他们穿不暖,还怕他们受委屈,更想让他们成才,然后光宗耀祖。有的孩子能理解大人的心情,可有的孩子偏偏不理解。即便是给找了家教,他们也不一定都用心学习。但是,这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如果我去辅导的话,不是又增加了一笔收入吗?   于是,我亲切地问他:“你想给孩子辅导什么课?”   他看了我一眼,说:“语文、数学、英语。主要是这几门。”   我展开了好看的笑容:“一般请家教都是辅导这几门功课。”   “是么?”   “我正在做家教。你看我可以去辅导你的孩子吗?”   我见他有点不相信,连忙自我介绍:“我是经济管理系的学生,我叫兰樱桃,一直做家教。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我可以让外事办的负责人给你打电话。”   “真的?”他仍然半信半疑。   “真的!”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正辅导着两个学生,上学期他们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我向他保证道。接着,我把两个学生的情况给他作了详细的介绍。他沉吟了良久,最后,在我满眼的期待中点点头:“那好吧。”   “你放心!一星期后,如果你们不满意的话,可以辞退我。要不,今天下午我就去你们家,先让你们检阅检阅?”   他笑了。   “咱先说好,一个月至少八百元。怎么样?”   “好,就这么定了!”为了儿子,他最终下定了决心。看得出来,他们的收入并不高。   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他骑车走人,我也准备回寝室。刚走了几步,才发现给鱼儿买的鱼食还在手里,我连忙拐回来,抓了一把洒向了水池子。   说实话,同时做三份家教的学生还真不多。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了。但是,我会感觉很充实,况且,我的收入也增加了。   我迈着欢快的脚步往寝室跑去,竟然忘记了天上那一轮毒辣辣的太阳正在用明晃晃的光线照着我。   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便结束了校外的辅导工作,准备休整一下自己,迎接新学期的到来。   在这一个月里,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忙”了。我总是夜里十点钟才回到寝室。   这三个学生,要数李露露最讨人喜欢,理解能力也最强。张胖胖次之。最难教的是李晓勇的儿子李涛。这李晓勇就是我在校园门口遇见的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这个家教也是我自己寻找的第一份工作。这次能成功地把自己给推了出去,对我以后的求职,多多少少也算积累了一些成功的经验。   李涛是三个学生中最调皮的一个。本来他想在假期里自己去参加夏令营什么的,无奈答应父母期末考试每门功课要达到一百分以上的承诺没有兑现,所以,他想出去“锻炼”一下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的想法也就没有办法实现了。在父母的干预下,找了我这个家教老师给他补课开小灶,其实他心里是非常抵制我这个老师的。还好,一个月结束的时候,我给他弄了几套卷子测验辅导效果,没想到三门主课都达到了一百分以上,其它几门副科的成绩也有所提高。   我接过了李涛父亲给我的一个月的报酬,心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要开学了,以后如何辅导学生要看我的课程怎么安排了。对于三个家长,我留给他们足够的思考时间:下学期如果他们还想让我继续辅导的话,就和我联系,我仍会全力以赴。   我看着手里的钞票,心里有了很大的安慰。三千块钱,够我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用了。如果不是家里经济不富裕的话,这个学期我可以不做家教了。   ☆、打探消息      明天是九月一号了,按要求学生要全部到校。以前都是新生参加军训,不知怎的,今年学校改变了规则,要求所有的学生都参加军训。我想,我的学友们、我的姐妹们,肯定又要翻白眼了。   张长生本来说今天到校的,可是,都下午五点多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寝室里,我的姐妹们在手舞足蹈地述说着离别之情。特别是长臂猿玮玮,一听说我整个暑假没有回家,在这里打工赚钱,眼睛挣得不能再大了,拉住我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我是一个新新人类似的。   李嫣然也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说道:“我可怜的孩子,辛苦你了。阿门!”   我好气又好笑,甩开她的手回敬道:“死去吧,煤老板!满嘴的胡说八道。你这不是关心我,是占我便宜,哼,鄙视你!”   有了这几个姐妹,我不想高兴都难。不过,高兴之余,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安。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张长生打电话询问一下。如果打了他会不会高兴?要是他不想让我过问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月上中天,我终于忍不住了,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怎么还没有到校啊?   消息发过之后,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待他的回音。   在我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叮铃一声,来信息了。我连忙睁开眼睛一看:我在忙,明天再说。   看着这几个字,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他还在忙些什么?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如同翻烧饼一般。   玮玮发觉了我的异常,她再次不顾寝友们惊异的眼光,毅然决然地跑到我的床上。   “告诉我怎么啦?”她好像知道我有事瞒着她似的。   “没事。睡觉吧。”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件事。   可是,她竟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眼珠子铜铃似的吓人。看来,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又出来了。于是,我便伏在她的耳边,把和张长生来往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还没说完,玮玮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叫道:“你好大的胆子,事前也不向我报告一下!”   她这么一咋胡,寝室里的姐妹纷纷探出了头,眼光齐刷刷地射向了我俩。玮玮连忙拱手笑道:“对不住,打扰了,打扰了。”   姐妹们带着鄙视的目光缩回了头。   玮玮担忧地说道:“小樱桃,我觉得张长生对你的感情不太真实。热恋中的人不应该这样子的。”   我没反驳她,她是过来人,有发言权。   玮玮见我沉默不语,又说:“明天我帮你打探一下,看看他张长生到底何许人也。”   天刚蒙蒙亮,起床的军号便吹响了。姐妹们慌忙起床洗漱,然后穿上迷彩服,跑到学校礼堂前的广场上站队列。   今天的人非常齐,清一色的迷彩服。如果不是哄哄乱乱的样子,还真像一支部队在集结。   台阶上,站着校领导和部队的教官。一个修长的麦克风挺立在校长的面前。   “同学们,按照上级要求,我们学校的学生将全部参加训练。当前,反恐在国际上风起云涌,各地突发事件接连不断。为了适应新形式的发展,以后每年我们都要全部参加军训。我希望同学们要珍惜机遇,训练自己,以便在今后的生活中轻松自如地处理好突发事件,显示出我们的能力!”   天,军训就是为了应付恐怖袭击吗?就我们这些人?不是我没有信心,在恐怖事件发生后,能不乱跑就不错了,轻松自如地应对,绝对不能依靠我们!   动员结束了,大家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然后,各班根据指导员的要求自己开始训练。   吃饭的时候,我碰见了张长生,他只笑着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吃饭了。   玮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然后,玮玮无声地摇了摇头。   我的心里有点儿堵得慌,心慌意乱地吃了点早餐。当然,那顿早餐我真的没有吃出来是什么滋味。   大四的学生,进行队列训练,还不如一年级的新生!这是教官对我们班的评价。我们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地任凭教官“□□”了。   寝友们对于这次的军训一轮纷纷。有的认为学校某个领导这样做纯粹为了个人利益;有的说这就是和我们四年级学生过不去;还有的说领导这是好心,现在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应该锻炼锻炼。然而,队列比赛竟然让一年级新生拿了冠军,这实在是我们这些学哥、学姐们的耻辱!姐妹们气不过,回到寝室大呼“泪奔”,于是,电脑上一个个流泪的小人在尽情地挥洒着着蓝色的眼泪。   长臂猿玮玮依然精力充沛。别的姐妹一进寝室如同中了枪弹般纷纷倒在床上,而玮玮竟然梳洗打扮后,潇洒地举手向大家告别,迈着轻快地脚步找刘健去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心事。   “樱桃,小樱桃。”我知道是长臂猿玮玮在叫我。可不知为什么那个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小樱桃。”玮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小樱桃!”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是玮玮怒目圆睁的脸。   “你不是出去找刘健了吗?干嘛这样吼我?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我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   “起来,别睡了!”玮玮不高兴了。她扯下盖在我身上的床单,   “快起来,有一个军事秘密要告诉你!”玮玮说着就要拉我。   真烦人,自己不睡也不让我睡!我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快,跟我出去!”   “现在几点了?就你蹦得欢!”我没好气地说道。   “赶紧穿衣服,刘健在外面等着我们呢。”玮玮把衣服拿到我的面前。   “死玮玮,你和刘建正热乎着,扯上我干嘛?我可不想当你们的电灯泡!”   玮玮急了,抓起衣服就往我身上套:“快点!你咋这么烦人呢?!”   我被玮玮跌跌撞撞拉下了寝楼,来到了花树下的一个石凳子旁,刘健正坐在那里。   玮玮把我往刘健面前一推,说道:“刘健,你给她说吧。”   我不明白他们两个究竟想干什么。   刘健站起来,看了我一眼说道:“樱桃,我听玮玮说你最近正和张长生谈着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玮玮让我打探张长生的情况。今天上午,我的一个同乡潘达,哦,他也在校团委,和张长生在一起,对他比较了解。我委婉地向他打听了有关张长生的情况---”   一听到张长生的名字,我的心跳加快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样了?”我问道。哪怕是坏消息,我也想知道。   “我的同乡说,张长生前不久在追求一个学艺术的女孩子,追得很是辛苦。”   还未等刘健说完,我就急忙追问:“真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玮玮拉了我一把说:“你别急,听刘健给你说!”   我能不急嘛?我才刚刚尝到恋爱的滋味,而他又是那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帅小伙,我必须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刘健的语气有点低沉:“那个女孩子叫徐玲玲,很漂亮的一个潮女。潘达说,张长生追她追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才追上手了,于是,他就炫耀地把徐玲玲带到团委让他们掌眼,当时团委一片欢呼声,张长生也高兴极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感觉心在抽搐。   “潘达说就是上学期的事。可好景不长,他们两个仅谈了两个月,那个女孩子就又和一个富二代好上了,把张长生给甩了。张长生气得直摔头,发誓再也不找漂亮的女孩子了。”   我叹了一口气。张长生是受挫了才看到我的。看来我和刘莎莎扮演了同样的角色。   刘健问我:“你们联系密切吗?”   我摇了摇头。一般来说,他不给我打电话,我是不会轻易给他打的,最多发个信息。   “潘达说,最近张长生的电话很多。在团委,张长胜一接到电话就躲到一边去,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语气很是温柔。他们猜测一定是他的女朋友打给他的。也许他们两个又和好了。”   令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两个。   “樱桃,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劝你不要把这事看得太重。好男孩多的是,总会有一个适合你的!”   刘健走后,玮玮拉着我的手,默默地陪我。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要自己想清楚这件事。   当初张长生突然对我好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真的。我总以为好事不会这么快就落在了我的头上。像他这样优秀的男生,我还真不敢追。不过,那些日子我看他是真心对我的。难道他真的能这么快和另外一个女生交往了?他是不是应该向我说明情况后才和别人交往?   我暗恋的第一个男孩子,是我的班长左克明,我没有胆量去追求。尽管最后我鼓起了勇气,可那是挥剑断情丝的告白。左克明开始也是和美女谈,被甩后,竟然找了刘莎莎!我很不平衡。失恋的男人怎么都像小孩子?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说明了什么?退而求其次,不,退而求最坏,真把我们当成疗伤的良药了?一旦伤口复原,就又毫不犹豫地把我们踢到一边去,天理何在!   玮玮看着我痛苦的样子,安慰我说:“张长生胆敢欺负你,看我不找他算账才怪!以后,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要多观察,多动脑子。不要一看见他把什么都忘了,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   我非常感激玮玮。如果不是她,我不可能了解到张长生的情况。以后,我会多长一个心眼。   回到寝室,玮玮睡去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它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我的心底。   令人生畏的军训终于结束了。学校的‘白雪公主’都变成了‘黑天鹅’。姐妹们回到寝室,纷纷拿出镜子照了又照,骂道:“什么破军训,把本小姐雪白的皮肤给晒成这样子!”   李嫣然干脆用个毛巾围在脸上,说:“姐妹们,我有个提议:咱们学少数民族,对,学大阪城的姑娘,把脸用纱巾围起来,出去的时候咱们排成队,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男生见到我们,眼珠子恐怕要掉一地了!”   玮玮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她立马拉出来自己的纱巾围在脸上,学着维吾尔姑娘旋转了两圈,嘴里还唱着:“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反正我天生的就不是白人,用不着犹抱琵琶半遮面。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们疯,坚决不为所动。后来看她们实在疯得太厉害,我就起床去洗脸间洗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洗。   玮玮来到我身旁,用手指头捅了我一下说道:“走,咱们出去吃饭,然后散步。”   我随着玮玮来到饭厅,找了个座位坐下来。不一会儿刘健也来了。刘健和玮玮各端来了两大盘菜放在座位上,然后去舀汤。等他们回来,半个馒头已经进到我肚子里去了。玮玮见状大呼:“你怎么都不知道客气!”   我边吃边说:“我为什么要客气?是你们愿意为我服务的,我可不能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好意!”   玮玮一边翻白眼,一边拿起馒头朝嘴里塞。   吃完了饭,我们去散步,不自不觉间来到了我和张长生经常约会的地方。我问刘健:“我夹在你们中间你不烦我吗?当着我的面有什么悄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   刘健笑了:“哪来那么多悄悄话?老在一块儿,说不定会吵架。有你在一旁监督,我们肯定吵不起来!”   玮玮问我:“这两天张长生和你约会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没有。”   刘健说:“军训结束了,他应该有时间了。我建议你主动去找他,看他有何表示。”   我点了点头:“好吧。”   我何尝不想去找他,只是我怕他见了我不冷不热的,我会感到很不好意思。   玮玮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团委找你的老乡,来个打草惊蛇怎么样?”   刘健想了想说道:“这个方法也可行。那好,咱们去打探打探再说。”   玮玮站起来挽住了我的手,我们三个人朝团委走去。   团委在学校办公楼的六楼。听张长生说,团委干部,除了上课以外整天都要待在团委办公室处理一些日常工作,很忙的。团委除了本职工作以外,主要是组织学生搞一些活动。什么文艺活动、书法展览、外请报告、以及博览会等。有时候他们甚至把学生会的职责都揽了过去。当然,这些都是以宣传部为核心举办的。每当张长生说起这些的时候,很是自豪。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随着刘健和玮玮上到了六楼。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我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的正中间是几盆花草。两侧摆放着几张办公桌,每两张合在一起。墙上挂着几张大版面,一张是山水画,一张是世界地图,另一是中国地图。另外还有一个团委值班人员名单。我看了看,张长生被安排在星期三。   “欢迎你们!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刘健连忙回答:“我们是来找潘达的。”   “潘达今天不值班,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他可能不会来了。”   刘健连忙说:“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如果等不到他,我们改天再来找他。”   “请随便坐。”   刘健若无其事地走到团委值日名单前,一个一个地念了起来:“周一是刘言带班,周二是潘达带班,周三是张长生带班.......哎,哥们儿,你们这带班的都是各个部室的一把手吧?”   刘健明知故问了。潘达在团委干啥他还能不知道?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若是他们问及和潘达的关系,看你怎么回答!   没想到那帅哥还正儿八经地回答他:“嗯,都是部长级的。”   “一定是个新生!”我嘲笑那帅哥儿。   刘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对了。潘达是组织部的部长。你们分几个部呀?那宣传部长是谁?我们学校的一些活动搞得挺好的,很受同学们欢迎。”   看着刘建在那里装模作样,我感觉很好笑。玮玮在一旁直瞪着我,我连忙扭过头,任由刘健打听。   “我们共分了六个科室,宣传部长是张长生。诺,排在周三值班的那个。”那帅哥还真热情,介绍得也很详细。   刘健又问:“平时谁值班谁在这儿,不值班就不来了吗?”我有点理解刘健的用意了,竖着耳朵听。   那帅小伙答道道:“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不必每天都过来!”   刘健“噢”了一声。   玮玮走到我身旁,低声对我说:“给他发信息。”   我连忙拿出手机敲出了几个字:“你在哪里?”   不一会儿,我收到了张长生的回信:“我在团委,有事,再联系。”   我下意思地摇了摇头。   玮玮一见我的表情,明白了信息内容。她招呼刘健:“咱们走吧,明天再来找潘达玩。”   走出办公楼,玮玮沉不住气了:“樱桃,很明显,他不想理你了!”   我感觉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夜空中,许多星星在眨巴着眼睛,好像都在嘲笑我。我真的好伤心。可是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我不能流露,还装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理我拉倒,反正不是我追的他1”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刘健长出一口气说:“樱桃,你先回去吧,我和孟玮还有点儿事。”这个刘健最能揣摩人心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让我一个人呆着冷静冷静。   告别了刘健和玮玮,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转悠起来。   虽然霓虹流彩,华灯闪辉,可我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夜景。我不想走在亮光处,专拣树影里走,我怕碰见熟人。   不知不知觉地,我又走到和张长生经常约会的地方。看那花树旁的凳子上没有人坐,我就走过去坐在上面发呆。   这是我刻骨铭心的初恋。然而,我这神圣的初恋却被一个道貌岸然的帅哥给骗去了。也许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我的,但是,已经表明他就是故意用我的纯情来治疗他那受伤的心灵。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庆幸,我竟成了别人疗伤的良药!我心灰意冷地躺在石凳子上,任泪水往下淌。   我应该感谢玮玮和刘健,是他们让我看清了张长生的真面目。虽然他不是坏人,但是,他却对我做了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他。也许他此时正在和某个女孩子卿卿我我地恋爱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你被甩了让我来给你疗伤,我伤了又该找谁来治疗?   在这寂静的夜里,我问天空,问大地,问流光溢彩的霓虹。然而,它们都不回答我,只有那满天的星斗在深邃的夜空中,朝我调皮地眨巴着眼睛.......   ☆、分手      回想和张长生交往的整个过程,自己竟然没有问过他一次为什么和自己交往?那时候自己被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宝哥哥”惊呆了,只顾高兴,没有考虑其他的事情。再加上他是自己的老乡,为解决自己的经济尴尬局面出了力,尽了心,否则的话,自己不会很快踏上自立之路。正是这些原因,使自己对他无条件的信任,对他充满了感恩,认为他是一个可靠的男人,自然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机遇,甚至为自己能得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孩子而激动不已。   事已至此,只能怪自己太单纯,再说了,谁让自己沉不住气,唯恐嫁不出去,着急忙慌的,抓住一个不松手,看不透人世间的弯弯绕,不懂得防备他人。   满肚子的悔恨!   我躺在石椅上,一会懊恼,一会儿愤恨,一会儿觉得这个世界太残酷,到处充满了欺诈,而自己竟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一会儿又怪自己少长了一个心眼。就这样忘记了蚊虫的叮咬,忘记了秋夜里潮湿的露水,一直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手机铃声惊醒了。我习惯性地摸向床头,可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怎么感觉腰像折了一样酸痛,身上也潮湿得难受。我睁开迷蒙的眼睛,原来自己还躺在小树林旁的石椅上。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微风吹来,一阵惊悸。   手机还在响。我记得放在口袋里了,可怎么也摸不着。我干脆不找了,闭上眼睛,重新躺回石椅上,继续沉迷。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朦胧中,一个人走近了我,“樱桃,你怎么躺在这里?”   我听出来了,是张长生的声音。可是,又立即感觉不可能。他是不会来找我的。他早就不想见我了,他早就想把我给甩了!   “樱桃,樱桃!”就是他在喊我。   我勉强睁开了酸涩的眼睛,面前站着一个人影,好像就是张长生。   “找到了,没事。放心吧。”   什么找到了?什么没事?什么放心?他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哦,他一定是在和谁对暗号,一定!那就不理他,想和谁对就和谁对去,任他叫,任他摇,就是不理!   “樱桃,你怎么了?起来呀,不能躺在这里睡觉的,会着凉的。都大半夜了,快回寝室去!”   唠叨什么?说不理你就不理你!   “呀,樱桃,你发烧了?!”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什么我发烧了,别再忽悠我了,坚决不再相信你!   好冷,好难受。   我感觉我被张长生给挟持走了。哈哈,这个梦真好,够刺激-----   “樱桃,樱桃。”耳边传来了玮玮的声音。好困,眼皮很沉重。这个死玮玮又在捣乱我了。   “樱桃。”玮玮还在叫我。   我很想睁开眼睛,可双眼酸沉怎么也睁不开。一定是我被梦魇住了。我们家乡老是有这种说法:如果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好时,睡觉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魇住,嘴里喊不出来话,手脚也不能动弹,但心里很清楚,急死人了!   看来自己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这个玮玮,你不是经常吓我吗?你赶快拉我一下我就醒来了!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难道还在做梦?好奇怪,今天的梦真多。   突然,我的手被什么给抓住了,想甩也甩不开。这怎么办?   突然,感觉我的屁股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好疼。我急了,猛地一挣扎,睁开了眼睛。   “樱桃,你醒了?”玮玮那关切的脸出现在眼前。   我朝她笑了笑:“你起得好早!我感觉就睡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梦,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叫不出声,手脚也抬不起来。你怎么不拉我一下?那感觉真的很难受!”   玮玮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撑起胳膊就要起床。玮玮一把按住我说:“别动!正打针呢。”   我迷糊了:“谁打针呢?”   玮玮指了指我的手。   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一个很长的胶带被缠在我的胳膊上,一瓶药水已经下去大半瓶了。   我有点吃惊了:“给我打针?我又没病,你给我打针干什么?”   我一扭头,见张长生在一旁站着。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长生对玮玮说道:“你去吃饭吧,我来看护她。”   玮玮点了点头说:“好,那我走了。”   我的眼光随着玮玮飘向了门口。这回我看清楚了,这是医务室: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还有高高耸立的吊瓶架子。   我怎么在这里?   张长生看我迷惑不解的样子说:“你发高烧了。”   看我没有吭声,张长生又微笑着说:“很快就会好的!”   我看了看他,闭上了眼睛。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医院呢。我怎么会发烧呢?对了,昨天我和玮玮、刘健一起去团委打探情况,然后,我们就出来了,然后刘健和玮玮走了,然后我自己就坐在那个石椅上,然后我躺下了.....可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张长生,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很疼。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很忙吗?”   张长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樱桃,对不起,我,昨天我是真的有事。”   “那你还去忙吧,别当误了你的好事!”   张长生的脸有点红了,他抬手摸了摸头发,“没事,等你打完针我再走。”   心里有一股子冲动在撞击着,我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爆发出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张长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一件东西吗?你看见我了我就存在,你看不见我我就消失了?我这副疗伤的药还好用吧?你已经用完了,你可以走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樱桃,你别急好吗?你听我给你解释。”张长生没有想到我会大声吼他,他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更不需要你的怜悯!你走,你想和谁谈就和谁谈,我不稀罕!” 张长生连忙向我道歉:“樱桃,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等你打完针咱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我用力拉回自己的手,猛地拔下手臂上的针头就要下床。张长生看着我那流血的手臂,一下子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我的情绪是如此的激烈。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甩开了他握着我肩膀的手,一下子跳下床来,光着脚往门外跑去。张长生连忙追上我,把我拦腰抱起。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一会儿,我停止了反抗,喘着气对他说道:“好了,你放手吧,我不跑了。”说完话,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张长生按响了呼唤器,护士小姐应声而至。张长生对护士说:“跑针了,你再给她扎一下,把药输完吧。”   那护士拿起我的右手臂看了一下,手面上已经黑青了一大块。为了不让老针眼再出血,护士抓过我的左手,端详了一下,拿起针头扎了下去。她临走叮嘱道:“看好,别再跑针了!”   护士刚出门,玮玮带着一些食物回来了。她把食品袋放在病床前的床头柜上,然后对张长生说:“我照顾她,你去吃饭吧。”   张长生看我脸朝里不理他,一声不吭地走了。   我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泪水又奔涌而出。玮玮见状,连忙拿出面巾纸为我擦眼泪:“别哭了,一会儿药滴完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把点滴开关开到最大,药水像房檐下的雨水连成了雨线,很快,就滴完了。   我揉着发黑的手臂和玮玮一起走出了病房,来到校园树荫下那绿油油的草甸子上。我们两个选择了一个位子坐下来,玮玮把给我买的小笼包拿出来让我吃,又把一杯豆浆插上了吸管递到了我的手中。为了不让玮玮担心,我吃了一个小笼包,然后慢慢吸吮着白白的豆浆。   玮玮一声不响地陪在我身旁。   等我把豆浆喝完,玮玮低声问我:“樱桃,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很清楚她的意思是什么,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不考虑。”   “嗯?”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理他了,不想再看见他。真的很没意思!”   玮玮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理解你,你做得很对。不过,你没必要把恨装在心底。既然他不在意你,你也没有必要在乎他,更不应该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对于他这样三心二意的人,你虐待自己就是纵容他的过错!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点书呢。再说了,我准备考研究生了,你想怎么样?考不考?如果考的话,你哪里还有时间去生气?恐怕连家教都不能去做了。对不对?”   我明白玮玮的良苦用心,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目的不就是劝我要想开一些,没有必要弄伤自己吗?   可是,我又怎能咽下这口气?张长生把我当猴耍了,我还要笑脸相迎吗?我不是基督教徒,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何况他故意欺骗我的感情!我幻想了无数次纯洁的爱恋,到头来乌七八糟,让我怎么忍下去?!如果当初他在假期里向我坦白的话,我肯定会原谅他的过错,可他竟然一直欺瞒我!   我恨恨地拔掉了地上的一棵小草,把它撕得粉碎。   玮玮知道我恨意正浓,一时半会消退不了,就板起脸来教训我:“你还这样呢,这不怨你自己吗?当初就不知道动动脑子!你究竟对他了解多少?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了解过吗?就那么几面之缘,向你表白高兴死你了!你的大事你不好好用心,还怨张长生,你就没有想想你应该负多少责任吗?哼!”   玮玮嘴里说着,还用手推了我一把。   我知道我很单纯,我知道我也很笨,我知道我智商不高情商也低,我知道我有点心急,我更知道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这些都是我的缺点。可我总比那些道貌岸然、信口雌黄的人强吧?   我是该负有责任,但是我没有错!这就如同在赌博,上天给你派的是一个优秀的人,那你幸福的机率就很高;如果上天派给你的是一个无赖的话,你又如何才能摆脱他?就像那古代大户人家的丫头,她有选择的权力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毕竟不同于那“万恶的旧社会”了,自己可以当家做主,一切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我把头靠在了玮玮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烧了一夜,这会才刚刚退,浑身酸酸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很想躺在地上再睡一会儿,把这一切的不愉快给睡没了。   “樱桃,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咱们回去吧。然后,你好好地睡上一觉,等你睡醒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吗?”   “嗯。”   回到寝室,玮玮像伺候病人一样把我按在床上,为我盖上床单,然后附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乖,好好睡,睡好了会有惊喜!”   惊喜不会再有了!可我还是愿意相信她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我感觉有人在晃我:“樱桃,樱桃,起床了,起来吃点饭!”   我不想起床,浑身倦怠无力,眼睛涩得一点儿也睁不开。   “樱桃,该吃晚饭了。”玮玮还在叫我。   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呀,樱桃,你还在发烧啊!”玮玮一声惊呼。   我还在发烧?怪不得我浑身没有劲儿不想动。   我勉强睁开了酸热酸热的眼睛。我的眼睛一定像小白兔似的,很红很红。   李嫣然也围了上来:“桃妹,真的还在发烧吗?让我看看。”   李嫣然一伸胳膊,我感觉又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额头,凉意霎时传遍了全身。我连忙后撤:“你的手太凉,别碰我,我冷。”   玮玮伸手往外拉我,把衣服边往我身上套边说:“快走,去打针去。咋回事儿?你已经输了几瓶子水,怎么还没有好?要不,我们去人民医院吧?”   我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明天就好了。”心里想:那大医院能是我去的地方吗?听说住院一天就得花好多钱,我那点儿打工得来的钱,说不定两天就没有了,绝对不能去!   李嫣然说:“咱这儿一点小病也看不好,还是去正规医院吧。”   我摆了摆手说:“就是感冒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明天就好了。再说,感冒不算病,不管去哪儿看,用的药都是一样的。去咱们的医务室打打针就好了。”   玮玮陪着我来到医务室。护士小姐又给我挂了一瓶药水。   玮玮把我的手臂放好,用薄被子盖住,然后坐在我的床前看着我说:“樱桃,你该放开了。既然你已决定不再理他,就不要再把这事放心上。你也准备考研吧!”   我“嗯”了一声。玮玮从来不计较我语言的缺失,她知道我的内心世界包含的感情元素是极其丰富的。   “那你还做家教吗?”玮玮很关心我的安全,每次出去她都十分担心,唯恐我被犯罪分子给糊弄走了。毕竟网络里流传各地都有失踪的青年人。一些犯罪分子把人体的器官给割走卖钱,不管被害人的死活。   “我还会做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糟蹋自己了。”   三年了,我就这么一个铁哥们儿。我应该感谢老天把玮玮安排在我身边,成为我的知己,对我不离不弃。也许这是上天对我坎坷命运的补偿吧。   再见,我的初恋。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它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   一个星期后,我原来辅导的三个学生又给我来电话了,他们要我继续辅导。接到他们的电话我很高兴。我把辅导课程安排在每周的一、三、五、六几天。其余的时间,我要复习功课,为考研做准备。   两个月后,我往家里寄了五千块钱。   父亲非常高兴。本来就不善言辞的父亲,和我说话的时候竟然结结巴巴的。   和母亲通话时,我感觉到她的精神劲儿有点儿不足。是不是她干活多太累了?于是,我劝母亲少干点儿,要多休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生病了。我还嘱咐她要舍得吃、舍得花,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一年到头也不舍得为自己花上几十块钱。现在女儿能挣钱了,就不要再那么辛苦了。对于我的叮嘱,母亲满口答应。听得出母亲很开心。可不知为什么,我老是担心她。   离考研越来越近了,我一丝不苟地执行自己制定的学习和家教计划,我努力让自己充实起来,去实现自己的奋斗目标。      ☆、从容面对      国庆节学校放了三天假。本来我打算回家看望父母,可是玮玮非拉我去她家不行。再说了,我回去只能在家呆上一天的时间,在路上却要花上两天的时间,得不偿失。她说她父母已经命令她必须把我这个干女儿带回家让他们看看。听到她说话的语气,我不自觉地笑了。问她怎么不把刘健带回家让父母亲看看,玮玮说还没有到时间。没办法我只得跟她回了趟她的家。   玮玮的家离我们学校不算远,坐公交车两个小时的时间即可到达。她们所在的县也是个农业大县,看样子经济状况也和我们县差不多。公交车路过他们县城。从沿路的情况看,这个县城建设得也不算好,一街两行基本上都是两三层的建筑。光看那白条条似的小瓷砖没有一点立体感,就知道它建筑的年代了。环境卫生也不算好,车子一过,尘土飞扬。道路两旁没有下水道,不远一处积水,不远一处积水,看样子这里刚下过一场雨。从整体布局来看,感觉这个县城没有统一规划,很不大气。   玮玮见我对窗外的精致很感兴趣,就对我说:“我们的县城就像一个大集镇。不知你们的县城怎样?”   我没有回头看她,对她说了一句:“和你们的差不多。”   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贬低自己的家乡。如果当地政府能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在城市建设和规划管理上下些功夫,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我们在大城市里住惯了,不自觉地拿农村和城市相比较。可不管怎样,城市形象应该是一个地方发展的重要标志。   公交车在一个集镇的边缘停了下来,玮玮拉着我下了车。我手里掂着从超市买来的一些点心,跟在玮玮的身后走着。   玮玮家的大门半开着,院子里拴着一条狼狗。看见我们进去,那狼狗“呜呜”直叫。我有点害怕了,赶紧拉住玮玮的手。玮玮朝着那狼狗一声大喝:“叫什么?!”那狗便乖乖地回到它的巢穴里去了。看来它认识玮玮,刚才那“呜呜”声,是冲我来的。我心里不禁一阵阵地“扑通”乱跳。   我们进到屋里,玮玮叫了两声:“爸爸,妈妈”,没人答应。我俩放下东西,坐在了沙发上。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五间正房,左侧两间厨房。看样子这房子盖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可能有几年的光景。房子里面简单地装修了一下:白色的墙壁,地上铺了一种花色的地板砖。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馍筐和一些剩菜。   还没有等我开口,玮玮对我说:“咱们先喝口水。我爸妈可能在猪场里面干活呢。”   “嗯?猪场?”我从来没有听玮玮说过她家有养猪场。   玮玮点了点头,从茶几上的馍筐里掰了一块馍吃了起来:“我就吃着我妈做的蒸馍好吃,还有那炸面酱,真香。你吃吗?”玮玮嘴里嚼着,问我。   我摇了摇头。心里想:我不能和你比,这里是你的家,我不能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玮玮一边嚼着馍一边说:“我家的养猪场就在后面。一会儿我领你去看看。给,你先喝点儿水。”   我听玮玮说过,她姊妹三个,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当时他爸妈肯定是为了生儿子才生下她们姊妹三人的。如果玮玮是个男孩的话,他的父母也许就不会再要第三个孩子了。玮玮的姐姐去年结婚了,对象是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在县城的一个什么单位上班我没有弄清楚。他的弟弟在一个大专院校里面读书,听说正在谈对象。   有一次玮玮给我开玩笑说:“樱桃,我好想让你成为我们家的人。只可惜我的弟弟谈着呢,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嫁给我的弟弟。”   我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骂道:“死玮玮。”   玮玮笑着说:“真的!我弟弟不招呼就谈起来了,两个人还热乎得不得了。我听说后真想打他一顿。真的,好想给你介绍介绍,虽然你比他大两岁,可我感觉挺合适的。”   我嘲笑她道:“那是他的事情,又不是你的,用不着你操心。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一想起她让我嫁给她弟弟的话,我就脸红。不过,我知道玮玮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   玮玮吃完了手里的馒头,领着我去养猪场。看样子她家的养猪场规模也不算小,我数了数有十几排猪舍呢。   玮玮和我消过毒后进入了猪场里,只听大猪小猪都在“吱吱”地叫唤着。   我老家的人喂猪大都是在自己的院里垒个猪圈,养上三头、五头的,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我进到猪舍里一看,那些干干净净的大白猪在那里相互挤着。我想数一下有多少头。玮玮说:“甭数了,这一仓有一百多头。这些都是育肥猪,快要卖了。”   玮玮领着我出了猪舍,指着后面的几排对我说:“这四、五排都是育肥猪。后面几排是母猪猪舍,还有几排是小猪猪舍。”   玮玮边走边介绍:“我家养的母猪有三、四百头。打料、防疫什么的,活儿太多了,我爸妈干不过来,整天累得不得了,于是,就聘请了几个管理员。”   看样子干什么都不容易。不付出努力,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俩正站在那里说着,从后面的猪舍里出来了一位身穿蓝色工作服的人。他的个子很高,带着一个口罩。玮玮一转脸看见了,就大叫了起来:“爸爸,我们回来了!”说着,跑过去拉住了他爸爸的手臂摇晃着,就像小时候的我,一看见爸爸就跑过去撒娇一样。   玮玮的爸爸摘下口罩,热情地招呼我说:“樱桃,你来了?早就想让你过来了,玮玮说你很忙的,需要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你真行,比玮玮强多了!”   玮玮一听爸爸夸奖我,把嘴噘得老高:“爸爸,你夸她不夸我,好像她才是你的亲闺女,我生气了啊!”   玮玮的爸爸“呵呵”笑了:“快去告诉你妈樱桃来了,让她回家做几个菜去。”   我一听连忙阻止道:“哎呀,不必啦。你们忙吧,不要把我当外人。我不能给你们帮上什么忙,也不能给你们添麻烦。玮玮,咱们帮爸妈干点活吧?”   玮玮的爸爸一听连忙说道:“没什么活了。玮玮,你带樱桃参观参观咱的猪场。我去拿药。我正给仔猪做防疫呢。”   我连忙说道:“叔叔你去吧,我跟着玮玮转转。”   玮玮的爸爸点点头说道:“好的”,然后,他急匆匆地走了。   母猪舱里有几头母猪正在下崽,我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在仔猪仓里,那些小猪好可爱,成群结队,“吭吭、吱吱”,活蹦乱跳的。这两仓小猪大概有七、八百头,真喜欢人!   玮玮的妈妈刚刚和几位工人打完猪料。一个下午,她们打了一万多斤,她妈说,这些猪食料最多能喂三天。   我一看玮玮的妈妈也很辛苦,就招呼玮玮说:“咱们两个回去做饭,让妈妈歇一歇吧。”   玮玮的妈妈个子有一米六五,典型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大而美丽。我估计她的年龄和我的母亲应该差不多。可她比我母亲明显地年轻多了。她洗过脸后对我们两个说:“你们先把馒头放锅里蒸热,再熬点粥。我到街上去看看。”   玮玮高兴地说道:“好的。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两个吧。”   我们两个刚把粥熬好,玮玮的妈妈就回来了。她手里掂一个大塑料袋子走进厨房,然后把一摞盘子拿出来洗了洗,把她刚在街上买的菜放进盘子里,热的、凉的弄了七、八个。我一看这架势,感觉很不好意思:“阿姨,你看我来到你们家没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妈妈一边忙活一边说道:“说什么呢,闺女?玮玮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姐妹了,我们也把你当成自己的闺女了。以后不许外气。这儿就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要委屈自己!今天咱们一家人团聚一下。”   玮玮连忙问:“妈,我弟弟回来吗?”   妈妈边倒菜边说:“不回来了。和他女朋友旅游去了!”   玮玮噘起了嘴:“哼,娶了媳妇忘了娘。放假了,也不回来看看爸妈!”   妈妈笑着说:“随他去吧。他不回来,又一个闺女来看我了,比他臭小子在家还强呢。来,闺女,把菜端到茶几上,我们准备吃饭。”   我们刚把饭菜摆好,玮玮高大英俊的爸爸走了进来。他身穿一身休闲服装,满脸的笑意。玮玮一看见他连忙喊道:“爸爸,快洗手吃饭!”   玮玮的爸爸洗过手后,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他笑着端起酒杯说道:“来,她妈,咱和两个闺女喝一杯!樱桃,来,干!”   看得出来,玮玮的爸妈都是善良之人,他们的热情使我感动   第二天下午,我和玮玮返校了。看着玮玮的父母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我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似的。一股离别的滋味在我胸中盘旋了好久才散去。   回到了学校,我发现在校的学生依然很多。尤其是奋战考研、考博的同学,几乎把一天的时间当做两天来用。和他们比较起来,我用在准备考研的时间太少了。所以,除了辅导学生外,其他的时间我都用在了备考上。每天夜里零点以后我才休息,早上五点前就起床。玮玮警告我:不要如此紧张,最后把身体给搞垮了!尤其是到了快考试的时候,更要放轻松一些。   的确,我有点拼命的意思了。还想赚生活费,还想复习好功课,我只有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了。如果不早起晚睡的话,辅导学生耽误的时间怎能补回来?拼上几个月,考上研究生也挺划算的。不过这研究生一定要公费的,否则,一年一、两万元的学费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提前一天回校,玮玮好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多余的时间了。一会儿说去市内几个景点散散心,一会儿又说要去看黄河。而我的回答则是:哪儿也不去,就在寝室复习功课!   玮玮一听不答应了,又噘起她那好看的嘴唇,右手指着我说道:“不要破坏我对你的感情!你必须陪我去游览景点,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看着她那极其认真的样子,我只好投降:“怕你了还不成吗?说吧,去哪儿?”   市内的景点对学生有优惠。我和玮玮买了两张票卡,兴致勃勃地游览了万寿山和梦华苑两个景点。中午的时候因为刘健从家里回来了,我知趣地退出,让他们两个结伴游玩去了。   吃过中午饭,我在校园里散步。不曾想逛着逛着,不自觉地又回到了以前我和张长生约会的地方了。来到长凳旁坐下,看着眼前的花树,心里仍有一股隐痛。我知道,这伤痛会持续很久很久。   我怔怔地坐着,目光看向远方,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浑噩噩的。呆了一阵子,感觉好没意思,不如回寝室去看书。我站起身正想离去,一抬眼,却看见了张长生正站在我的身后。他见我突然站起来又看见了他,感觉很尴尬,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我猛然看见他的时候,心里一惊。然后,我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我刚走两步,只听张长生喊道:“樱桃,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我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又朝前走去。   “樱桃!你真的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吗?”身后传来张长生那失望的声音。   我出了一口长气,说道:“你认为还有必要吗?”   “你难道不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我缓缓地转过身子面向着他说:“解释什么?有必要吗?对了,我还要谢谢你哪。要不是你,我不可能做家教的。不做家教,我就不可能养活我自己。现在我之所以变得很坚强,是你的原因。谢谢你了,也祝福你!”   话说完,我转身离去。我没有流泪,也没有心痛,甚至没有对他的恨。这意味着什么?看样子张长生也在怀念我们的过去,不然的话他不会跑到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来。也许他又一次失恋了。不过,他失不失恋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想找谁疗伤都可以。以后,我就把精力全部用在辅导学生和复习功课上。我不仅要拿到报酬,还要用最好的成绩迎接研究生考试。   回到寝室,我把遇见张长生的事情告诉了玮玮。她听后非常高兴,还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然后飘到我的面前,朝我伸出大拇指:“太棒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也不会那么潇洒。好!你今天的表现让我放心了,祝贺你!”   我瞟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祝贺的?又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是在讽刺我吧?”   玮玮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讽刺你?胡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讽刺你?我是真心为你而高兴。桃儿,你成熟多了!”   其实,我也为自己高兴。我能从容地面对张长生,这说明我的确是进步了。我知道,这是用自己内心的伤痛换来的。而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成熟!   校园的十月是最美丽的。松柏依旧翠绿挺拔,其它几种树叶却由绿色变成棕红色了。而那些各种各样的菊花正开得鲜艳,把校园点缀得异常美丽。在这金秋的季节,我想收获一些东西。可是,除了我辅导学生月底的时候能拿到报酬以外,其他的还一无所有。   考研究生的时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那时,冬天虽说将要走到尽头,可离春天的到来毕竟还有一段距离。   每天我匆匆往返于学校和学生的家中,享受着和他们交往的每一分钟。每当他们告诉我考试成绩又有了进步时,我的心仿佛喝了蜂蜜一样甘甜。这是我人生中的小小成功。从他们的身上,我初步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这个时候,我看什么都是美好的。我会向我周围的人笑着打招呼,我会向我周围的花草树木点头致意,我甚至会向喷泉里的小鱼儿窃窃私语,诉说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的同学们都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们也在享受着我的快乐。当我把所得寄回家时,姐妹们就聚会庆祝。说是让我请客,最后总是李嫣然结账。我打心眼里感激我的姐妹们,也更加珍惜我和她们之间的友谊。   玮玮说:“欢乐的桃儿是最美丽的!”那么,我就把自己最美的笑容奉献给她们吧!我们的寝室就是一个舞台,我们每天都上演着青春偶像剧,我和姐妹们都是这部剧中的主角。   此时,我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放下”。放下恩恩怨怨,放下不愉快的心情,放下自己够不着的东西......只有放下了,才能大彻大悟,才能藐视一切,才能拥有一颗平静的心,才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转个身,这个世界就是另外一种样子。这,就是人生的真谛!   有一首歌唱得好: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风雨在等着我,而我也时刻准备着迎接它们。   ☆、忍悲进考场   花开花落,秋去冬来。经过了几个月的紧张复习,我的考研准备进入了倒计时。   再有几天就是元旦佳节了。我辅导的学生马上也要进行期末考试了。本来我想向他们告假十天,全力以赴备战考研。可是一想到我的学生们现在也进入了非常时期,就不忍心抛开他们不管。算了,还是自己多辛苦一些吧。   没有想到这几个学生的家长很是通情达理。他们一听说我考研的时间仅剩十多天,就坚决要求我全力以赴地备战考研。他们还说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绝不能马虎,并“责令”我立即停止辅导,全力投入复习。   对于他们这种辨是非明事理的行为,我非常感动。当即表示:辅导到周末为止,考研过后立即回来。如果需要增加辅导的时间,我坚决同意,绝无怨言!   周末的那天,我对学生作了考前的最后一次辅导。结束时,学生家长把这个月的报酬提前三天支付给了我。我感激地接过他们递给我的信封,点头致谢。   我把那些报酬塞进提包,不想再耽误时间去邮局。满打满算,距离考研的时间仅剩七天。于是,我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就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书本看。玮玮可伶我,自告奋勇地为我买来饭菜。可我有时为了搞明白一些东西,饭也顾不上吃。   说来也很奇怪,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觉,可白天竟然不瞌睡,精力还很足。同寝姐妹都说我是“超人”,我一笑了之。   元旦佳节,我们学校也放了几天假。因为临近考研,我没有回家去看望我的父母亲人。   昨天弟弟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告诉他考研过后。我想询问家里有什么事情没有,可弟弟已经挂了电话,回答我的,只有话筒里的“嘟嘟”声。我没有多想,继续复习自己的功课。   晚饭后我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机又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我们老家的号码。   “樱桃,你妈妈生病了,她想见见你,你回来一趟吧。”话筒里,传来了父亲那苍凉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忙问父亲:“我妈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你妈得的是胃病,不太严重,就是现在吃不下饭,她很想见你。桃儿,你明天回来一趟吧,回来见见你妈,安慰安慰她,然后你再回学校,不耽误你考研究生的。”   父亲的语气非常恳切。   怎么回事?妈妈从来都没有要求我回去看她的。我暑假回家的时候,只是感觉她的精神不太好。上次通过电话后,我对于母亲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心里不安了许久。难道母亲真的是因为胃病才让我回去的吗?不会,一定不会!俗话说“十人九胃”。父亲在电话里说母亲是胃病,我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更何况我正处在考研的关键时刻。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了心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坐上了路过我们县的第一班公交车。   一路上我没有心情观看沿途的景色,一直琢磨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   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年冬天不怎么下雪,气候干冷干冷,北风一刮,扬起好多尘土。幸亏我坐在车上,要是走在路上,肯定会被刮得灰头土脸的。看着那满眼萧条的景色,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厉害了。   我刚下车,弟弟骑着自行车就赶了过来。他看见我只撂下一句话:“姐,快走!”便抬腿骑上了车。我一见此情形,知道问题严重了。等到弟弟稳稳地驮着我走了一段路程后问道:“弟弟,咱妈到底得了什么病?”   弟弟把车子骑得飞快,喘着气答道:“胃病。”   我不再说话,让他专心骑车子。   以往弟弟送我,从家里到车站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今天从车站回到家仅用了二十分钟。   我推开屋门,只见我近门的叔叔和婶婶也在我家。他们一看见我连忙说道:“樱桃,你回来了?赶快看看你妈妈。”   来到父母床前,我大吃一惊,我的母亲怎么瘦成这幅摸样了?她两眼深陷,骨瘦如柴,我顿时惊呆了。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看了看父亲和弟弟。   此时的弟弟已经泪流满面了,正在用他的手使劲地揉着他那发红的眼睛。   我吃惊地问父亲:“爸爸,你不说我妈得的是胃病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父亲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使劲地搓着他那双粗糙的大手。   我连忙蹲在母亲床前,拉住母亲的手说:“妈,我回来看你了!”   母亲听到了我的呼唤,吃力地睁开眼睛,颤抖着说道:“桃儿,你可回来了,妈好想你。”   看得出母亲想对我笑,可是她立即被巨大的痛楚所袭击。看到母亲眉头紧皱,我的眼泪立即下来了,我附在母亲身边无声地哭泣:“妈妈,你究竟怎么啦?。”   “妈妈,我又带回来几千块钱,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去!”我握着母亲的手说道。   母亲勉强睁开她那深陷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也不想吃.....”   我急了,回头对父亲说道:“爸爸,怎么不让我妈去医院?走,咱们赶快去医院!”   母亲用尽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说:“乖,不用了,我快不行了,别再花那冤枉钱了。”   满眼的泪水汩汩而下,我喉头哽咽着说:“不行,咱们必须去医院!”   看到我如此激动,叔叔和婶婶上前拉住了我。他们把我母亲的手放在被窝里,把我拉出了里屋。   婶婶递给我一条毛巾让我擦泪。她说:“桃儿,我知道你孝顺。可是,你妈得的这个病,就是拿钱也治不好啊。”   一听婶婶说这话,我一下从头凉到了脚。我瞪大眼睛,盯着婶婶问道:“什么?不是胃病吗?”   叔叔补充说:“妮儿,你妈得的是胃癌,发现时已经没法治了!”   晴天霹雳,我一下子惊呆了!   癌症,我妈得的是癌症?!   我的头一阵晕眩。   我听玮玮说过,她的爷爷得的是癌症。他们花了二十多万元也没有把爷爷的病给治好。最后,爷爷瘦得皮包骨头离开了人世。   怎么?这种悲剧如今降临到我的母亲身上了吗?   我脸色苍白地蹲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浸湿了衬衣。   叔叔和婶婶把我拉了起来,扶我坐到在沙发上。   父亲从里屋出来,满眼含泪地蹲在了我面前。他拉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父亲的手冰冷冰冷。   “爸爸,究竟怎么回事?我母亲怎么会得了癌症?”我认为叔叔婶婶的话不可信,再次向父亲求证。   父亲无力地摇了摇头,两行热泪顺脸而下。   原来暑假里母亲已经感觉胃不舒服了。可她舍不得花钱,硬是挺着,每天还坚持干活。   两个月前母亲已开始疼痛。疼得狠了,她就去诊所拿些止疼片吃。父亲也多次劝她去医院看看,可她心疼钱,硬是挺着不肯去。半月前母亲疼得实在是吃不下饭,也不能干活了,就和父亲去了县医院进行了检查。医生告诉父亲,母亲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没有办法再动手术了。于是,父亲强忍悲痛,把母亲拉回了家。眼看母亲已经撑不到我考试完,只得打电话把我叫了回来。   听到父亲的叙述,我悲痛欲绝。暗自埋怨自己为什么暑假不在家多住几天帮妈妈干点活。如果那时自己在家的话一定会让母亲去医院检查的。即使检查出来是癌症,也能治疗,也能挽回母亲的生命。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恨死自己了!   可是悔恨已经晚了,我的母亲已经生命垂危了。   我泪如雨下。   我想站起来为母亲做点饭吃。父亲没有阻止我,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当我把面糊搅好,又把一个鸡蛋打在碗里时,父亲则坐在灶火前烧起了锅。我流着眼泪把面糊放在锅里面搅着,然后把鸡蛋用筷子滴到锅里。   我盛了半碗鸡蛋面汤,用嘴吹着,拿了一个小勺,来到母亲床前。我强忍着眼泪,轻声唤道:“妈妈,我给你做了一碗鸡蛋面汤,你喝一点吧。”   母亲慢慢地睁开了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我把母亲的头略微抬高了一点儿,然后,舀了半勺面汤,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母亲吃力地张开了嘴,我把半勺面汤送进了母亲的嘴里。母亲想下咽,却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我心如刀绞。我知道,此时母亲吃饭就如同打仗,病魔已经不允许她进食了。   我颤抖着手,又把半勺面汤送到母亲嘴边。母亲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毅然喝下了那半勺面汤。只是,这半勺面汤停留在母亲嘴里的时间更长,最后,她强忍痛苦咽了下去。   等我再次把勺子放在母亲嘴边的时候,母亲艰难地摇了摇头。   婶婶接过碗放在桌子上对我说:“闺女,你妈今天还不错。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母亲的身边,任泪水奔涌。   小时候我怕黑。一到太阳落山,我就不敢乱动。母亲走一步我跟一步。哪怕母亲把我放在明亮的灯泡下面,我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更不敢扭头去看黑漆漆的外面。没有办法,母亲只得抱着我干家务,一直到我十一、二岁,我家院子里安了灯泡,我才敢到院里面去玩。   天黑以后我胆小如鼠,可是,天亮以后我就无法无天了。   一次,我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块玩捉迷藏的游戏。有一个年龄小我两岁的男孩子叫红兵,在他躲藏的时候我偷偷地跟踪,不料被他发现了,他立即向我们提出抗议,并要惩罚我。我恼羞成怒,拿起一根细细的柳条朝红兵背上抽去。只那么一下,红兵就躺在地上大哭不止。我和同伴们见状,一哄而散。   我玩到天黑回家,父母亲没有斥责我。吃过晚饭我就上床睡觉了。父母以为我睡着了,轻轻地说道:“明天我们买一些点心再去看看红兵这孩子吧。”当时我很奇怪,看他干嘛?上了高中以后,我才想起来问母亲这个问题。当时母亲笑了一下说道:“那次你把红兵打得不轻。整个脊背一条深深的血红印子。他的父母心疼极了。夏天不同冬天,当时红兵连一件背心都没有穿呢。”父亲原来是准备要训斥我一番的,被母亲给阻止了:“孩子还小,长大了就不会这样了。”   虽然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可我和其他的小伙伴一样不让母亲省心。且不说小时候母亲为我吃了多少苦,作了多少难,就是我长大了一些,还是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不让她省心。特别是看见小朋友们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回家后我也闹着要。母亲的心肠是最软的,经不起我的胡闹和软磨硬泡,哪怕向别人家借钱,也会满足我的要求.....   我抬起被泪水迷蒙的眼睛,望着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心头就像被大石头堵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握着母亲骨瘦嶙峋的手,我向上天祈祷:救救我母亲吧,别让她那么痛苦了!   为了惩罚自己这么久不回家,我白天黑夜都守在母亲的身旁。父亲劝我休息一会儿,我流着眼泪摇头。弟弟拉着我无声地哭泣,我的眼泪也在不断地奔流。   乡亲们听到了母亲病重的消息,纷纷过来探望。他们见我和弟弟始终哭泣,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我回家的第二天,村长来了。他把我和父亲叫到外屋说:“你们别难过了,再难过也没有用。我劝你们赶快准备后事吧,不要再往后拖了,不然的话,就会来不及了!”   我父亲点点头,让叔叔找人为母亲做棺材。我一听这话,就如同有人拿刀剜了我的心。   两天两夜我没有合眼,除了为母亲做饭以外,我几乎没有离开母亲半步。两天来,母亲一共用了两次饭,总共也不到四勺,况且,那也只是一点稀面汤而已。   我知道母亲这个时候疼痛占据了她的整个意识,就是再打杜冷丁也无济于事了。可是,我还是想减轻母亲的痛苦。我拿出钱包,把五千元钱递到村长手里说:“叔,麻烦你跑一趟医院,为我妈买来几盒杜冷丁针。你认识人,好买。麻烦您了!”   村长红着眼睛接过钱,安慰我说:“放心吧,我这就去医院。”   没多久,村长拿着几支杜冷丁回来了,同时,他把村医也带来了。村医连忙接过针剂,帮母亲注射了一支。村长临走时,把五千元钱又交给了我:“孩子,这钱你放好,你们还要办事呢。”   也许是注射了杜冷丁的缘故,母亲那皱着的眉头有些舒缓了。夜里十点多钟时,母亲竟然清醒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叫我的名字:“桃儿,桃儿。”   我连忙凑上前问:“妈妈,你想说什么?”   母亲看了一眼父亲,说道:“他爸,你把实情告诉桃儿吧。如果她想回去找他的亲生父母,你就让她回去吧。”   父亲含泪点了点头。   我一把抱着母亲哭道:“妈,你就是我的亲娘!我哪儿也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和我爸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父亲一把拉住我的手,泪水横流。   我拉着父母亲的手,哽咽着说:“爸爸,妈妈,我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我哪儿也不去,这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两颗浑浊的泪珠从母亲眼里溢出。我抽泣着,为母亲拭去了眼泪。   停了一会儿,母亲又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孩子,你回去吧,不要耽误了你考试。”   我连连摇头:“妈,你别担心,没事的。”   母亲又对父亲说:“他爸,让桃儿回去,千万不能耽误她考试。千万不能耽误.....”   父亲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会让她回去考试的!”   母亲再次抓住我的手用力说:“明天就走,别耽误考试。不然的话,我死了也闭不上眼。孩子,千万不能耽误考试.....”   我低下头,伏在母亲身边,一个劲地流泪。   突然间,母亲的手松开了,一声叹息后,闭上了她那深陷的眼睛。   “妈妈!”   我大声地呼喊着,可是,我那亲爱的母亲再也听不到我的喊叫声了......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此刻,我就像一个离开妈妈怀抱的孩童,感觉这个世界一片寒冷,无依无靠,茫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泪水在肆虐地奔流。我在痛哭,弟弟在痛哭,父亲在痛哭.....天昏地暗,一切都暗淡无光.....   望着躺在棺材里的母亲,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庞,听着身穿重孝、放声大哭的弟弟,我心如刀割。喉咙嘶哑了,哭不出声了,可是泪水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滴滴不断,打湿了胸前的孝衣。   乡亲们看我和弟弟哭得死去活来,也一个个泪流满面。村长首先劝住了父亲:“哥,你别再哭了。你看两个孩子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不能再哭了,会把孩子哭坏的,你劝劝孩子吧。”   父亲听从了村长和乡亲们的劝解,抑制住了心中的悲痛,擦了擦眼泪,劝我和弟弟:“孩子,别再哭了。要让你妈知道了,她会怪我的!咱们还得商量怎么办事呢,可不许再哭!。”   在父亲的一再劝说下,我和弟弟止住了哭声。   村长擦了一下眼睛对父亲说:“哥,俺嫂子的事要赶快办,不能在家放时间长了。我看就后天出殡吧。这样,嫂子也算在家停了三天。”   我父亲点了点头。   父亲看了看我对村长说:“兄弟,我想让桃儿明天回学校去,后天就是考试的时间了,不能耽误她的考试。她妈不想耽误孩子的考试。”   村长迟疑了:“这......”   我一听父亲说这话,眼泪一下子又流出来了,沙哑着喉咙喊道:“不,爸爸,我不回学校,我要把我妈妈送进坟地里去。”   父亲流着眼泪说:“好孩子,你妈妈已经走了,你的孝心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你妈就是不放心你才在临死前叮嘱你不能耽误考试的。孩子,听你妈妈最后一次话吧,不然的话,我感到对不起你的妈妈。有你弟弟在家,你不能错过去这个机会。孩子,不要让你妈失望!”   村长一看父亲的态度很坚决,也劝说我:“闺女,你的孝心已经尽到了,你在家不在家我们都会把你妈送到墓坑里。再说这考研究生一年就这一次,错过去了,一些机会就没有了。孩子,明天回去吧,不能耽误后天的考试。闺女,听话!”   村长说着,鼻音越来越重,最后,泪花在他眼里直打转。   我看着母亲的棺材,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回去!研究生我可以明年再考,我亲自要把母亲送走!”   我父亲急了,大声说道:“不行,你必须回去考试!”   村长一看这情形,连忙拉了父亲一下,道:“哥,你别急,明天再说这事吧,你和孩子都先歇一歇。”   村长看着父亲,一个劲地使眼色,父亲不再劝说我了,和村长商量起后天妈妈出殡的事情来。   我站起来,走到我的床前,把我小包里的五千多块钱拿了出来,递给了父亲:“爸爸,这五千块钱,我感觉基本上够办事了。”   父亲摇了摇头:“桃儿,我不用你的钱,家里还有钱呢。这钱你自己留着吧。”   见父亲推辞,我的眼泪又下来了:“爸爸你拿着,不然的话,我更难受了,一定要用这钱办事!”   村长连忙接过钱塞到父亲的手里说:“拿着,这是咱闺女的孝心。好了,闺女,就用你这钱给你妈办事!”   父亲接过钱看了看,然后把钱转递到执事的手里,让他们去治买葬礼需用的东西。   现在农村办事不管是喜事还是丧事,一般的人家也要摆上二、三十桌。   我家的亲戚不太多,算了算,需要待上七、八桌,加上执事和忙客,需要十二桌。按照我村一般的标准,置办十二桌的饭菜,需要两千块钱左右。另外还要置办一些其他的东西,还要给母亲扎一个奠楼,请一班响器,下来又需要两千块钱左右。这样一算,我给父亲的五千块钱基本上够用了,于是,我的心里便有了一些安慰。   夜里,我坚决为母亲守灵。弟弟也想为母亲守灵,在我的劝说下,弟弟躺在母亲的灵柩旁睡去了。   我呆呆地坐在母亲的灵柩前,盯着豆大的煤油灯出神。父亲把执事们送走了后,他来到我的旁边坐了下来。   父亲伸手为母亲点化了一张纸钱。纸钱化为灰烬的时候,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父亲的悲痛并不比我和弟弟少。一下子失去了妈妈,在我和弟弟都上学走了以后,不知父亲将如何排遣痛苦和寂寞。一想到父亲独自一人无人嘘寒问暖,我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父亲看着我流泪的脸庞,伸手为我擦了擦眼泪,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樱桃,你别再哭了。你老哭,你妈会很难受的。”   我抱着父亲的胳膊,抽泣着点了点头。   天刚亮,父亲就去厨房做早饭,弟弟坐在母亲灵前为母亲化纸钱,我起身去厨房帮父亲。   我来到厨房,父亲已经坐在了灶火前烧起了地锅。不一会儿,饭做好了。父亲把饭放在饭桌上,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流着眼泪,连忙扶住父亲,让他坐在凳子上。父亲颤抖双手着对我说道:“樱桃,快叫你弟弟吃饭。”   吃过早饭,村里的执事和忙客们都来了。忙客去租赁桌凳和碗筷等用具,然后回来搭灵棚;做饭的厨师们,也来到我家垒煤火、支案子,准备收拾明天用的饭菜。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父亲和村长就把我叫到一边,再次催我回学校参加考试。我当即摇头,坚决不同意。父亲急了,大声吼道:“你这个不懂事的闺女!你不要再气我和你妈,赶快回去!”   我立即大哭起来。弟弟也流着泪劝我说:“姐,你走吧。你放心,咱妈的事会办好的。要不是考研究生的话,这个时候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家的。这也是咱妈的意思。你走吧。” 父亲走到我的房间,拿出来我的小提包递给婶婶,婶婶和弟弟就把我往屋外拉。   我一边哭,一边挣扎,可还是被他们给拉出了屋子。   “你们放开我,让我给妈妈再磕几个头吧。”我哭着恳求他们。   “不用了,赶紧走!”父亲在一旁大声喊道。   大门外,叔叔家的机动三轮车专门等候着我。父亲、弟弟和婶婶,他们一起把我推上了车。叔叔立即发动机器,弟弟和婶婶分坐在我的两旁拉住我,唯恐一不小心我会跳下车来。在三轮车即将离开的时候,父亲高声对我喊:“樱桃,你放轻松考试,别想家里的事儿!”   我坐在公交车上,流着悲痛的泪水。弟弟和叔叔、婶婶,一直看着汽车走远了,他们才调转车头往家赶。   我望着远去的亲人,伏在座位上痛哭不已。   手机铃声响了,我掏出一看,是玮玮打来的。我抽泣着打开了手机,可是我的嗓子哑了,她听不清我说的话。我挂断了电话,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在往回赶。   下午四点钟,公交车在学校门口停住,我刚下了车,就看见玮玮和刘健向我跑过来。我一看见玮玮,抱住她大哭。玮玮一听说我母亲去世了,陪着我哭了好一会儿。刘健在一旁也直抹眼泪。在玮玮和刘健的陪同下,我回到了寝室。   姐妹们一见我身戴孝布,不由得吃了一惊。得知我母亲去世的消息,她们脸色大变,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恐再惹我悲伤难过。   玮玮知道我一连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她把我按在床上说道:“你赶紧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玮玮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姐妹们纷纷把自己的零食递给了玮玮。玮玮默默地接过来,放在了我的床头。   见此情景,我的眼泪再次决堤。玮玮红着眼睛劝我:“樱桃,你必须冷静下来。你既然不能参加母亲的葬礼,你就要想法考试好。冷静一下,把思想拉回到考试上来。你考试好了,才是对你母亲的最好报答。知道了吗?”   玮玮最后的“知道吗”三个字,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   望着我的好姐妹,我擦掉了眼泪,坚定地对她们说道:“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看书,我睡会儿。”   我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出现母亲的面容。   母亲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我却不能为她送终。一想到此,我就悲痛难忍。可是,如果我考试不好,又怎么回去面对我的母亲,又怎么面对我的父亲和弟弟以及我的乡亲们?我咬紧牙关,什么也不想,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还好,快吃晚饭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我一觉醒来,已是凌晨四点钟了。我起来洗了洗脸,吃了一点点心,然后拿起大纲看了起来。等到姐妹们都起床的时候,那本大纲我已经看了一遍。   玮玮拉着我简单地吃了点早餐,然后陪我去认考场,找座位。当我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母亲那慈祥的面容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知道,十二点之前,我的母亲就要下葬了。我咬紧牙关,心里面默默地对母亲说道:妈妈,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坚持下来的!      ☆、没有母亲的春节   研究生考试过后,我又到我的三个学生家里给他们辅导功课。学生家长考虑到我的母亲才去世,家里需要人手,春节前只让我辅导半个月,这样,我可以在二十三小年的时候赶回家去。   自从母亲去世后,笑容就离开了我的脸庞。没有事的时候,我会在寝室里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发愣。寝室的姐妹们只要见到我,哪怕正在开怀大笑也会嘎然而止,然后静静地去做自己的事情。虽然我很想和她们一起说说笑笑,把气氛弄热烈融洽些,怎奈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回家的前一天,老天破天荒下了一场大雪。那大雪漫天遍野,整个大地一派银装素裹非常好看。校园里,不知道是谁堆起了两个大雪人,并且还给雪人画上了漂亮的眼睛和红红的嘴唇。我站在雪人前盯着它看,心想:雪化的时候它疼不疼?它也会想妈妈吗?   等我离开学校的时候,除了部分老师和后勤人员,学生都走光了。我拿上学生家长付给我的半个月的工钱,到超市里买了一些点心,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下午四点,我乘坐的汽车驶进了我县长途汽车站,而弟弟早就等候在那里了。弟弟含着眼泪叫了一声“姐”,我便跑上前去抱着弟弟哭了起来。   一路上,弟弟使劲地蹬着自行车不说一句话,我默默地坐在后面任凭冷风吹打着我的脸。   走到村口,我便跳下了车子,和弟弟并肩走着。可能是因为天冷的缘故,街上没有一个人。   推开家门一看,父亲早就等候在院子里了。他看见我和弟弟回来了,急忙迎过来说:“乖,你回来了?冷不冷?”   “爸爸”,此刻,我早就泪流满面,抱着父亲哭了起来。父亲流着眼泪,用他的大手拍着我的脊背。弟弟上前拉着我和父亲说道:“咱们回屋吧,外面冷。”   我一进屋,就看见母亲披着黑纱的照片摆放在桌子上。我立即扑过去,手扶母亲的遗像大哭起来。   以前,每次我一进家门都会喊:“妈妈!”,我的母亲也都会高兴地答应。可是妈妈,今天你在哪里?你听见我叫你了吗?   以前,每当吃饭的时候,母亲都会喊我:“樱桃,乖,吃饭了。”可从今以后,我再也听不到母亲那亲切地呼唤了。   妈妈,没有了你,这个家就没有了温暖;没有了你,这个家就没有了快乐!没有了你,这个家还算是家吗?   妈妈,我们需要你,可是,你去了哪里?   我抱着妈妈的照片,痛苦得不能自己。   “爸爸,我想去给妈妈上坟。”我哽咽着对父亲说。   父亲点了点头。   我抱起母亲的照片随父亲走出屋子,弟弟也拿了一些烧纸和一挂鞭炮跟在了我身后。   来到母亲的坟前,我把母亲的遗像放在坟头上,然后一下跪在地上。弟弟点化了纸钱,父亲燃放了鞭炮,告诉母亲我们来看她了。   “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们了?你知道我们想你吗?妈妈,你在哪里?你走了谁还会照顾我们?妈妈,你为什么不给女儿尽孝的机会?女儿没能给你送终,你知道我有多自责、多痛苦吗,妈妈?”我把头埋在母亲的坟前使劲地哭着。   父亲劝我说:“孩子,别哭了,咱把你妈请回家去,让她陪咱过年吧。”   我擦了擦眼泪,抱起母亲的照片,嘴里念道:“妈妈,女儿接您回家过年了,跟女儿回家吧。”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起床准备做饭。没有想到父亲已经做好了。他想让我和弟弟多睡一会儿,就没叫醒我们。看到父亲呆呆地坐在灶火前发愣,我难受得扭过头去。   吃过早饭,我和弟弟陪父亲去塑料大棚里摘菜。走进大棚,满眼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那豆角架上,足有二尺长的嫩豆角挂满了架子。那茄子,一个个像小灯笼似的把茄枝都压弯了。还有西红柿,一簇一簇的,惹人喜爱。大棚的最里面,是水灵灵的黄瓜......   看着这些青菜,我想,如果妈妈在世的话,它们可能会长得更好看一些。我拿着剪刀把那些圆滚滚的茄子一个一个地剪下来。弟弟去摘豆角。父亲去摘西红柿。不到十点,两辆机动三轮车上堆满了新鲜的蔬菜。于是,我和弟弟、父亲三人开着车去县里的集市上去卖。   此时的县城已经热闹非凡了。几条主要街道上,挤满了购买年货的人群。父亲和弟弟开着三轮车来到蔬菜批发市场,没想到这里的人们更多,叫卖声此起彼伏。   按说这个时候是一年中物价最高的时候。进城置办年货的农村人,现在大都不计较物价的高低了。一来是赶时间,二来经济条件也好了,他们也不在乎那毛儿八分的,只要看中了,拿起来就走人。   由于我们的菜太多,父亲想把菜兑给小菜贩。我们父女三人在菜市场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一个小菜贩前来问津。   一开始,那个小菜贩把菜价压得很低。我不愿意了,对父亲说道:“爸爸,这菜我去零卖。虽说时间长辛苦点儿,可是得到的报酬也多。咱不批发了,我去零卖!”   我不想让父亲的辛勤劳动白白流失,宁愿自己多吃点苦。   那小菜贩一看,就把价钱提高了一些。经过几个回合的讨价还价后,买卖终于做成了。那小菜贩见我家的青菜确实不错,就对父亲说道:“大哥,这样吧,你看大年下的,你们的事也多,路也远,不如你们的菜都兑给我。以后咱们常联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你的菜我都要,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父亲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又摘了两三轮车,兑给了那个小菜贩。   其实我真想自己弄个蔬菜摊,把父亲辛辛苦苦种的菜高价卖掉。可是父亲让我这样做,他怕我受苦。看着白白流失了近两成的钱,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买完了蔬菜,我和父亲又到大棚里进行了忙活,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把活儿忙完。   晚上回到家,弟弟已经做好了饭。我和父亲边吃边商量怎样过年。以前有母亲在,这些准备工作我和弟弟都不参与。特别是发面蒸馒头、过油炸东西,母亲更不允许我们染指。   我看了看父亲,问道:“爸爸,我们明天蒸馒头,后天过油吧?”   父亲“嗯”了一声允准了。刚吃过晚饭,我准备发面,没想到父亲对我说:“乖,我来和面。你力气小,和不开。”   看到父亲那熟练的动作,我的眼睛湿润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弟弟变得懂事多了。他帮助父亲干活不说,还经常为父亲做饭。尽管他做的饭不是那么可口,可父亲总笑着说:“星儿做的饭好吃着呢!”   第二天一早,我近门的婶子来我家了。   “哥,我来帮你们蒸馒头!”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没想到弟弟一屁股坐在灶火前说:“姐,今年蒸馒头、过油,烧锅的事情就归我了!”   我和婶婶坐在案板前揉馒头。婶婶揉得很快,而我揉得很慢,好久还揉不成一个。尽管我揉得不圆,可我耐心地揉着。母亲走了,我不能再让母亲放心不下这个家,我一定要学会做家务活,让父亲少操劳一些。   在婶婶的帮助下,我们终于蒸完了过年用的馒头。   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快气氛。尽管失去亲人的伤痛积压在心里,可父亲、弟弟和我,为了彼此,那种失落的感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春节过油炸东西,是农民非常讲究的事情。父亲买来了鸡鸭鱼肉自己清理着,而我在过油方面没有什么经验,建议请婶婶过来帮忙,父亲摇头阻止了。理由是:大年下的,谁家不忙啊?还是自己动手吧。   今天是大年三十,等我们过完油,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此时鞭炮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都在挂红灯笼、贴门神。而我们家因为母亲去世,按照规矩三年不能贴对联。看到别人家一派喜庆气氛,我和弟弟都沉闷不语。   父亲收拾好了过过油的食品,我连忙剁饺子馅儿准备包饺子。本以为剁饺子馅是个不难干的活儿,可是,我剁了好久也没有把肉剁好。父亲一声不响地接过我手里的菜刀,坐在案板前细细地剁起来。我顾不得休息,连忙拿来面盆和包饺子用的面。我记得母亲对我说过“软面饺子硬面面条”,便尝试着把面和得软和一些。等我和好了面,父亲也把饺子馅剁好了。弟弟看我和父亲坐在案板前包饺子,他就把锅收拾了一下,又到院子里抱来了柴火,依旧坐在灶火前,准备烧火下饺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到弟弟和以前判若两人,我觉得这句话不是十分贴切了,应该是“没有母亲的孩子早当家”才对。不论男孩儿女孩儿,没有了母亲,就没有了幸福,什么事都要自己亲自干。还好,我和弟弟都已经长大了。虽然弟弟才十六岁,可毕竟他是一名高中生了。尽管他有时还孩子气,当看到父亲劳累的时候,他会心疼父亲并主动帮父亲干活了。   饺子下好了,我盛了一碗端到了母亲的遗像前。父亲、弟弟和我,看着母亲的照片默默地吃着饺子,谁也不说话。   初一天还未亮,我就被邻居们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惊醒了。昨天晚上我没有看春晚,十点不到就躺床上去了。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春晚结束了我也没有闭上眼睛。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又梦见母亲来到我的床前,像小时候那样亲自喂我吃东西,然后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   今年春节天气很好,太阳早早地就起了床,露出了圆圆的红脸。   吃过早饭,大家都无事可做,弟弟依旧坐在电视机旁,一个台一个台地换着频道看电视。我本来想说他,可想着今天是春节,就闭上了嘴。再说了,他一声不响地干了几天的话,也该歇歇了,就随他去了。我拿了一本书,歪在床上看了起来。   半晌的时候,我接到了仙花的电话:“樱桃,你在家吗?”   电话里传来仙花那没脑子的声音:“你没事来俺家玩呗。”   见我没有搭腔,仙花叹了口气说道:“樱桃,你真的记我的仇了?你要不想来我家,那咱们两个到村外转转行不?人家一肚子话想和你说哩。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就因为我妈打了你,咱两个这同学关系还能断了不成?”   我叹息了一声:“我怎能记你的仇?”   “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可你就我这么一个好朋友,我也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咱们两个又没有啥过不去的仇。暑假里你回来我没有见到你,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要不这样吧:我去你家,反正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算了,你别来我家了,我正想出去转转呢。我们直接去村后的小树林吧,权当溜溜弯了。”我连忙拒绝她。女儿家家的,不定想说些什么,爸爸和弟弟在面前总归不方便。   仙花老远就朝我用力地挥手,并大声喊着:“我在这里!”好像我是瞎子,看不见她似的。   仙花拉着我的手摇晃着:“想死你了!咱两个一年没有见面了,真的好想你!”   我朝她笑了笑。这是我回家来第一次脸上露出的笑容。   我问她:“你过得还好吧?”   仙花说:“还可以。这一年毕竟不像高中时拼死拼活的,辛苦得不得了。没想到上了大学是这么轻松。反正毕业后要自己找工作,拿个毕业证就行了。我也不想像你有那么大的抱负,还要考研究生什么的。就我这水平,想得再高也没有用。反正饿不死人家也饿不死我!”   还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轨迹!对于仙花来说,路不论怎么走都行。可对于我来说,必须艰苦奋斗才有出路。我总觉得老天故意在磨练我,让我的人生道路坎坎坷坷。   冬季的田野一望无际。没有了夏天的青纱帐,没有了秋天的金黄硕果,在寒冷北风的肆虐下,整个田野把特有的无限生机给隐藏了起来,唯恐被北风刮跑了似的。春节前下的一场大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融化进泥土里,满地的麦苗经过雪水的滋润,有了返青的势头,每个叶片都是支愣愣的。   虽然温暖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中,可毕竟是冬天,一旦走进这无边的旷野,股股凉风便迎面袭来。   仙花拉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我俩的手冻得冰凉了。我甩掉了仙花的手,放在腋下暖着。而仙花却一点儿也不嫌冷,两只手在空中来回地比划着。   “你的研究生考得怎么样了?”仙花突然问我。   “不知道。”我想也没想就随口回答。   研究生考试是在我情绪最低沉的时候进行的,那卷子是怎么答完的我都说不清楚。当时因为不能给母亲送终,在考场上满脑子灰蒙蒙的一片,能静下心来写完题就不错了,至于考出好成绩,我还真的不敢奢望。   仙花拉住我的手安慰说:“没事,就当排练一次。等下次再考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怎样了?”   听到我的问话,仙花的表情有点儿黯淡。她叹口气说道:“我感觉我们两个不是那么默契了。长时间不在一起,感情慢慢地变淡薄了。”   “不会吧?”听到她的话我非常吃惊。   “你们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再说,你还打过胎,怎么能这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仙花就摆了摆手,说道:“不在一起,就没有了感情,那些还算什么?人家过半辈子了,孩子生了一大堆,不还是照样离婚吗?何况我们?”   “这......”   我无语了。   是呀,这算什么?想当初我和张长生不也是没过三个月就散伙了吗?想那异地恋就更玄乎了。   现在对于男女缘分,我十分地没有信心。有时候我甚至认为世间的男人都不可信。当我把这种想法向玮玮说出来的时候,玮玮直朝我撇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世上的好男人多得是,只不过你没有遇见罢了。你瞧我的男朋友!”玮玮指着刘健,满脸的自豪。   我和张长生结束了也没有什么,毕竟我们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是仙花都已经和她的男朋友堕过胎了,到了这种程度还要分手,我真的对男女之情不报任何希望了。   仙花弯腰拾起一个石子,狠狠地掷向了远方,好像这样就能出口气似的。我明白了她打电话叫我见面的原因了。看样子她也是非常苦闷。如果不是我母亲的去世,我想仙花也许会在我面前抹眼泪。   接下来我们两个不再说话,就在田地里来回地游荡着。   远处,一个身影向我们急速奔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姐,该回去吃饭了。你们怎么在地里瞎转悠?不冷吗?当心感冒了!”弟弟气喘吁吁的,白了我和仙花两眼。   我拿出手机一看,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你到我家去吃饭吧?”我看着仙花的脸问她。   “时间真快!算了,我们都各回各家吧,改天我们再说话。”仙花摆了摆手跑了。   弟弟拉着我进了家门,父亲已经等在院里了。我连忙洗了洗手就要进厨房,父亲说道:“饭在堂屋,我都已经做好了。”   这顿饭很丰盛,父亲七碟子八碗的摆了一桌子。   “爸爸,怎么做这么多?我们根本吃不完的。”   父亲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就算母亲在,我们一家四口人也吃不下那么多。   父亲笑笑说:“闺女,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必须好好地吃一顿。等你和弟弟都上学走了,我做得再多你们也吃不上了。吃吧,今天咱好好地吃一顿!”   弟弟开学得早,正月初八就回了学校。因为我要提前一周回去辅导学生,弟弟走的第二天我也准备返校了。   吃过晚饭,我去百货铺买东西。刚走到门口,只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公鸭腔:“今天老兰家的孩子上学走了。哎,这个老兰媳妇真没福。闺女马上大学毕业了,儿子也上高中了,眼看就熬出头了她却死了。没福!”   我一听他们又议论起我家的事情来了,就停住了脚步。   “我看老兰家的闺女不是那孝顺人。你想想,她妈死了,她回学校去考研究生去了。弄得她妈出殡的时候没有闺女送路。啧啧.....”   另一个声音接茬道:“就是。我看指望她孝顺父母是不大可能的。以后她往高枝上飞了,还能看得起她的爹娘?况且那爹娘又不是亲的。”   “说不定老兰家白养活这闺女了。”   ........   我一听这话,肺都快气炸了。这些人,果然不会放过我家,好像不议论我们家的事他们就不能活了似的。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人?!   本来我不能为母亲送终心里已是愧疚万分,听到了乡亲们的议论,那种不可名状的委屈立即袭上心头,眼泪差一点儿掉了出来。我想掉转头回家,可是,如果我拿不到要买的东西,父亲肯定会问我怎么回事,到时候我该如何回答?   牙一咬,我迈步走进了杂货铺:“老板,给我拿两包盐和一包调料。”   议论声音嘎然而止。打牌的人,看热闹的人,眼光齐刷刷地向我射来。   老板接过钱连忙把盐和调料递给了我,我咬紧牙关转身就走。我走到门口时站住了。我慢慢地转过身子,真想狠狠地骂上一顿:如果不是你们搬弄是非、乱嚼舌根,我的母亲就不会经常生气,说不定她也不会得癌症。现在我母亲去了,你们还唯恐天下不乱,说长道短的,还有没有人性?!   可话到嘴边了,又感觉说了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转身出了杂货铺。   刚出杂货铺的屋门,委屈的泪水便冲出了眼眶。好在是晚上,对面来人也瞅不清楚是谁,我就任泪水随意挥洒。   看着黑蒙蒙的天空,我的心在颤抖。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我温馨的家,更有辛勤养育我的父母亲。在他们的呵护下,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成为了有知识有理想的大学生。尽管乡亲们摒弃不了人性的弱点,对我的父母亲人或多或少地造成了伤害,也伤害了我纯净的心灵,可我对这片热土依然充满感恩。   有人曾说过一句话:谁能不说人?谁又不被人说?看似很平常,寓意却十分深刻。只要有人类存在,这种现象总会继续下去。放在心上又有什么用?   父亲把我送上了汽车,一直等车走远了,他才转身回家。   望着离我越来越远的父亲,眼泪再一次悄悄滑落。   ☆、春来早      冷风依旧刮着。对于能否考上研究生我也不再去想了。我打算抽时间准备功课下次再考,想来那时定能成功。   学生家长对我的信守承诺很是满意。我辅导的学生也更加努力了。日子久了,他们把我当成了亲人,说话随和,有时还拉我在他们家吃饭。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美好的一面,心中的不愉快慢慢地被融化掉了。   开学了,姐妹们都回到了学校,每天依旧上演着叽叽喳喳的女生戏,慢慢消除了我心底的那份伤怀。   玮玮从家里带来了许多好吃的,她拿出一部分送到我手上,其余的分发给每位寝友。受她的感染,凡是带点心的姐妹纷纷拿出来,让大家一饱口福。   我们的课程春节前已经全部结束了,这学期主要的任务是写论文和实习。不上课了,我就不用每天两头跑了。我又增加了一些辅导时间,学生和家长都很高兴。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一天,我正在寝室写论文,玮玮气喘嘘嘘地跑回来,站在我的床前一个劲地张嘴大喘气。我心里一惊,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玮玮激动地说:“桃儿,我考上研究生了!我考上研究生了!”   “真的?”看着她那激动劲儿,我打心眼里为她高兴。   玮玮蹦着转了两圈后,猛地抓住我的手说道:“桃儿,以后的两年时间,咱们还在一起,高兴死我了!”   玮玮高兴傻了!   今年六月份一过,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即便我年底再参加考试,考上研究生那也是明年的事了,怎么还会在一起?   玮玮看我并没有像她那样欣喜若狂,奇怪地问:“怎么?你考上了难道一点儿也不高兴吗?”   我有点吃惊了,她真像范进中举一样也迷了心窍喜欢疯了么?   “你说什么?我考上了?不会吧?”   “嗨!你真的不知道?”玮玮上前拉住我的手,还捏了捏我的脸蛋:“咱们寝室就考上了咱们两个!”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我始终不敢相信,一连问了好几遍。   玮玮摇着我的手,大声高呼:“桃儿、玮玮考上研究生了!”   然后,她又笑着对我眨了眨眼睛补充道:“还是平价的!樱桃,没想到当时那种状态,你还考出那么好的成绩,我真的喜欢死你了!”说完,她竟然照着我的脸颊“啃”了一口。   好久,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玮玮跑了出去,我要印证玮玮说的是否属实。   我们两个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辅导老师的房间。刘老师一看我们两个都来了,高兴地说道:“你们两个考得真不错,被我们学校录取了。希望你们以后要更加努力,争取考上博士!”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刘老师的办公室出来的,只觉得头和脚都是轻飘飘的。我连忙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家的电话,将这一喜讯告诉了父亲。话筒的另一边,传来父亲喜极至泣的声音,霎时,我的眼泪也奔流而出:“爸爸,快告诉妈妈我考上了研究生,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以后我会更加努力学习,我一定为你们争气!”父亲在里面一个劲地“嗯,嗯”。   我决定给自己放一天的假,随玮玮疯一天去。于是,我们拿上了旅游卡,在刘健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春天的一切都是美丽的。春风徐徐,春暖花开,到处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我们来到了京华园,徜徉在人群中。   经过一年的修建,京华园里又增添了好多吸引人的景点。我拿一张游园指南一看,发现还有民间艺人的演出。于是,我就拉着玮玮寻找这些景点。刘健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子,紧紧地跟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   一个仿古的八角楼里,集聚了一些游客。按照游园指南的介绍,这里是古老的皮影戏演出地点。我们走上前,发现一个用蓝布缝制成的小阁楼,里面有人正在演出。我悄悄地转到那个舞台后面,想弄清楚里面的机关。玮玮也跟在我的身后。我们悄悄地掀起了一角。里面有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小木偶,双手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讲的是古代的一个故事,很是风趣诙谐。对于那故事本身我们并不感兴趣。当看清他们演出时的样子后,我和玮玮笑着退到了一边。   按照游园指南,我们来到了另一个演出地点,他们上演的剧目是‘抛绣球招婿’。我和玮玮站在绣楼的正前方,使劲地向那小姐招手,想为刘健觅得一个“好姻缘”。刘健两只眼睛一瞪,嘴里直喘热气。我和玮玮“哈哈”大笑,准备奋力抢那绣球。也许是那小姐明白了我和玮玮的意思,就把绣球抛向了我们。好一个长臂猿,跳起来像接篮球一样,把绣球搂在怀里,然后塞给了刘健。刘健的脸就像红布一样,他恨恨地盯着玮玮看。我赶紧抢过刘健手里的塑料袋子,催促他去和“小姐”成亲。那些员外的家丁,一看绣球有了着落,立即走上前请刘健与他们家小姐“拜堂完婚”。玮玮双手推着刘健前去接受她抢来的这份“好姻缘”,刘健无奈,只得到绣楼里去应付了一番。   热闹过后,已是中午时分。我们找了一个环境优美处,打开塑料袋子,吃我们自带的午餐。远处水波荡漾,画栋游艇来回穿梭,玉带桥犹如天上的彩虹,让人感觉进入了仙境一般。尤其是那些身着古代服饰的漂亮女子,好比仙女下凡,给京华园平添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新校园终于投入使用了。根据学校的安排,六月底七月初除了艺术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之外,其他的全部搬到新校区去。   命令发布以后,有人欢喜有人烦。艺术系的老师还没说什么,可学生们有点儿受不了了,意见满天飞,特别是那些小女生,意见更大了。   “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太不公平了!”   “谁不喜欢环境优美的地方啊。这儿这么小,根本就不能启发我们创作的灵感!”   “就我们这几个破糟人,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向学校领导要求一下,让咱们也搬到新校区吧!”   .......   听说后来还真有几个艺术系的同学闯进了校长办公室,质问为什么不让她们也搬到新校区去。   其实领导这样做是有理由的:新校区还没有全部建成装修好,不能满足整个学校的需要。所以,领导计划用三年的时间搬迁完毕。鉴于艺术学院的人员和所需楼房正好和老校区大致相同,经再三考虑,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在搬家的过程当中,校领导和学生全部是自力更生自己动手。部分男生自告奋勇地跑到附近农民家里借电动车用。女生的脸皮稍微薄了一点儿,不好意思跑着借车子,她们就主动和男生结成搬家小组,相互帮忙,热情和欢笑洋溢在脸上。那些男同学,把女同学当成了“林妹妹”,哪怕自己又瘦又小,也一副大丈夫模样,不愿在女同学面前示弱。   其实,对于马上就要毕业的四年级学生来说,搬迁不搬迁都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六月底,我们大四的学生就要离开学校踏入社会、开始自己人生的新旅程了。为了扩大学生的就业,经过半个多月的准备,六月十六号,学校在礼堂召开了一个就业招聘会。在这次招聘会上,二十多家企事业单位根据需要,聘用了部分应届毕业生,提高了学校的就业率。   论文答辩后,我顺利毕业了。同时,我也获得了最后一学年度的两千块奖学金。因为我考上了研究生就没有参加学校举办的招聘会。但我依旧进行着我的家教服务。对于我那三个学生,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辅导。通过这三个学生的宣传,又有几位家长和我联系,想让我辅导他们的学生。看样子只要学生家长想找校外辅导老师,我就永远不会失业。   毕业前夕,我班举行了联欢晚会和大聚餐。   晚会开始前,我们先进行了集体合影留念。留影时同学们身穿学士服,意气风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下午六点钟,我班的联欢会开始了。这是一个盛大的晚会,人人都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他们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说相声的,有说快书的,还有三、五人一起模仿迈克尔跳舞和表演小品的。同时,大家传递着全班的通讯录小本本,相互留言,相互勉励,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自己的老师和同学。   晚会结束后,我们来到学校对面的星华大酒店进行了全体大会餐。这个酒店的大厅被我们承包了。辅导员把我们的班费全拿了出来,订了六桌酒席。大家端起酒杯相互祝福,尽情畅饮。没想到到了最后,许多同学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起来。   留恋,不舍。   这是我们生活了四年的校园,这是我们共同生活了四年的兄弟姐妹。那份感情,那份牵挂,早已刻骨铭心。一想到从此天涯两茫茫,那种伤怀和落寞,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我们寝室的七位姐妹,除了我和玮玮还将要在这个学校度过两年的研究生生活以外,其他的五位姐妹就要各奔东西了。应李嫣然的邀请,我们寝室的‘七剑侠’到京华园作最后一次集体游玩。   别看李嫣然表面上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其实她的感情也是非常细腻的。一想到就要离开学校各奔东西了,李嫣然的眼睛就会红润。这跟她平时和大美女斗嘴时的形象完全相反。   面对各位姐妹,我们每个人都极力做出开心的样子。可是离别的忧伤在心里翻滚着,呈现在每个人脸上的开心是不自然的。只是我们在照相的时候,大家都因为说了“茄子”二字,好像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玮玮走在我的身旁,依旧拉着我的手。她附在我的耳边悄悄地告诉我:“这种心情我们不该来的,可又怕拂了李嫣然的好意,真有点难受。”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玮玮的手。   下午三点多钟我们七位女侠回到学校,班长和几个男同学来到了我们寝室。他们询问了大家回家的时间和车次。在男同学的帮助下,李嫣然、张宝红、郭俊霞他们乘坐下午四点多的火车离开了。第二天上午,除了我和玮玮以外,其它的姐妹也含泪离开了。   我和玮玮坐在我们生活了四年之久的寝室里,沉默了好久。玮玮一会儿坐在这张床上,一会儿坐在那张床上,两只手还不时地拍打着床板,那种落寞全部写在了脸上。我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随她折腾去。   在我迷糊着想要睡着的时候,刘健来了。我强打精神坐了起来,玮玮则是一个劲儿地叹气。   刘健非常理解我俩此时的心情,他安慰我们说:“叹气干什么?毕业是好事啊。不毕业永远长不大!看吧,不出两年,我们的同学就会干出好成绩来的!”   刘健也考上了研究生,是全国有名的一所高校。他的学校距离我们这座城市不算太远,大约有五百多公里的距离。   刘健情不自禁地挽住了玮玮的肩膀。我立即倒在床上,脸朝里装睡觉。我知道,此时的刘健心里面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两年了,他和玮玮形影不离。玮玮不想起床,他就把饭打好等她;玮玮不高兴了,他就百般地哄着她:玮玮的身体不舒服了,他就连忙去买药、去买补品;玮玮的床单脏了,刘健二话不说拉下来替她去洗.....可以后的两年,他们不能待在一起了。我忧虑地叹了一口气,唯恐玮玮和刘健的爱情也会像仙花一样不会长久。      ☆、新的开始      虽然我们老校区附近并不繁华,可由于我校的附属中学就在我们宿舍楼前方五百米处,一些有眼光的商人,早就在这里建了饭店、宾馆和超市。去年,在我校的东边和北边,市政府又新开了南北和东西两条大街。我断定:不出几年,这里也会成为繁华的热闹地带。   虽然新校区气势磅礴、环静优美令我向往,可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四年,一旦离开,真的是万般留恋、依依不舍。就算新校区离这里很近,平时没事儿的话,谁还会专门跑过来看这里的风景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萌生出了最后一次游览老校园的念头。于是,我抬腿下楼,再次去感受一下这个百年校园的古老韵味。   我们学校占地约七百多亩,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正门南大门在学校的最南端中间,门前有一个宽阔的广场,门口前的两侧各蹲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守护着这座古老的校园。   我们学校的东大门建筑在旧城墙的中间。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这座门由三层仿古建筑构成,特别是四周高高翘起的檐角还挂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感觉就像古代的皇宫似的。这个门楼的两侧是如长城般的城墙,那灰色的砖瓦表明了它的古老性,蜿蜒如一条巨龙,给人一种大气恢弘的感觉。   学校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依然络绎不绝,看不出他们的表情,都匆匆忙忙的样子。此时的气温尽管因为太阳的坠落有些下降,但仍然有点儿燥热。没有风,大门两侧的垂柳一动不动。   最喜欢学校东南角那片竹林,还有竹林附近那一抹绿茵茵的草地。草地的四周是一些开满了白的、黄的玉兰花树,那花儿在绿叶的映衬下娇艳欲滴,煞是惹人喜爱。我走过去踮起脚尖,摘下了一朵白色的花瓣放在鼻端嗅着,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令人为之精神一振,心情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假山水池旁,坐着两个相恋的人,他们手拉着手依偎在一起。我不想打扰他们的好兴致,转身朝留学生的宿舍区走去。   那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里,居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几十名留学生。小楼的前方,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树。那花朵有红的、白的、粉的、绿的,姹紫嫣红,瑰丽无比。有时我想:有朝一日我到了外国留学,是不是也会住在这样的小楼里?   今天,栀子花树旁的长椅上没有人坐,我便走过去坐在上面,背靠椅背,闭目养神。围着校园转了一大圈,仿佛耗尽了浑身的精力似的。突然,我睁开了眼睛:这不是我和张长生经常约会的地方吗?嘴里尽管拒绝,可还是不自觉地走到这里来了。哎,谁又能阻挡得了那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呢?早夭的初恋就像一道疤痕,永远地刻在我的心底,不知什么时候它就会自动跑出来,提醒我不要将它忘记。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新校区了,心底那股眷恋越来越强烈。再见了,我生活了四年的老校区。虽然你不是风光旖旎的风景区,但却是我人生道路的一个里程碑,我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每一个角落!   -----------   在刘健的帮助下,我和玮玮搬到了新校区。   “新校区就像一个很大很大的公园”,这是玮玮告诉我她对新校园的感觉。本来她就活泼好动,我们还未把东西规整好,玮玮就拉着我跑下了宿舍楼,吵嚷着要去参观整个校园。刘健则跟在我俩的身后,像是保镖。   新校园很大很大,占地面积两千多亩,也有东西南北四个大门。为了方便教职员工和学生,城市公交车直接穿越校园,来往于城市和郊区之间。特别是一条蜿蜒几百亩的水系贯穿校园南北,两岸的风景还真像进入了一个国家级的风景区。纵观整个校园的建筑,就像在极富韵律之美的主题框架里。特别是那些线条流畅、简洁明快的组团式现代化格调的学生校舍,掩映在大片的绿化带之中,全校二十多个学院交相呼应,简直就是一副美轮美奂的美好画卷。   “好美的人间仙境!”玮玮嘴里赞美着,同时张开双臂,仿佛要把整个校园都拥在怀里爱护并欣赏似的。看着她那陶醉的样子,我开心地笑了。   来到校园中心的广场地带,玮玮好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把我丢在一边,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自己张开双臂顺着那环形的图案奔跑起来,就像在国际运动会上得了冠军的运动员。看样子,此刻她若是男孩子,肯定会边跑边跳边高声大叫的。我和刘健对视了一眼,笑了:随她去,反正此时已放假了,校园里的人也不多了。即便她发疯,也不会有人来怪罪的。我干脆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就像欣赏一幅运动场上的画面盯着她看。   刘健感觉玮玮的热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就迎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我站起来向他们两个喊:“疯子,该走了!从这里到我们宿舍那么远,等到我们走回去,天也快黑了。你不饿吗?我可是饿得走不动了,两只脚酸疼酸疼的。”   玮玮依然“呵呵”地对我笑着。天!她怎么那么多的笑神经?!莫不是被人点了笑穴?我故意不看她,自顾自地向前走。走了好远偷偷回头观望,发现刘健拉着她跟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我和玮玮居住的是研究生学院的宿舍楼。这座楼外观上和其他的楼房建筑样式没有什么两样。我们的房间在四楼的向阳处。这个大楼里每个房间只让住四名学生,生活和学习设施一应俱全,比我们原来的宿舍空间大了好多。目前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另外两个还没有来报道,据说都是外省的。   开始选择床铺的时候,玮玮举棋不定。两张床上下铺,我不喜欢住上铺,就选择了靠窗户左侧的一张下铺。而玮玮讨厌别人坐她的床,还是选择睡上铺。两张上铺选来选去,最后,她还是选择睡在我的上面。用她的话说,什么时候想和我一起睡,不用惊动别人,“刺溜”就下来了。望着她那少女般纯真的面容,我好笑地白了她一眼。   吃过晚饭进宿舍的时候,“宿管大妈”叫住了我们,她仔细地询问了我们有关情况。我感觉她看人的眼神能把人的衣服给扒光,直接透视到人体的五脏六腑里面去。我暗自赞叹学校的后勤领导好眼力,不知从哪里发掘出来这样负责任的管理人员,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玮玮对我挤了挤眼,附在我耳边说道:“你等着瞧,不久我就会搞定她的!”   我不相信地撇了撇嘴:“吹牛!”   刘健和玮玮又出去散步了,我不想再打扰他们,独自一人坐在宿舍里。可不知是因为新换了宿舍还是因为刚刚成为研究生的缘故,我的心莫名地激动着,什么也干不下去。于是,我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听起了QQ音乐。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是我第一次听音乐。把我收集的十几首歌曲逐个播放,而我则随着音乐的节奏在房间里来回地晃荡了起来......   来新校园的第二天,刘健告诉我和玮玮:我们的导师可能是一位姓韩的女老师。她带了好多年的研究生了,听说人很不错的,非常和善。玮玮还未等刘健说完,拉起我就跑,要去见一见我们的导师。   研究生学院的主体大楼仿佛是整个学校的标志性建筑挺拔而又雄伟。整个大楼充满了现代化朝气蓬勃的气息,那淡蓝色的装饰让人看起来既充满希望而又心旷神怡。   我和玮玮来到导师韩静雅的办公室,她很热情地招呼我们两个坐下。   这韩老师中等身材,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穿一套油绿色的套裙,戴着一副牙白色的近视眼睛,一头短发使她显得很精神。她皮肤白皙,两只手白白嫩嫩,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荷塘里的荷叶洁净又清爽。   韩老师站起身朝饮水机走去,我和玮玮连忙站起来阻止她:“老师,我们不渴,您别麻烦了。”   玮玮抢上前一步,接过韩老师手里的杯子,俯身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双手递给了韩老师:“老师,您喝!”   韩老师微笑着摆摆手说道:“你们两个喝吧。”说着,她转身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里,端起了自己的喝水杯子。那晶莹透亮的杯子里面满满一杯茶叶水,那暗绿色的茶叶一根根竖了起来,沉在杯子的中部和底端。   玮玮把水杯子递给了我,转身又给自己接了一杯,然后站在我的身旁,笑呵呵地看着韩老师。   韩老师品了两口绿茶,慢慢地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她的眼睛却一直在我和玮玮的身上扫来扫去,然后她招手示意我两个坐下来。   我和玮玮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韩老师的对面。还未等我坐下来,玮玮就已经开了口:“老师您好!听说由您来辅导我和兰樱桃,我们就跑来见您了。老师,您不会怪我们吧?”   我心里骂道:你这个死玮玮,干嘛这么说话?直接问是不是她带我们就好了,戚!   我连忙开口问道:“老师,是您带我们两个吗?”   韩老师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一双美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两个不说话。   我疑惑了,玮玮也疑惑了,我俩齐声问道:“老师,难道不是您带我们吗?怎么您又点头又摇头的?”   韩老师仍然微笑着,端起了水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她把杯子放下来,微笑着说:“我点头,是因为你们两个中的一个由我来带;我摇头,是因为你们两个中的一个不归我带。明白了吗,丫头?”   我怎么听都感觉韩老师的话像绕口令,把人的心绕得怪怪的。但是,我已然明白了韩老师的意思:我们两个有一个人由她来带,却不知是我还是玮玮。   玮玮怔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过来。她站起来走到韩老师的办公桌前,伸手去端她的杯子,嘴里同时说道:“老师,我给您加点水。”   韩老师微笑着对玮玮说:“好的。”把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她。玮玮走到饮水机前接满了热水,然后回到韩老师的办公桌前,双手把杯子递给了韩老师。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玮玮为韩老师接水。我很佩服她待人接物非常周到,并不是整天都像在寝室里那样风风火火的,像个傻大姐。而我我缺少的就是那种阳光般的灵动劲儿。   玮玮重新走到我身边坐下来,开口问道:“老师,你是带我呀还是带她呀?”说完,玮玮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   韩老师仍微笑着问:“我带兰樱桃。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来,进得屋来玮玮只向她说出了我的名字,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名字。   一听到韩老师的问话,玮玮张开大嘴笑了:“呵呵,老师对不起,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孟玮,她叫兰樱桃。”玮玮又问韩老师:“老师,那你知道是谁带我吗?哎呀老师,你带我呗,我很喜欢你的!”   玮玮说话的同时,头一歪,如同一个顽皮的少女,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看到她那略带撒娇的模样,韩老师忍不住笑了:“呵呵,我感觉你很不错,也想带你。可是学校里已经分配完毕,我只能带兰樱桃和另外两个男生。今年我只带她们三个。”说到这里,韩老师好像有些不忍了,又接着说道:“其他的老师都比我实力强,你跟着他们一定会很不错的。哦,对了,我看看你跟着谁了。”   韩老师说着,拉开了抽屉,找到一张纸,拿在手里仔细查找着,她的右手随着眼光的移动在纸上左右移动着。   玮玮瞪大了双眼盯着韩老师看,好像要从韩老师的脸上寻找到她要的答案似的。   “找到了!”韩老师兴奋地看了玮玮一眼,右手敲了敲那张纸说:“是秦松老师带你。他的办公室就在这层的最右边。”   我一看是该我说话的时候了,我就连忙站起来对韩老师说道:“你好,老师,麻烦你了。以后还请您对我费心多指导!”   情不自禁,我竟然学起了玮玮的语气和神态了,心里不禁一阵好笑,但脸上依旧诚惶诚恐的样子。   韩老师好像很满意,她点了点头,盯着我看了两眼说道:“一切还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不过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会圆满完成学业的!”   玮玮抢着回答:“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会的!”   我看了一眼情绪有点儿激动的玮玮,问老师:“请问老师,我们什么时候上课?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   韩老师沉吟了一下说道:“目前不会上课。暑假结束以后也不会像本科生那样上课的。我们的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一些课题和项目。这些研究要靠你们自己来完成。”   听了老师的回答,我有些不解了:怎么会不按时上课?那又怎么学习东西呢?两年的时间都是这样吗?尽管心里的疑团很大,但又不好意思再追根究底,唯恐给老师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现在是暑假时间,你们可以在八月份--大概是八月下旬来学校,我们再正式探讨上课的事。” 玮玮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两个赶紧站起身来,微笑着对韩老师说道:“谢谢您了,老师。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我和玮玮出了韩老师的办公室,向走廊西边走去,我们要去看看秦松老师长什么模样。   玮玮一边走一边嘀咕:“秦松,秦松。是不是个帅哥?也许他就是秦桧的同宗兄弟。”   闻听此言,我差一点没有笑出来:“你胡乱嘀咕什么?什么秦桧的兄弟?当心让老师听见了不待见你!”   玮玮向我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我们来到走廊的最西头,玮玮上前敲了敲秦老师的门,没有人应声。我两个又等了一会儿,玮玮再次敲了一下门,还是没有人开门。玮玮有点儿不高兴了,她撇了撇嘴对我说道:“走,咱们回寝室去!”   回到寝室,玮玮对刘健一噘嘴说道:“你打探的什么消息?一点儿也不准确!看来你不是当特务的料。如果要派你去敌后搞情报,一准会把假情报弄回来,然后误伤自己人!哼!”   像打机关枪,玮玮对准刘健扫射了一番,然后她往我床上一歪,作出生气的样子,不去答理刘健了。   刘健听不出玮玮是什么意思,连忙问我:“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话还听不出来,你傻呀?你提供的情报不准确!”不等我回答,玮玮躺在我床上闭着眼睛回答刘健。   “不会吧?我的情报向来是准确的!”刘健不服气地说道。   “吹去吧!准确个屁!”玮玮那大大咧咧的劲头又上来了。她冲着刘健嚷道:“你给我提供的情报对桃儿有用,对我没有用,知道了吧?”   “真的?那谁是你的导师?”刘健终于不崇拜自己的能力了,反问玮玮。   “嘿嘿,这次我不费事就打听出来了----是秦桧的兄弟:秦松。就是不知道这个秦松是不是个帅哥。”玮玮挠有兴趣地说道。   “什么?秦桧的兄弟?你还真会联想!当心他会揍你一顿!”刘健瞪了玮玮一眼警告说。   “他敢!”玮玮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服气地说道。   “没有见到他?”刘健不再理会玮玮那不服气的架势,问道。   “没有。不过,听韩老师讲:我们八月份的下旬才来学校的。现在我们有一个半月的假期呢。你说,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干什么好呢?”玮玮对假期的安排来了兴致,皱着眉头思索。   “当然是你们谈恋爱了!”我抢着回答。   “你这个小桃!”玮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我把玮玮的手从我的头上拿开:“瞧你那高兴的样子,没出息!”   “那你干什么?”玮玮没有理会我对她的讽刺反问我。   “哎,我怎么能和你比?还是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呗!”我拉长着声音说道。   玮玮听了我的话,长出了一口气,拉住我的手想安慰我,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她的心事,连忙亲热地抱着她说道:“放心吧,我会生活得很好,我会很快乐的。其实,我一直都很快乐,也一直很满足的。因为我遇见了你,遇见了我人生中一个最好最好的红颜知己。”   刘健在一旁看着我们两个那缠绵的样子,佯装吃醋:“瞧你们俩那个样子,如果不知道实情的话,我还真的以为你们是百合之恋了!”   玮玮听了刘健的话,故意把我抱得更紧了,还在我的脸颊上大张旗鼓地“啃”了一口。刘健“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了另一边,故意不看我们两个。   我推开了玮玮的双手,对她努了努嘴,说道:“你们走吧,或回家去,或出去游玩。开了学你们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了,好好珍惜哦。我希望你们开心快乐、天长地久!”   玮玮微笑着点点头,顺手又捏了捏我的脸蛋。然后她走到刘健身边,拉住刘健的手,温柔地说道:“我们走吧。”于是,玮玮拿起她的背包背在身上,和刘健手拉着手,对我说了声“再见”,便相携而去。   玮玮和刘健离去后,一股落寞和孤独袭上了我的心头。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几张床和桌椅陪着我。于是,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心事。   我的三个学生已经参加了中招,暑假一过就要升入高中了,我感觉他们三个暂时不会再让我辅导了。另外四个学生的家长还没有回信,也许是因为孩子才刚放了暑假,他们想让孩子先休息休息。   一起辅导四个学生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辅导张胖胖的时候,路程那么远我都坚持下来了,如果以后辅导的学生他们的家都在我们学校附近的话,纵使再加上两个,只要把时间安排恰当,我感觉也是不成问题的。最好几个学生的家离得都很近,那样我可以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辅导,既节省时间,又少跑路,还可以给他们延长辅导的时间。只是城里的人很讲究,一般不喜欢外人进他们的家。而我又不能办辅导班----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辛苦一些吧。开学后,我最多接四个学生,再多了可就真的忙不过来了。   也不知学生会搬到哪里了?现在是否还有人在值班?我想联系好学生以后,回家去帮父亲干几天活。说实话,我一个假期辅导学生的报酬,比父亲干半年活的收入还要多,我实在不忍心放弃这样一个可以轻松挣钱的机会。   想到此,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要去寻找学生会的办公室,准备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很快就找到活儿干。   尽管放了暑假,校园里仍然人来人往。我先顺着校园的西侧边走边看。   前天我和玮玮、刘健是从校园的东部游园的,等到往回返的时候,天基本上黑了,再加上逛了半天感觉好累,就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   没想到校园的西南角还有一个出入学校的侧门。虽然是个侧门,也比一般学校的大门宽多了。侧门北边是传达室,紧挨传达室的是如同卍字般的不锈钢栅栏。如果想从这个门出入的人只能步行。不过出得门来,外边的道路旁有一个公交车站点,还有一些计程车辆停在门前的空地上等待着生意上门,看样子这里是从学校去市区最近的站点了。   我还发现这个侧门是从校外回到我们研究生宿舍楼最近的地方。我以后再外出的话一定要走这个门,既能节省时间又节省体力。   顺着学校最西端的道路往前走,一路上风景秀丽,一片一片的绿化带呈现在眼前。那些树木有的开了花,有的仅有绿叶在树顶呈伞状分散开来的。还有一种树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可是,那树叶是棕红色的,在周围一片绿叶的映衬下非常好看。   道路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着。大约走了五百多米,就是学校的西大门了。这个西大门很有气势,自动化的不锈钢大栅门在门卫的守护下随着汽车的到来一会开启一会儿闭合,大门外侧书写着红色的四个大字‘XX大学’。大门口的右侧,是一个星级宾馆,主要对校内人员服务,据说价位也不是很高。如果住不满员的话,也可对外营业。紧挨宾馆大楼是一个据说挺上档次的星级饭店。看那饭店门前停满车辆的广场就知道它的生意是非常的红火,里面肯定有在外边吃不到的特色菜,不然的话,吸引不了那么多的人。   道路依旧蜿蜒着通向远方,我的脚已经感到有点疼了,一路上也没有碰到一个合适的人可以问路。如果不往前走,返回去也挺费工夫的;再往前走的话,又不知什么时候能看见学生会办公室的牌子。于是,我在路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歇一歇脚,然后准备继续往前走。   “永红,你怎么不回家呀?”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我扭头一看,是两个学生摸样的青年男女。那个男的身高挺拔伟岸,浓眉大眼,绝对是小女生眼里的白马王子形象;那个女生长发飘散,皮肤嫩白,上穿一件半截袖的白色上衣,下穿一条蓝白色的牛仔裙,那种清纯的美丽在她身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好一对俊男靓女!我的眼睛都有点发直了。   “还问我呢,你怎么不回去呀?”那个女生轻柔地反问道。   “这两天还有人来登记呢。我准备再等三天再回去,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天。”那个男孩子话里充满了甜意,他肯定对那个女孩子有好感,不然的话,声音里面柔情蜜意的成分咋会那么多?   我突然感觉找到了合适的问路人了。于是,我连忙站了起来,朝着他两个走去。我微笑着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两个知道学生会在哪里吗?”   他们两个见我突然截住他们来问话,都愣了一下。等到我把意思说出来,那个英俊的男孩子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子对我说:“你算问对人了。她就是学生会的负责人!”   嗨,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高兴得笑了起来。   那个女生也笑了,她问我:“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她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我连忙说:“我想到外事部登记一下,寻求几个家教的职位来做一做。”   那个女生笑着指了指身边的男孩子说道:“真是太巧了,你就找他吧!”   于是,我又把脸转过来面对着眼前的帅哥。   “怎么,你暑假不准备回家了吗?”那个被男生称作‘永红’的女生关心地问我。   “我不准备在家呆长时间,我想打一个月的工自给自足。”我看着面前这两个好看的人儿回答。   “好,那你随我们来吧。”永红微笑着说。   一路上我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而他们两个一直欢快地交谈着,就好像我不存在似的。   过了宾馆和饭店,他们两个领着我一直向东走。前面是我们学校的中心广场。看到这个广场,我想起了前天玮玮像个调皮的小女生在这里奔跑的场景。一想到玮玮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就禁不住偷偷地笑了。   穿过中心广场一直往前走,就是我们校园美丽飘带般的水域便展现在了眼前。穿过水域便是我们学校的办公大楼。   不一会儿,我们跨过了办公大楼,来到了左侧的两层小楼前。这座小楼,是主教学楼的延伸,仿佛一个羽翼,衬托着主楼的大气和深沉。   进入小楼往右一拐,我们来到了门上钉有‘学生会’三个字样的鎏金匾牌门前。那个不知名的男孩子便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原来他也是学生会的人,怪不得他们刚才都说“巧了!”   进到房间里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学生会办公室可比老校园里的大气多了,有三间房那么大,房间布置得简洁大方,规章制度、地图以及值班名单等都被制成了大版面规规矩矩地镶在了墙上。   “夏青,你给她登记一下吧。”那个叫永红的女孩子吩咐我眼前这个男孩子。   “难道这个女孩子的职务比这个男孩子的还要高?”我探究的眼神扫向了他们两个。   叫夏青的男孩子看到了我的疑问,便笑着说道:“她是咱们学生会的副主席刘永红。我是负责外事办的,名字叫夏青。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找我好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麻烦你们了!”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说道:“甭客气,应该的。”   我来到夏青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填写着他递给我的申请表格。我把表填好之后递给了他,他接过来认真地审视着。突然他问道:“你是研究生?!”那声音里仿佛充满了好奇。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刘永红听到了夏青的话,也把目光射向了我,夸奖似地说了一句:“不错!”   我朝她笑了笑算是回答。   很快地,夏青就向我提供了两个要求辅导学生的家长。   “对不起,目前只有这两个家教的职位了。你认为怎么样?”看着他那英俊的面庞,我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融融的暖意,连忙说道:“行!谢谢你了!”   我记下了夏青和学生家长的电话后,出了学生会朝寝室走去。此时已经正午,该吃午饭了。   ☆、奇缘   从学生会出来后,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老是出现夏青和刘永红那漂亮的面庞。我真的纳闷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人儿?看着他们那青春靓丽的模样,我感觉他们两个就是一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金童玉女。   我对今天的成绩是很满意的。我不仅得到了两份儿工作,还看到了那么美的人儿,饱了眼福不说,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一高兴,感觉脚也不疼了,走起路来也有劲儿了。我干脆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回寝室和学生家长联系辅导课一事。   吃过饭后,我回到了寝室,找出夏青给我的电话号码,和那两个学生的家长取得了联系。我们初步商定,一周后我去他们家辅导学生,一个月他们给我一千元的报酬。他们要求我每周去辅导学生五天,每天辅导两个小时。值得我高兴的是,这两个学生的家都在距离我校不远的永泰花园里,并且这两个学生还是好哥儿们。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省去一半的时间了。   接着,我和原来的几个家长也进行了电话联系。经过协商,有两位家长仍同意让我一周后对他们的学生进行辅导。   放下电话,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我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同时辅导四个学生,这个暑假过后,我就会有四千块钱的收入了,那么我下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用算是有着落了。   事情办妥后,我准备回家。我把获得的奖学金放进包里,又去超市给父亲和弟弟买了一些点心,便急急忙忙去了长途汽车站,我想在天黑以前赶回家,这样明天就可以帮父亲下地干点活了。   下午两点,我登上了去我们县的最后一班长途汽车。还好,还有座位。售票员把我安排在后面右手靠窗子的座位上,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位老大娘。   可能司机想省点油钱吧,车里一直没有开空调,闷热闷热的,还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临近窗子的乘客都打开了窗户透气。汽车出了市区,车速加快了,我才感觉到车厢里的空气好多了。   汽车走了不到半个小时,有位旅客要下车。汽车刚打开车门,就挤上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这个小男孩儿坐在了刚刚下车的那个人的座位上。司机发动汽车,嘴里同时嚷道:“上车买票啊!”   售票员听到了司机的吆喝声,连忙向小孩喊道:“小朋友,上车买票了!”   只见那个小男孩儿把头一低没有说话。售票员有点不耐烦了,走到他身边嚷道:“你怎么回事?赶紧买票!”   那小男孩子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说道:“我没有钱。”   “什么?没钱你坐什么车?赶紧下车!”售票员怒斥了一句。   “你到哪里去?你们家大人呢?”旁边的一个人问道。   “我妈打我了,我就从家里跑了出来,准备去我姥姥家。”那个小男孩仍怯怯地回答。   坐在我左边的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连忙问道:“你从家里偷跑出来,一点钱也没带?”   “没有。”   “你姥姥家在什么地方?”另外一个男人热心地问他。   “就在前方不远。”小男孩子指着前面回答。   “你这个小孩儿,上车不买票,让我们怎么拉你?”售票员大声招呼司机:“师傅,停车,把门打开,让这个小孩下去吧。”   这个小男孩子一听要让他下车,连忙说:“我拿了我妈妈放在箱子里的一种钱,你们看看管用不管用。”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币递给了售票员。   那售票员接过纸币一看,大声地嚷嚷起来:“你给我的这是什么钱?”   旁边的一个男人连忙站起来,把手伸向售票员:“让我看看!”他接过来纸币一看,立即大叫了起来:“哎呀,你这小孩儿拿的还是外国钱呢!”   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立即跑到小男孩儿的身边说:“来,赶快让我看看是哪国的。”   那个男孩又掏出来一张纸币递给了他。   这个男人一看,立即惊叫起来:“哎呀,这是加拿大的钱。宝贝,你有多少这样的钱?换给我几张好不好?”那男人好像一副寻找了许久的宝贝终于到手了的样子。   小男孩说:“叔叔,我给你一张,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其它的我不换。我怕回家后我妈再打我!”   于是,那个男人连忙掏出五十块钱递给了那个小孩儿。   一旁的男人也凑了上去,“乖,这样的钱你有多少?”   只见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打。   坐我左边的男人喊道:“快来让我验证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验钞机,对准纸币照了照,然后大声地叫起来:“这钱是真的!乖,给我换几张吧。一百块钱换你三张好不好?你这钱可值钱了,我要留着做个纪念!”于是,他用一张红票换了三张外币。   我在心里暗自好笑: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低劣的手段骗人?   这两个男人一唱一和地说道:“来,大家都换点儿,这钱存起来,说不定以后会赚大钱呢!老大娘,你换点吧?”那个男人竟然瞄准了我身边的老太太。   我连忙低下头对老大娘说道:“不要换,那一准是假的!”   老大娘好象没有听见任何人说话一样,一声不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那男人一见老大娘不理他,就转身去劝其他的人。还好,任凭他们几个怎么表演,乘客们都不吱声。不一会儿,那个小男孩子对售票员喊道:“快停车,我姥姥家到了,我要下车!”   司机停住了车,那小男孩下了车,和他一起演戏的两个男人也跟着下了车。   这几个人刚一下车,乘客们立即议论了起来:“还用这种老方法骗人,脑子进水了吧!”   “一看就知道是骗钱的。还加拿大的钱呢,就是新加坡的也不能要!”   “这事怎么也没人管管?”   “他们这还算不错了,没有拿着刀子抢咱们!”   .........   听到乘客们的议论,我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我的背包。如果真碰上强盗的话,恐怕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几千块钱就会打水漂了。现在的人们都不敢见义勇为做好事了。有些人做好事没有得到好回报反而招来了麻烦,搞得许多人想做好事可又不敢去做。   坐在我身旁的老大娘,一路上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我有点儿怀疑:难道她是个聋子或者哑巴?   四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到站了。弟弟骑自行车来接我。我刚把提兜放在车篮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喊叫声:“国盛,我在这儿哪!”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坐在我身旁的那个老大娘在喊接她的亲人。老大娘见我回头盯着她看,就对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说道:“走,咱们快点回家去!”   弟弟奇怪地问我:“姐,怎么了?”   于是,我就把车上发生的事说给了弟弟听。弟弟笑着摇了摇头便迈步上了自行车。他一边骑车一边对我说:“姐,这也证明:钱,的确不好挣!”   西边的天际像涂了颜色,鲜红鲜红的,那红红的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气温也随着太阳的降落而降了下来。道路两旁,是麦收后种上去的各类农作物,小苗儿已长得有一尺多高了。没有障碍物,广阔的田野一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迎面吹来一阵微风,让我精神大振,一路上沉闷的心情霎时烟消云散了。   我嘟囔道:“又不比别人少长两只手,为什么非要干这种勾当?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丢人现眼!”   弟弟听见了我的叹息声,问我:“姐,你怎么了?”   我冷笑一声:“没什么。”   我们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我和弟弟了。看到我们进了家门,他连忙接过我的背包放到沙发上,“快吃饭,咱们先吃饭再说话。”   时隔半年,我们基本适应了没有母亲的生活。我看着母亲的遗像心里默念:妈妈,女儿回来了,你还好吗?   吃过晚饭,弟弟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向我汇报了他的学习情况。从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我知道弟弟已经长大了。他勤奋学习、处处为家考虑,再也不用我和父亲时时担心挂怀了。于是,我感觉背上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浑身轻松了许多。   父亲依然在忙蔬菜日光温室,我和弟弟准备明天就开始帮父亲打理塑料大棚,好让父亲休息几天。   看到儿女都站在他的面前,父亲打心眼里高兴。尽管岁月的仓桑爬满了他的额头和眼角,但那种发自内心里的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我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叠钱交给父亲,父亲接过去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箱子。   看着父亲的举动,我的眼睛酸涩了。我装着找东西,转身出了堂屋,掏出一张面巾纸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弟弟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然后,低下头来,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我重新回到屋里,对父亲说道:“爸爸,往后你在家不要太累了,要多保重身体。钱的问题你不用发愁,我会供应弟弟,我也会养活我自己的。等我工作了,我就把你接到我的身边,不再让你干庄稼活了,让你跟着我享清福!”   父亲慈爱地看看我说:“闺女,你还在上学,要以学习为重。我还能干活,你弟弟的事情我来管!”   弟弟沉默了半响,拉着我的手说道:“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等我考上了大学,我也自己养活自己,不再给爸爸和你添麻烦了!”   天气尽管炎热,可村子里的人们还是照样下地干活。   我头戴一个遮阳的草帽,脚穿一双拖鞋,和弟弟一起准备下地。我和弟弟想让父亲在家好好歇几天,可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   当看到我们父女三人时,那些正说闲话的街坊邻居们纷纷打招呼:“呦,你们都下地呀?”   “大兄弟,看你有福哩,闺女儿子都回来帮你干活了,好命!”   “樱桃,你回来了?”   -----   看到乡亲们那热情的笑脸,我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父亲脸上更是挂满了笑容。我想,此时父亲是最自豪的、也是最幸福的!   来到大棚里,在父亲的指导下,我和弟弟手脚并用,又是松土,又是打岔,又是嫁接。父亲摘了满满一三轮车的蔬菜,弟弟自告奋勇地陪他去乡里卖,我依旧在大棚里忙碌着,直到午饭时刻。   头顶炎炎烈日,汗水缓缓流下。很久不干活了,我被晒得眼前直发黑,于是,我连忙收工回家准备做饭吃。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地摇晃在回家的路上时,真感觉那七、八百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没有了母亲,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后,还要自己进厨房做饭吃,他心里一定十分难过吧?   中午了,一街两行的人坐在阴凉处聊天。当他们看到我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满脸通红时,纷纷“啧啧”赞扬:“看,樱桃真能干!”。   我没有时间和他们闲聊,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我刚进家门,便传来了仙花的喊叫声:“樱桃,樱桃!”   还没等我转过身来,仙花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只见她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戴着一顶好看的太阳帽,亭亭玉立,眉开眼笑地看着我。   我连忙把她让进屋里。   仙花一看我热得满脸通红,连忙拿起一把扇子替我扇着,嘴里还埋怨着:“这么热的天,你怎么还下地干活?”   我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对准自己一阵猛扇,然后,我拿起小桌上馍篮里的一块凉馍就往嘴里塞,边嚼边说:“我回来就是下地干活的!我不能和你比,你是大小姐一个!”   仙花噘起了她那好看嘴嘴。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让父亲少热一会儿才拼命干活的。我又干不了几天,很快就回去了!”   仙花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帮你做饭吧?”   我连忙摆手说:“别,我先垫一点,咱两个说会儿话。你吃饭了没有?要不我先做饭,咱两个一块儿吃?”   “我已经吃过了。我知道你今天下地干活了,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来的,我想帮帮你。”仙花在娘家永远不用进厨房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她的妈妈和她的奶奶永远把她当宝贝,舍不得让她吃一点儿苦、受一点儿罪。   “樱桃,你知道咱村里的人都怎么说你们家吗?”仙花眨着调皮的眼睛问我。   “说什么?”   哼,就我们家现在这个样子,村里的人还要再怎么说?   “村里人都说你爸爸有福。你看,你考上了研究生,是咱们这十里八村独一个;你弟弟又考上了重点高中。别看现在你们家不行,以后,说不定都不胜你们家呢!”   面对仙花的好意,我笑了笑说道:“是吗?也许吧。不过,过程是漫长的。但是,总有希望在!”   是的,也许父亲是有福的,而母亲却永远享不到我和弟弟的福了。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能被人羡慕着,我还真没有预料到。人常说:“穷有穷开心富有富烦恼”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他们羡慕我家,那我又该羡慕谁呢?   我吃了一块馍,又喝了一点水,感觉身上有劲儿多了,就询问了仙花的一些近况。   看样子仙花过得很幸福,也很满足。我没有提及她男朋友的事情,不想让她再次揭起心里的伤疤。   然而,仙花却话锋一转,询问起我来了:“樱桃,你谈朋友了没有?”   “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遇见一个合适的人吗?”仙花瞪着两只大眼睛问我。   “不知道。”   “不会吧?那么多的大学生,就没有一个你喜欢的?”仙花很是诧异。   “真的没有遇见合适的!”我甩开了她那只拉着我的手。   “告诉我,你想不想谈恋爱?”   这叫什么话?我这么大的年龄了能会不想?这不是没有人追求本小姐吗?!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死死地盯着仙花的双眼问道。   看到仙花张嘴想解释,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伸出右手捂住了她的嘴,说道:“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的不良企图。”   我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慢吞吞地说道:“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帅哥了?”   仙花打了我一下,说道:“瞎说什么?我看上就看上了,这是很正常的嘛。倒是你,我认为太不正常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怎么还有闲心来管我的事?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解决?”我有点儿嘲弄地看着她。   仙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她恼怒地说:“你再胡想我就不理你了,哼!”   我瞅着她的窘样笑了起来。我知道,这句话的确又触及了她的伤痛了。哎,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好像还是一句歌词。我实在想不出把这句话当做歌词来大肆宣唱会有什么好处?女人容易受伤,可受了伤还是要靠自己来医疗,否则,就让别人看不起了不是?   我和仙花都是受过伤的女人,我们都自己舔舐了自己的伤口。我不想埋怨谁,只想让自己更坚强一些,以便能应对更多的困难和挫折。   看着仙花被我嘲笑而涨红的脸,我有点内疚,连忙拉住她的手说:“对不起,我和你开玩笑呢!”   仙花瞟了我一下,噘嘴说:“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不准再怀疑我的清白,听见了没有?!”   “ 哎!”   仙花听到我那哀怨的叹气声,问我:“怎么了?你就是不想要男朋友也不至于这样吧?老实说:你到底想不想谈朋友?”仙花再一次问我。   这次我真的怀疑她的动机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再问我这个问题?”   仙花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有人托我给你保媒呢。”还没说完,她就傻笑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笑,一言不发。 “请问花媒婆,你到底有何贵干?”我学着古装戏里的腔调调侃仙花。   “去去,我可告诉你:这个人真的挺好的!他以前见过你一面,认为你很不错才跑到我家来央求我做这个大媒,否则的话,谁愿管你!”仙花假装受了很大的委屈。   “怎么?我还要做牛做马来偿还你这个大媒人的人情吗?”   我翻了一个白眼。自本姑娘初恋失败后,对恋爱有点见井绳的味道,很是心悸。   “你别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成吗?我可是为你好耶!”仙花急了。   “你别给我拉郎配了!好像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似的。”我嘴里嘀咕着,心里泛起一阵凉意来。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小伙子追求我,我感觉好郁闷!   “你别把人都想歪了好不好?什么拉郎配?我告诉你:他在省里一所高校上大四,很不错的一个帅哥。他是我们家的一个亲戚,是我姑奶奶的孙子,以前来过我家的......” 仙花急切地解释说。   还未等她说完,我的眉毛就拧在一起了。仙花笑呵呵地看着我,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态度。估计今天我就是向她发脾气,为了她家的亲戚,她也会忍让。操闲心,犯贱!   “我姑奶奶来我家了,和我奶奶说起来她的孙子,也不知怎么的,我奶奶就让我给你先透透信,看你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就牵牵红线。我姑奶奶也很愿意你。”     我有点吃惊了:这老太太怎么转性了?因为仙花,她还骂过我呢,她咋会有那么好的心为我说媒?想起来她那凶巴巴的样子,我就想离她远远的!   不过这么一来,证明我还是有人要的,我不会一辈子嫁不出去!可是,经历了失败的初恋后,对于交朋友我不敢轻易涉足,怕再一次伤心。     仙花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在考虑她说的事儿。事实上,我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张长生的身影。尽管我对他不再有什么好感,可他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如果这事让仙花知道了,不知道她会怎样看我。   仙花见我一个劲地不说话,就摇晃着我的胳膊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故意问她:“什么怎么样了?”   “你真烦人!”仙花假装生气扭过去身子不再看我。   “我烦人还是你烦人?我都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我也学她噘起了嘴。   “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意思?你白痴呀?”仙花气鼓鼓地站了起来道。   “不就是你奶奶、你姑奶奶捣鼓什么---让你透信给我吗?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以前没有谈朋友、目前仍然不想谈朋友。你的明白?”   “为什么不想交男朋友?”仙花一听我不想交朋友,脸色更加难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这一笑,气氛立马活跃起来,仙花也裂开了大嘴笑了。我推了她一下说:“不生气了?真小家子气!如果我不同意你的介绍,是不是你准备一辈子记恨我、不理我了?小样!”   仙花也对我翻起了她的白眼球:“嘁!我最多也是给你牵牵线,成不成在你自己!”   “你谈朋友了吗?”我也把我的白眼球毫不犹豫地送给了她。   “正说你的事呢,不许转移注意力!”仙花大声抗议道。   看来不让她说是不行了,“行,你说吧。把情况说详细点儿。我可警告你:不许学古代那些媒婆----骗罢男方骗女方,把黑说成白,死□□都能说出尿来!一定要一是一,二是二,丁是丁,卯是卯,不能兑水,不能大打折扣!”   “什么古代的媒婆?我警告你:再胡说我会召集一大帮男孩子对你围追堵截!”   仙花咬牙切齿道。   “好了,说说那个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个子嘛,一米七八;眼睛嘛,不大不小;脾气嘛,我不清楚;脸盘嘛,我不会形容。我建议你去相相看,合适了,就进一步了解;不合适就拉倒。你看怎么样?”   仙花一双眼睛滴溜圆地看着我说。   “不怎么样!我一个现代潮女,竟然走几世纪以前的老路子,有点受不了!”   我把头摆得像拨浪鼓一般。   仙花一听,立马竖眉横目道:“你敢不去试试!”   我一阵好笑:“怎么?我偏不去,看你能把我给怎么样!”我干脆往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装睡觉。   这下仙花急了,蹲在我身边摇晃着我说:“别这样子好不好?我考虑着知根知底的,是真的不错。不然的话,还能会给你说?好樱桃,你就见见吧,好不好?”   仙花竟然对我撒起娇来,不由得让我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花媒婆   仙花在我家蘑菇了半天,直到我答应和她的表兄弟见面才算拉倒。我一再催促她离开我家,不要耽误我下地干活,仙花临走时反复叮嘱我明天上午一定要去她家,不然的话,她就要我好看!我扶额叹息。   看着仙花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我感到十分搞笑:有这么说媒的吗?古往今来这可能是第一例了!   我边干活边想:他们究竟看上我什么了?是那个男孩子的意思还是那两个老太太的意思?如果是那个男孩子的意思,恐怕这个男孩有点问题了,估计就是一个“剩男”。   夜幕降临了,我迈着蹒跚的步履往家走去。父亲和弟弟应该回来了。我知道这个季节蔬菜不好卖,那一三轮车的菜也不知能卖几个钱,按照父亲的脾气不卖完是不回家的。   我刚走进家门,就听见弟弟大声地喊叫:“姐,姐,我们回来了!”   我连忙迎到大门外,帮助弟弟往家拉车子。   父亲笑呵呵地说:“樱桃,你别拉了!”   “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帮弟弟把车子拉回家后问他们。   弟弟把车子往墙边一放说:“姐,今天的菜真不好卖!”   “怎么不想法兑给人家?”我想起了春节卖菜时的情景。   “我和爸都想,可就是没有人来兑菜!”   我连忙去厨房里做饭,父亲则去烧火。我把馍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又去洗茄子准备炒菜。父亲又把小锅也烧了起来。等我和父亲把饭做好,我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湿淋淋的。   我刚洗过澡准备吃晚饭,仙花又来了。   这个该死的花媒婆!   “你们还没有吃饭呀?”仙花奇怪地问道。   “回来晚了,才做好。”   父亲笑着招呼她:“来,坐下一起吃吧。”   仙花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吃,我已经吃过了。”   仙花说不吃,我就不再推让。   父亲看我把仙花晾在了一边,就和她聊起来:“闺女,你家没什么活了吧?”我听了父亲的问话感到好笑,这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嗯,我家没什么活。要不明天我来帮你们干活吧?”我白了她一眼:指望你帮我们家干活,门都没有!平时在家里像个大家闺秀般的娇养着,连一顿饭都没有做过,还帮我们家干活呢。嘴干了就行了!   我边吃边听我父亲和仙花瞎唠叨。等到我吃完了饭,收拾好碗筷,仙花就连忙凑到我身边坐下,用手推了推我。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耐烦地问她。   “我妈妈让我来告诉你:明天上午早点去我家!”原来她向我宣读她妈的圣旨来了。   “知道了!”   “姐,你们干什么去?”一旁的弟弟听见了,插嘴问道。   “没什么!”我白了弟弟一眼,“小孩子家的,什么事都问!”   仙花又和我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后,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告辞回家了。   我坐在沙发上,眼里看着电视,心里却盘算着这事该不该告诉父亲。这是在老家,如果不告诉父亲,一旦他听说了,心里肯定不痛快。   于是,我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爸爸,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仙花她奶奶要给我说媒,明天上午那个男孩子要来她家,仙花想让我先去看看合适不合适。”   “哦。”父亲思索了一下说道:“樱桃,你也不小了,按说也该成媒了。你先去见一见吧,合适不合适的,见了再说。”   “爸爸,其实我不想提这事儿。可是仙花死缠着我,我推不掉。”我解释着。我知道,这解释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爸爸看出了我的意思,说道:“孩子,你到这个年龄了,人家说你就得去见。不管咋样,人家也是为你好,可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心意。只是,这事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一定要慎重。常言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一定要打听清楚、了解透彻。咱不图人家的家财,就图一个人品,你明白吗?”   看着父亲疼爱我的眼神,我点点头:“爸爸,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答应谁的,我要好好地考察考察。要不是仙花一个劲地缠着我说这事儿,我想等到研究生毕业后再考虑。”   父亲连忙摆手:“孩子,那也不一定。只要你遇见合适的就先谈着,不要都拒绝了,毕竟你也不算小了。就算不是遇到仙花来给你说媒,等你走的时候我也会把这话说给你听的。”   “好吧。”不知怎的,我眼前又浮现出张长生的身影来,身子竟然哆嗦了一下。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八点半才醒来。起床一看,家里已经没人了。父亲和弟弟都没有叫我,他们已经去地里干活了。我洗了洗脸,刷了刷牙,来到厨房一看,小饭桌上有一盘菜,盘里放着两个馒头,还有一碗绿豆粥,用纱罩罩着。我坐下来,拿起馒头慢慢地吃着。我长时间没干庄稼活,昨天狠狠地干了一天,真的累坏了,浑身酸疼。   慢腾腾地吃完饭,又收拾了一番,已经九点多了。我把带回家的两身衣服反复比较着,最后,选择了一件半截袖的白衬衣和一条黑色的九分裤。这是我经常穿的衣服,洗得都已经发白了,不过,我感觉穿在身上自在又舒服。我捋顺一下头发,拍了一点儿润肤露,拿上我的手机,朝仙花家走去。   两年过去了,仙花的家依然如故。高大的门楼里面拴着一条大黑狗,它听到我的脚步声,朝我瞪起了眼睛、竖起了耳朵。突然,那大黑狗“嗖”地跳起来冲着我大声地“汪汪”叫。看到那大黑狗凶狠的样子,我吓得站住了脚,不敢再往里面走。   仙花一听见狗叫唤,立即跑了出来。她斥责了一声,那黑狗便乖乖地退到一边去。我拉着仙花的手,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埋怨道:“为什么狗呀?快吓死我了!”   仙花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甭害怕,没事的,快随我来吧。”我用手按着快速跳动的胸膛,拉着仙花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进她家的客厅。   仙花和她的父母居住的是一所漂亮的二层小楼。大红的铁门上爬着两个小虎头,楼的正面镶嵌的是豆青色瓷砖,看上去很有立体感。进得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理石地板砖,客厅很大,摆放着两套沙发。一个乳白色的条柜上,放着一台几十寸的彩色电视机。屋子的东北角有一个不太宽的楼梯直通二楼。此刻,沙发上坐着四、五个人,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个电视剧,一台立式空调正冒着白气,房间里十分凉爽。   我和仙花进得屋来还没有说话,只见仙花的奶奶一改以前对我的凶恶模样,温和地向我招手道:“来,樱桃,坐这里。”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了,转头看向了仙花。仙花笑着把我拉了过去。我连忙打招呼:“奶奶,你身体好吧?”   仙花的奶奶高兴得连声说道:“好,好!快来,坐在沙发上凉快凉快。”   我连忙走过去,坐在仙花奶奶的对面,这才看清屋里的人。除了仙花的奶奶和妈妈以外,另外还有三个人:一个和仙花奶奶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太太,一个和仙花妈妈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仙花所说的表兄弟了。   因为知道了今天的实质性内容,我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只是在每个人的脸上轻轻扫描了一下,然后立即把眼光投放在了电视机屏幕上,尽管播出的节目内容我一点儿也没有看到心里去。   我虽然两眼盯着电视机,总感到身后的目光灼灼,令我浑身不自在。于是,我侧转身,对仙花奶奶说道:“奶奶,你们家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我和仙花去她房间里商量点儿事情,好吗,奶奶?”   仙花也连忙附和着说:“奶奶,姑奶奶,我们上楼去了。”   当我的眼睛扫过她的姑奶奶时,我感觉这个老太太有点儿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的眼光又匆匆地扫向了仙花的表弟,从外表上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仙花的表弟见我看向了他,不怯不惧,两道眼光直丁丁地射向了我。我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神,推了推仙花,一起上了二楼。   还没走到房间,仙花就笑着问我:“我表弟怎么样?人还不错吧?”   我连忙推了她一下:“小心让他们听见!”   进到仙花的卧房,我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用手按住胸口说道:“怎么感觉像做贼似的?”   仙花坏笑道:“你得了吧!别人想有这等好事还求不来呢,你就别再矫情了!”听她这话的意思,我巴不得似的。我牙根一咬,扑过去挠她痒痒,仙花大笑着滚到了床里面。   我俩笑闹了一阵子,我问仙花:“这是你家哪里的亲戚?”   仙花把嘴一撇道:“哼,昨天说话那么坚决:我目前不想找,我想等到以后再找!话都不让我说完。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打听他家的事了?是不是一眼就看中我表弟了?你也看见了:我的表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还愁娶不上媳妇?也就是我和你要好吧,才想起给你提这个媒茬儿。不然的话,我们家的肥水就要流到外人田里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把你当自己人,你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人?!”   仙花连说带挖苦抢白了我一大通,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反击:“谢谢你的好心!如果你把你这么英俊的老表说给了我,那还是肥水流到外人田了!叫我说,干脆来个姑表、姨表结亲算了,省得往外流!”我嘲笑着对仙花做了一个鬼脸。   仙花一听我说这话,立马不依了,骂道:“你这个死妮子,我让你胡说!”她伸出手来就抓我,我笑着在她的床上跳来跳去。   正当我俩玩得起劲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连忙停下来,对仙花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去开门。   仙花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他的表弟正站在门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表姐,你们玩什么那么高兴?楼下的人全都听见了,他们让我上来看看。”这家伙嘴里说着,眼睛却瞄上了房间里的我。他那眼神在我身上咕噜过来咕噜过去的。   仙花连忙闪开身子,让他的表弟进屋来。我也连忙站起来,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仙花看了我一眼,又瞅了瞅她的表弟,开口道:“弟弟,我们两个说笑话呢,你们真的都听见了吗?”   她的表弟笑着点点头:“表姐,当然了---听得不大真切!”他用幽默的口吻调侃道。   仙花笑道:“那就好!樱桃,你先和我表弟说说话,我下去拿些吃的上来。”说完,还朝我挤了挤眼,不等我们两个答话,她就跑了出去,还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感觉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低下了头,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只听耳边传来一句轻轻地问候:“你好!”   我抬起头回答:“你好!”   感觉男女双方初次见面时那种说不出的滋味很怪。就像芒刺在身令人坐卧不安。不过,我堂堂一个研究生,难道还怕他一个本科生不成?这么想着,心里平静了许多。   其实,仙花的这个小表弟也有点紧张。我看到他的鼻尖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来了。我笑着问道:“你学的什么专业?”   “我学的是工商管理。开学就大四了。”   慢慢地,我们由拘谨变成了侃侃而谈。我俩从工商管理,聊到了经济学知识,从大学校风,聊到了研究生考试。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看着他从容镇定的样子,我感觉身上那无形的压力也解除了,就好像遇见了一个变了模样的小学同学,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同学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地增加着。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间想起了这个问题来。   “哦,我叫柳国盛。”   “国盛?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真的?哦,重名的多了。”   柳国盛温柔地笑了起来。看着他那甜甜的笑容,我感觉面前的这个男孩子的确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帅哥。我有点奇怪了:像他这样俊美的男孩子竟然同意用这种古老的传统方式和我见面,在他的学校里,难道就没有女孩子追他吗?   柳国盛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事,潇洒地在房间里来后走了两趟后,双手互抱胸前,淡定地看着我。   看到他神气十足的样子,我禁不住笑出了声:“为什么在学校不谈恋爱?难道没有女孩子追你吗?”   “no,是我看不上。”国盛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不是自吹自擂吧?”嘁,那么多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我看是胡说八道、故弄玄虚罢了!   “真的!”柳国盛加重了语气解释道:“确实,我班有三个女孩子想追我。可我不欣赏她们那种类型,所以,至今没有谈。呵呵。”   “是吗?那你欣赏什么类型的?”我想将他的包装一层一层地剥离掉,最后只剩下一颗跳动的心,然后看看这颗心的颜色是不是鲜红的。   柳国盛双臂仍然抱在胸前,倚靠在桌子上。看来,他倒是有心在我面前装扮成一副大男人的模样。我心里一阵好笑:天下的男人果真都是一个德行,不管他们的能力和智慧及不及身边的女人,他们都要在女人面前摆出一副强者姿态来。   “说呀?”   如果我们两个人的观点相同的话,那么我们以后或许会成为好朋友或者恋人;如果我们两个人的观点根本不同,那就没有必要浪费更多的时间了。   “我交女朋友的标准大概有这么几点:第一,人品要好。绝对不能像农村泼妇似的,一点儿道理也不讲。第二,相貌要过得去。当然,漂亮的就更好了。呵呵。古语说秀色可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是吧?我不求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但也不能太对不起观众了。第三,就是不能见一个爱一个,整天和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风风火火的。这样的疯妞儿我坚决不要!第四,就是身体要健康。现在有些女孩子,那小腰还没有一把粗,还整天嚷嚷着要减肥,果真是吃饱没事干撑的!一步一喘,三步一歇,像一个纸糊的、泥捏的,什么活儿也干不了,时间不长就挂了,那可不行!必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还指望她给我支撑这个家呢。”   我所知道的男孩子,基本上是以美为标准的。还有一些男孩子专门结交那些新潮、浪漫的女孩子,以新奇、刺激为追求的目标。现在把健康、能打能跳作为挑选媳妇的标准,好像不多见。   “你怎么不说话?谈谈你的想法,咱们共同探讨一下。”柳国盛一副很真诚的样子。   我的心里好笑起来,嘴里却说道:“你的观点很好。”   看到柳国盛很高兴的样子,我问他:“为什么同意让人介绍我?”   “我奶奶和仙花的奶奶经常捣鼓我的事,光怕我娶不上媳妇,很是热心。她们一看到差不多的女孩子就想给我介绍。仙花经常夸你,她奶奶也是。他们都说你很不错。--于是,我就同意来看看你。呵呵。”柳国盛有点儿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你对我的感觉怎样?也许我不符合你的四条标准。” 我笑着问他。   “嘿嘿,我感觉你是个可交的朋友。”柳国盛的脸有点儿红了,两手不自觉地搓着。   看着他那可爱的举动,我笑了。有的时候,潇洒的大男人甚至比那些淘气的小男孩还让人心生怜念呢。也许只有在谈情说爱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吧。   “国盛!”我不自觉地把他的名字叫出了口。这个名字我真的感觉在哪里听到过,我认真地回忆着。   “嗯。什么事?”柳国盛温柔地看着我,我这才发现我的举止有点失常了。我脸一红说道:“哦,没事。我想你的名字我肯定在什么地方听人叫过。让我好好想一想---”   柳国盛见我很认真的样子,也笑了。也许他会说我有点儿傻:天下重名的人太多了,这句话他早就告诉我了,可我还这么固执。   我突然想起来从学校回来的时候那汽车上的一幕,不禁笑了,同时还摇了摇头。   柳国盛被我弄晕了,纳闷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名字很搞笑?”   我一看柳国盛误会了,连忙笑着摆摆手道:“不是啦。我在回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件可笑的事情。真的,真的和你的名字没有什么关系的。”   柳国盛不相信。   “是吗?赶快说出来让我听一听。”柳国盛催促道。   “就是前几天我从学校回来,在公交汽车上发生的事情。真的很搞笑,感觉他们一个个像小丑似的!”于是,我就把那天汽车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柳国盛听。   “是呀,这种低劣的骗人把戏早就落伍了。不与时俱进怎么能赚到钱呢?”   “当时坐在我身边的一个老大娘就被他们给盯上了。我想他们以为我和那个老大娘是一家人,没有男人在身边。当时我还低下头告诉那老大娘不要换,那都是骗人的,可不能上他们的当。那个老大娘真的不简单,始终不说一句话。哎,对了,下车后我听到那个老大娘叫了一声‘国盛’的。是的,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大娘就是这样叫的,就是你的这个名字。呵呵,重名字的人还真的很多啊。”   我边说边看向柳国盛,我发现柳国盛的笑意越来越深了。等我说完,他笑出了声:“真的好巧。那声‘国盛’就是叫我的!”   我刚要说话,没想到仙花推门进来了。我记得她说出去拿吃的,怎么回来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有?这个花媒婆,你说谎也要盖盖脸嘛,干嘛这么□□裸的?   “我出去转了一圈,想起来你们两个还在我房间里呆着呢,就回来看看怎么样了。看样子你们聊得挺热闹的嘛。”仙花看我的眼神分明在说:“还不愿意见呢?瞧,都聊了多长时间了?!”   我一看到仙花那狡黠的目光顿时红了脸,连忙说道:“哎呀,我该回去给我爸爸和弟弟做饭了。我们改天再聊!”话还没有说完,我站起来就往外走。   仙花连忙拉住我说:“慌什么?还早呢,才十一点。今天你不要走了,就在我家吃饭吧!”   “不行!我爸爸和弟弟下地干活去了,热得不得了。我没有去帮他们干活再不做饭那怎么能行?我得走了。我们以后再聊吧。再见,柳国盛!”   我向他们两个摆摆手就往外走,身后传来了柳国盛的声音:“好的,再见。我送送你吧?”   我连忙转回身对他说道:“不用了!”   我急慌忙下了楼梯,见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也许他们正在某一个房间里谈论着我和柳国盛的事情呢。一想到这里,我的脸不禁“腾”地一下子又红了。心里想:这次有点儿丢人了,我和柳国盛说话的时间太长了。按说我和柳国盛正在说话,仙花是不应该打扰的。是不是他们有什么看法了,才让仙花去制止我们说话的?以前按照规矩男女双方第一次见面,一般的情况下是不会说太长时间的。如果双方中意的话,再进行第二次见面,这个时候,说话的时间可以长一些。因为我们都是当代青年,又是在校大学生,见了面后,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会无拘无束地天南地北地聊,根本不计较时间的长短。今天出现这种情况,是我的不是了。   我急慌忙离开了仙花的家,不顾天气炎热,一路小跑回家去给爸爸和弟弟做午饭。      ☆、真命天子   每次想到父亲和弟弟冒着酷热的天气在地里干活,我心里就升起一种不安的来。我很想为父亲做点好吃的饭菜来补补身体,可是家中除了一些青菜之外,没有一点儿的荤腥。想来想去,我用一些蔬菜和鸡蛋调制了卤汤,为父亲和弟弟做了炸酱面。我满头大汗地刚做好饭,父亲和弟弟就回来了。   吃过饭,我们一家三口坐在电扇下面乘凉。弟弟仍然没有忘记看他的电视连续剧。父亲则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心思,就低声向他汇报了今天上午我和仙花表弟见面的大致情况。   父亲听后,沉吟了一会儿对我说道:“闺女,你要是感觉可以,你们就再见面谈一谈吧。”   我不好意思地对父亲笑了一下说道:“那好吧。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也同意的话,那就谈谈吧。”   要说我对柳国盛的确有好感,看着很顺眼。至于柳国盛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人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没有用。或许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上天安排好了,只是自己无法知道是什么样子而已。既然仙花的安排已经完成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午休过后,父亲和弟弟要下地干活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我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弟弟在拿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茶缸子碰掉在地上,“哐啷”一声响,把我给惊醒了。   “姐,你睡吧,我们下地干活去了。”弟弟看我被他惊醒了,有点儿歉疚地说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连忙跳起来对弟弟说道。   父亲走进屋来对我摆了摆手:“闺女,地里的活不多了,你弟弟我们两个就行了。”   我坚持说:“还是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干得快!”   “好吧。”父亲同意了。我拿起草帽戴在头上,随父亲和弟弟走出了家门。   虽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气温仍然居高不下。我们父女三人还未走出村子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我感觉衬衣贴在后背上很不舒服。但是,一想着把活干完了就能让父亲多休息几天,这种苦我和弟弟都能承受得起。   来到玉米地里,我们父女三人抡起了锄头给庄稼锄草、松土保墒。父亲锄得飞快,我和弟弟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我不禁想起了高考后和母亲一起下地干活的情景来。   当年高考结束后,恰巧我家的大豆和玉米地都该锄了。母亲对我说:“樱桃,你随我一起下地吧?”我问母亲:“下地干什么?”母亲说:“锄地。”我一听锄地就兴趣大增,感觉这项活动很好玩,就满口答应了。   母亲拿了一把大锄,把一把小锄递给了我。小锄和大锄相比小了三分之一。我看到那把小锄和母亲的大锄差别很大,感到有点儿可笑。可母亲的大锄我使不好,小锄还便利一些。   我和母亲来到了大豆地就开始锄地。还没有十分钟,我就被母亲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我不甘心落后,奋力追赶。可在追赶的过程中,大豆苗被我锄掉了不少……现在想起来,那种情形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这几年每逢假期,我都会和母亲一起去锄地,如今,锄地的技术和专业的农民差不了多少。锄地真的是需要技巧的。如果技巧掌握得好,地就会锄得又快又好;如果技巧掌握得不好,地锄得不好不说,庄稼苗还会被锄掉不少。   不到两个小时,一亩地的玉米被锄完了。看看天色尚早,父亲还想去大棚里看看。我也想跟着去,父亲对我扬手说道:“不用了,没有什么活了,你回家去吧,晚上把饭做好就行了。”   弟弟也连忙说:“姐,我跟着去就行了,你回家去吧。”   我回到家里洗了洗澡,坐在电扇下面看电视。换了一遍台,也没有找到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于是干脆关机,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心思,不曾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声大喝给惊醒了:“樱桃!醒醒!”   我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看到了仙花如花的脸。我又闭上了眼睛,心里想:这个死妮子真烦人!   仙花急了,摇晃着我喊道:“你怎么还睡呀?赶快起来!”   我依然闭着眼睛,慢慢腾腾地说道:“管天管地,你还管着我睡觉?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仙花“咯咯”地笑了:“你要是成为我的表弟媳妇儿,我就管着你了!”   我“哼”了一声:“那你也管不着,我又没有嫁给你!”   “不害羞!”   我坐起来笑着说:“怎么?不服气?如果我俩真成的话,他肯定跟我比你亲,到时候,你哭去吧!”   仙花在我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   我疼得跳了起来:“你这个死媒婆,当心我告你的状!”   仙花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我朝她翻了翻白眼。   仙花凑到我跟前问道:“快说说,对我表弟的印象如何?”   我知道她的来意,故意撇了撇嘴说:“不怎么样,像个丑八怪似的!”   仙花不乐意了,拉着我追问:“难道我表弟长得不好看吗?你什么眼神?你看看咱村有比我表弟还英俊的男孩子吗?况且他还是个大学生!”   看着仙花着急了,我心里偷偷乐了。   “你不是对我说你表弟身高一米七五吗?我怎么看一米八还要多呀?”   我朝着仙花翻白眼,一副极不满意的样子。   “扑哧”一声,仙花乐了。她朝我打了一拳:“快说,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不同意!”我握起拳头喊道。   仙花愣了一下,问我:“真的?为什么?”   “因为他的表姐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他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所以,一切免谈了!”我装腔作势地喊道。   “你就得意吧!”仙花对我撇了撇嘴。   “这么说,你表弟同意了?”我正经地问仙花   “嗯,他说可以接触接触。”仙花回答。   “哦。那我得感谢你呀,大媒人。你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不然的话我这一辈子就嫁不出去了!说吧,你想吃多大个的鲤鱼?我明天就去县里给你买,好好地犒劳一下你这个现代版的花媒婆。”   “还买鲤鱼呢,拉倒吧,假惺惺的。我还不知道你呀,一文铜钱也串在肋骨上面,小气得不得了!”仙花嘲笑着我说,好像我是欧也尼·葛朗台似的,守财奴守到家了。   “你明白就好!”一想到对葛朗台的描写,我忍不住笑了。   我捅了一下仙花:“我真没有想到,你奶奶他们会看上我?是不是那根筋不对了?想得我头疼,也没有想出答案来。”   仙花杏眼圆睁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哪根筋不对?我看你欠修理!”   “得得,我欠修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用手指点了一下仙花的额头。   “走,到我家去,我姑奶奶他们还想再见见你和你说说话呐。”仙花上前拉住我的手说道。   “你这叫什么话?怎么还想见我?不去!”我一把甩开了仙花的手。   “你知道吗?前天你回来的时候和我姑奶奶坐在一个座位上,我表弟告诉我们的。我姑奶奶很高兴,还说这就是缘分。走吧,我表弟也想和你说话!”仙花又伸出手来拉我。   “去!我家的人还没有看他呢,怎么他们一天就想看我两回?不行,太不公平了!”我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这只不过是我不好意思去推脱的借口罢了。   仙花听了我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说道:“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你爸爸也不在家呀。你就当是去我家玩呗,以后再让你爸见他,行吗?”   “以后是多久?再有两天我就回学校了。我还要打一个月的工呢。”我回学校后,哪里还有时间去见他柳国盛啊?   “那,要不我去地里叫你爸到我家看我表弟吧?就假装去串门,好不好?”   大家都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还不用说透,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柳国盛听取了仙花奶奶的建议,在走的时候特意路过我家的大棚旁边,向我父亲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话。我父亲回到家后,满脸的笑意。看来他对这个小伙子非常满意。爸爸还叮嘱我和他多联系。   在家呆了一周后,我准备返校。动身的前一天,仙花又约我出去散步。名义上出去散步,最后还是在她家唠了半天的嗑。当然,她又拿我和柳国盛取笑了好久。   正当我和仙花聊得起劲的时候,仙花的妈妈上楼来告诉我们:“国盛来了!”   闻听我用凌厉的眼光狠狠地警告仙花。仙花怪笑着对我挤眉弄眼。最后,我们又和柳国盛天南海北地聊了老半天。中间仙花故伎重演又溜了出去,给我和柳国盛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眼看天色已晚,我便告辞回家。柳国盛将我的电话号码存在他的手机里,然后微笑着将我送出仙花家的大门。   --------   七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尤其是正午时分,太阳像个大火球,把大地考得炙热一片。校园里,各种树木郁郁葱葱。虽然还在假期,但依旧人来人往。   研究生宿舍楼里,虽然没有了平时的热闹气氛,但也不像我在老校区整个寝室楼就我一个人。在我上楼的时候,遇见不少校友,来去匆匆。也许他们和我一样利用假期打工来积攒自己生活费。   回到寝室,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停当,洗了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把被子、被罩拆开来洗了洗,又拖了拖地,将寝室收拾了一遍。   干完活,我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要干的工作。对于四个要辅导的学生,我会根据地域、学科的不同,来分配辅导的时间和顺序。经过一番思考,又打电话征得了学生家长的同意,我总算安排好了暑假期间的辅导计划,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好的效果。   吃过晚饭,我在校园里散步消食,顺便欣赏一下美丽的夜景。   夜幕下的校园美轮美奂。各个学院的主建筑都被那些霓虹闪烁的图案包围着,流光溢彩。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哪里的景色好就到哪里去。于是,我沿着贯穿校园的水域姗姗前行。河两岸的垂柳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我找到一个供人们休息的长椅。   突然,手机响了:“喂,你好!你吃饭了吗?”手机里传来了柳国盛亲切的问候声。   “我已经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看来他真的对我挺上心的,可我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又闪现出张长生的面容。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我都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辅导学生,时间很紧张。”   “那是。你能挣那么多的钱,因为你的工作量是一般人的两倍还不止!”从他的话当中,我感受到了关怀,可也品出了嗔怪。   是的,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又是这么一个特殊的身世,没有人来为我铺平前进的道路,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才有可能改变自己和家庭的现状。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不论是建高楼,还是干事业,没有很好的基础作保障,一切将无从谈起。我不可以和别人‘拼爹’,我不可以和别人‘拼富’,我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人脉资源,我只能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来达到自己的目标,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我对着电话笑了笑:“呵呵,那没办法,我不去奋斗,谁来照顾我的家?趁着年轻,多干一些活是累不死人的!到老了,再想干也干不成了!”   “是的。但是,如果你感到累的时候,就要减少工作量。因为你现在还是学生,你的职业就是学习。”柳国盛一副老夫子的语气教训我。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哎。”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我询问柳国盛。   “没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想见你还是不想见你。呵呵,你可别笑话我。”我一愣,这叫什么话?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同学吧,不要想得太多。考虑得太细了,反而会给自己增加负担。”我想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哦?是吗?如果想见面的话,还是可以去见你的,对吧?”柳国盛笑着问我。   “那是。同学见面是非常随意的。”我想把我俩的关系尽量一般化,这样就不会给自己带来压力了   “好。以后我们每天都通一次电话吧,这样,才能加强感情联络,增进友谊。好吗?”柳国盛的提议,看来还算是合理的。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可以随时取消这项协议!”   “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给你一个建议:请你主动一点儿。我不要求每此是你给我打电话,但也不能老让我主动吧?按说你比我大一岁,就更应该积极主动了,对吧?”柳国盛有点儿‘倚小卖小’了!   “哈,好啊。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我就让着你呗!”我故意用大人的口气说。   “哈哈,就这样说定了。拜拜!”柳国盛大笑了一阵子后,结束了通话。   我默默地关上了手机,感觉心里面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失落,是超乎平常的平静。我从石椅上站起来,背着手,迈着猫步,一路走着“S”形,徜徉在美丽的校园里。   夜幕下的校园有点儿寂寞,偶尔听到几声蛙鸣。那蛙鸣在寂静的夜里很有穿透力,叫声传出了老远老远。   在霓虹灯的映射下,我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我故意走走停停,观察着我身影的变化。遇见比较亮的灯,我就站在下面,双手对着灯光变化出各种图案来自娱自乐。偶尔经过一两个学友,他们好奇地看看我,我报以微笑。我好像又回到了天真的童年时代。   第二天一早,我吃过早饭,首先来到永泰家园,辅导魏晓明和谭国强。征得他们家长的同意,我在魏小明的家里同时给他们两个讲解。一上午下来,我就和他俩混熟了。   中午吃过饭,我来到梅园新村,这里居住着我辅导的女生唐小巧,她是我这次辅导的几个学生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很秀气,说话总是轻声慢语,典型的乖乖女。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我又来到市中心附近的来运街,这里有个电业局的家属院。市某中学二年级学生范建华就住在这里。这个学生比较内向,和魏晓明、谭国强相比差别很大。魏晓明和谭国强比较爱动,敢打敢冲,是家长和老师们最头疼的学生。不过他们都很懂事,后劲儿也比较足。   不知怎地,自从我回校后,半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在和柳国盛通电话的时候,我开玩笑说自己是个火命人,到哪里都是火热一片,搞得老天爷都不敢在这个城市挥洒甘露了。没想到柳国盛哈哈大笑,嘲笑我抬高自己:那呼风唤雨的神通岂是你一个小女子掌握了的?我很不满意地鄙视他一番。   两个星期后初步测试,我这四名徒弟基本上弄懂了上学期没弄明白的一些问题,学习成绩和学习兴趣都有了明显提高,家长听说后都很满意。想想家长们那望女成风、盼子成龙的心情,看看这几位家长对我的照顾与体谅,我内心对他们充满了感激。   周日,我照常醒来了。立即赶点似地刷牙洗脸收拾东西。等到我掂起提包出门的时候才想起:今天是休息日,家长们特批的。我很想再睡个回笼觉,可是,半天也没有睡着,反而把腰给板得酸酸的。   我长叹一声坐了起来。心想:自己的确不是那享福的命,越闲越难受。我拿起我的手提包,准备出去逛一圈。   出了楼才发现,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微风吹过,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凉意,看样子要下雨了。   校园路两旁的花草由于十多天连续高温没有下雨,缺少了水灵灵的韵味。   来到校园东部的小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中老年妇女。她们身穿白色的休闲服在练太极剑,动作很是整齐划一。小广播里播放着美妙的音乐,她们的动作随着音乐起伏着,韵味十足。   我出校门到一个香粥屋去喝粥。平时我最喜欢在这里喝粥了,价钱很便宜,还有一些点心、小菜之类的,一顿饭最多花上三块钱就吃饱了。   我刚从粥屋出来,老天已经开始下雨了。我拔腿往寝室跑,刚回到寝室雨就下大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想上网查一些资料,刚打开笔记本电脑,就接到了孟玮的电话。   “樱桃,好想你!你在干什么?”电话里传来了玮玮那夸张的说话声。   “对不起,我整天忙得没有喘息的机会,没有时间想你!”我故意逗孟玮。   “好呀,这还了得!仔细我过去收拾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要不怎么会不想我?老实交代!”一连串的威胁从玮玮的嘴里秃噜了出来。这个玮玮,无论多长时间不见,她永远也改不了那嘻嘻哈哈的脾气。   “真要我告诉你?那你过来陪我。否则,休想!”我故意给玮玮出难题。她总是在家舒舒服服地过完每一天假期才来学校的,这么大了,她还会在妈妈面前撒娇,想让她提前来学校几天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等着,我去了就收拾你!”玮玮笑着挂了电话。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好长时间不下雨了,才下这么一会儿我就嫌烦了。可能是那灰蒙蒙的天空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吧,心里头有点不舒服。我郁闷地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胡乱地想心事。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美妙的歌声。我迷糊着抓起手机问道:“谁呀?”   “怎么?你在睡觉吗?”是柳国盛的声音。   “嗯。好不容易今天歇一天,偏赶上下大雨,只得睡觉了。”我的大脑是清醒了,可眼睛还闭着。   “是不是太寂寞了?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嘁!当然没人陪本姑娘了!死小子,脑子里想些什么?   “哼,没人陪也不要你来!”我故意把话说得又慢又重,最后还拉了个长音。   “哈哈”,电话里传来了柳国盛的笑声。随即他又说道:“你睡觉也不和我联系,我感觉好伤心。”说完,还吸溜了一下鼻子,好像挺伤心的样子。   “真的哭了?”我明知故问。   “......”刘国盛没有答话。   “呵---”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看样子你真的好瞌睡,要不你继续睡吧?”别看柳国盛人高马大的,有时候心还是挺细的。   “即使瞌睡也睡不着了。再有一个星期这个月就结束了。下周我还可以休息几天。”我把近况告诉了他。   “下周我去你那里玩两天怎么样?你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几天,好吗?”柳国盛轻轻地问道。   “这----”我欲言又止。   “怎么?怕不方便?放心吧,我会找地方住的。你们城市里的景点儿我还没去看过呢。麻烦你给我当回向导,好吗?”柳国盛的语气越发地温柔了,令我不忍心再拒绝。   “好吧。”   “谢谢你!”我感觉到了柳国盛那欢呼雀跃的神情。   “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柳国盛竟然吟起诗来。   “你就恁大的理想?”我嘲笑他说。   “你没听到一句俗语吗?叫做‘成家立业’。只有先成了家,才有动力去干一番事业。”好像他比我懂得更多似的,只管在我面前卖弄起来。   这一个月虽然很辛苦,但总算圆满地结束了。拿着一个月的报酬和学生、家长说再见的时候,我才感到这一个月的时间如弹指一挥、匆匆而过,心里对他们竟有些恋恋不舍了。距离学生们开学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大家都想好好地休息放松一下,迎接新学期的到来。至于开学后怎样打算,那还要看各自的实际情况。这四个家长也说了,如果需要继续补课辅导的话,他们还会与我联系。其实在这方面我是不用发愁的,想找辅导老师的家长多得是。   入寝室的楼层,我发现自己所在的寝室门竟然被人打开了。我吃了一惊:不是有贼了吧?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寝室,只听里面有翻动东西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伸头往屋里看,原来是玮玮提前回校了,她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我决定给玮玮一个惊喜。于是,我一下子跳到门口学着男人大喝一声:“干什么的?赶快举手投降!”   只见玮玮浑身一震,手里的床单差一点儿掉在地上。待她看清是我站在门口时,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跑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你吓死我了!”抬起右手就打我的屁股。我边笑边躲避,并大声地呼喊:“救命!”没想到刘建不声不响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看笑话的样子。我大声对他喊叫起来:“好啊,刘建,好你个帮凶!出了人命事我拿你是问!哼!”   刘健微微一笑,把头一仰说道:“我就让玮玮打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一看这架势,知道寡不敌众,只好缴枪投降:“好好,我认输,我认输。”   玮玮笑呵呵地放开了我,一脸得意的样子,继续去收拾她的床铺。   “玮玮,我怎么感觉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我假装好奇地问她。   “你什么意思?”玮玮摆弄着她的床铺问我。   “你以前从来不提前到校的,今天怎么变性了?”   “不错,我提前回来就是想和刘建一起出来观光、游玩的。怎么?你吃醋啦?”玮玮故意气人地得瑟着她的右腿,向我示威。   “你别气我了,我祝你们心想事成!哼,见色忘友的家伙!”我白了玮玮一眼。   “你说什么?”玮玮两眼一瞪,威胁我说。   “我不说了!我打不过你,何况你还有一个帮凶站在这里。”刘健在一旁得意地看着我,一副时刻准备冲过来揍人的架势。看样子,谁要是真的欺负了玮玮,他肯定二话不说上去就会动手。   “真羡慕你!我估摸着谁要是真的欺负了你,刘健肯定会为你拼命的!”我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现在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充当护花使者?   “那你还不赶快找一个能保护你的白马王子?不要一有事就跑到我的面前来哭诉!”玮玮鄙夷地说道。   “那我哭了!”说着,我抬起手来就要假装揉眼睛。   “放心吧,有我保护你!”柳国盛不知什么时候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接了腔。   我一愣,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心里埋怨道:“你这死小子,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玮玮“嗯?”了一声,看看我,又看看柳国盛,厉声问道:“你是谁呀?怎么跑到我们的寝室来了!”   柳国盛冲我笑了笑,把背包放在我的床上,向刘健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柳国盛,是樱桃的男朋友!”   刘健看着我笑了笑,伸出手来和柳国盛握了握。   “事大啦!樱桃,你赶快老实交代你的问题,这太严重了!”玮玮指着我愤愤地说道:“交男朋友还偷偷摸摸的,也不打声招呼,你想翻天吗?”   我白了她一眼,抿嘴笑了。   “你是刘建吧?樱桃向我说起过你和孟玮。祝贺你们都考上了研究生!”柳国盛诚心诚意地说。   “谢谢,别客气!”刘健笑着回答。   “樱桃,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进展得不慢呀,都已经把我们给出卖了!”玮玮打趣我说。   “樱桃说了:她就你一个知心好友,你帮她的忙太多了,你们两个就像亲姐妹一样!”柳国盛感激地看着玮玮说。   “一点儿也不错。”玮玮拉过我的手笑着对柳国盛说:“不过,有一点儿我必须告诉你:今后如果你胆敢欺负了樱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听了玮玮的这句话,柳国盛和刘健都笑了。   柳国盛问我:“樱桃,你什么时候带我参观参观你们的校园?”   “刘健,你先带他出去转转,晚一会儿我和樱桃再过去。今天晚上咱们一块聚一聚,明天再去游景点儿。怎么样?”快嘴的玮玮盯着他们两个问,一副不能拒绝的架势。   “好!咱们先走,给她们两个一点儿私密空间。”刘健对柳国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个大男孩子笑着走出了房间。   玮玮关上房门,急切地问我:“你搞什么闪电战术?你以后不会闪婚吧?”   我拉着她坐了下来,把假期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对她说道:“我们就是先接触一下,成不成以后再说了。说实话,我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柳国盛很热情,我也不好拒绝。再说家里也同意让先处处,看看他的为人究竟怎样。合适了我们就谈,不合适就拉倒。”   “樱桃,你和他接触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可不能被占了便宜去。否则的话,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望着关心我的好姐妹,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我俩聊了好大一会儿才走出房间,到校园里去找刘健和柳国盛。此刻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玉桥旁边了。   一见我们气喘吁吁地赶来,柳国盛高兴地对我说:“你们的学校很大气也很漂亮!作为一个景点儿对外开放一点儿也不差!”   “你这个注意好是好,就怕耽误学生们学习。你想想看:天南的、海北的;汉族的、维族的;中国的,外国的,那么多的男男女女,漂亮,新潮,温柔,大方,......都来扰乱我们热忱的心,恐怕校将不校,国将不国了。到时候这笔账该记在谁的头上?你的对吧?”   玮玮一本正经地胡扯了一通,只听得柳国盛一愣一愣的。我忍住笑着推了一把玮玮:“你变态呀?照你这么说我市就不要搞旅游开放了。不然的话,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俊男痴女,若被人拐跑了又是谁的错?”   我还没说完,玮玮就指着我立眉横目:“瞧你那紧张的样子,就不能让我胡侃一回?!”   听了玮玮的话,我笑得直不起来腰了:“你越发没正形了,傻大姐似的!”   玮玮闻言要抓我,我连忙在刘健和柳国盛的身边躲来躲去,惹得他俩笑个不停。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四人一起去了梦华园。虽然天气还是很热,因为是假期,游园观光的人很多。这个园子大约占地一千多亩,其中湖水面积就占了四百多亩,里面的山山水全是仿古建造的。听说为了建这个园子,市政府的领导可没少下劲儿。   目前整个园子的景点有十多处。美丽的风景和古色古香的建筑融合在一起,又加上身穿古代服饰的男男女女来回走动穿梭,给人一种古朴清新的感觉。   沿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路,我们来到了清水湖畔。几艘雕梁画栋般的古式游船,徜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宛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游船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悦耳动听的丝竹声。柳国盛连忙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幅幅美丽的画面。   我和玮玮经受不住那些漂亮画舫的诱惑,也想上去游玩一番。我们坐在船舱里,欣赏着“古代美女”那美妙的舞姿和百灵般的歌喉,非常高兴,仿佛参加了明星大腕的演唱会似的。      ☆、风雪情话      转眼间,半个学期过去了。我辅导的四个学生每周只家教三次,每次两个小时。尽管收入有所减少,但我的压力也减轻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   这段时间我和柳国盛的交往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元旦节放三天假,我本来想回去看望弟弟和父亲的,但是一想到仅仅一天的有效时间,另外两天都消耗在路上了,感觉很不划算。和弟弟通了几分钟的电话后,弟弟也劝我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不如趁此机会出去放松一下,让自己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玮玮在一旁听到了我和弟弟的通话,双手掐腰站在我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一看她那表情,伸出手就去拧她的嘴。她边吐舌头边大叫:“亏你是个研究生,还不如你弟弟呢!”边说边用手指划拉她的脸羞我。   我恨恨地说:“我就算不回家,也不会去陪你!”   “你陪我?想得美!我决不让你当我的电灯泡!”   玩笑过后,玮玮问我是不是和柳国盛闹矛盾了。   我故意不看她:“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和柳国盛好几天没有联系了。听了玮玮的话,我掏出手机给柳国盛发了个信息:元旦佳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信息发出后,心情也好像随着信息远去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回信,我撂下手机,去洗手间洗衣服,以此平静自己的心绪。   一件上衣还没洗好,玮玮就跳到我身边嚷道:“你的信息。柳条的!”话还没落地,她又跳了出去。“柳条”是玮玮给柳国盛起的外号。   我连忙把衣服用衣架挂起来,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跑到出去拿手机。只听玮玮在窗户旁大叫:“小樱桃,手机在这里!”她得意洋洋地举着手机给我看。我连忙跑过去抢,怎么也够不到。于是,我假装生气,往床上一坐不理她。玮玮一看我“生气”了,“哈哈”笑着跑到我面前说:“给你,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我在咱们学校招待所定了一个房间,等柳条来了,让他和刘健一起住。”   我打开手机,看到了柳国盛回复的信息:你想让怎么过?我恨恨地回复道:问你呢!二十秒后,“叮铃”一声响,我打开一看,鼻子差点没气歪。我捣鼓几个字发过去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继续洗衣服。心想等柳国盛来了,就可以好好玩上几天了。   “嗬,那么高兴,是不是那谁要来了?!”同寝学友秦颖把头伸到洗脸间问我,一只手,还扶着她那没有镜片的眼镜框。   “你猜!”我忍不住借用柳国盛回我的话。   “羡慕你!”话还没有说完,她那小脑袋瓜就不见了,接着,便传来玮玮高八度的喊声:“小颖颖,你也唱两句和樱桃比比,看谁唱的更跑调好不好?我来给你们打分,谁的分多我奖励谁!”   “才不呢!你以为你比我俩唱得好听吗?真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秦颖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我得意地笑道:“玮玮,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玮玮跑到我面前一握拳头:“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收拾你!”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玮玮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猛地一下子拉开了门,只见柳国盛愣愣地站在门前。   猛地看到柳国盛,我也愣住了。   “帅哥,欢迎你来陪樱桃公主!请进!”玮玮一弯腰,做出了一个相请的姿势。   柳国盛一步跨进屋内,满面笑容地看着我。霎时,我的脸红到了脖子里。   柳国盛嘴角上挑,两眼微眯,调皮地盯着我看。   玮玮连忙推了我一下说道:“高兴傻了?还不赶快给人家倒点儿水!”   我的脸更红了。柳国盛“嘿嘿”一笑,放下手里的提包,往床上一坐。   小秦颖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柳国盛。国盛接过水杯:“谢谢,千万别客气。否则的话,我就感觉不好意思了!”   “真的吗?那你干嘛来这里?岂不是太不好意思了!哈哈哈---”玮玮夸张地大笑起来。   我抓住玮玮的胳膊问道:“你不是说刘健要来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莫急,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玮玮见我用白眼珠看她,掏出一把钥匙塞到我手里:“你带‘柳条’先去看房间,说点悄悄话!”   脸上刚退下去的潮红又浮了上来。柳国盛笑呵呵地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细小的雪花,随着北风来回地飘荡着。一出寝楼,我便打了一个哆嗦了。柳国盛伸出他那长胳膊拦住了我的肩膀,为我遮挡风雪。   “我说。”   “什么?”   “这风夹杂着雪花来回翻卷,相互追逐着,是不是像在谈恋爱?”柳国盛嬉笑着说道。   “胡说!”我白了他一下。   “真的!不信你仔细看看。我听见那风对雪花说:我喜欢你,愿意一辈子追随你!”柳国盛把脸伏在我的肩头,一股暖气滑过耳畔。   一会儿风小了雪下大了,我们缓缓地走过,留下了几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我对柳国盛说:“风被雪花拿下了!为了让白雪的景致更好看,它只能牺牲自己了!”   柳国盛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不错。我以为你只会赚钱写论文呢!”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我和柳国盛径直上了招待所三楼,打开了房门。屋子里暖暖的。我刚把门关上,柳国盛就一下子圈住了我,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站在那里任由他温存。   半晌,我说了一句话,让柳国盛放开了我:“那风和雪花的恋爱有结果了吗?”   他端详了我半天,忍不住笑了。我也跟着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们正在笑着,玮玮来电话了:“先给你们打声招呼,我们十分钟后过去。不要到时候慌不择路!”   什么词!   柳国盛关切地问我:“怎么啦?”   “玮玮和刘健马上到了。”   柳国盛揽住我的肩膀走到窗前。天马上就要黑了。   “我想堆个雪人。”   “童心未眠!”   说说而已。这种意境对我来说像个童话,可遇而不可求。   “开门!”房门外传来孟玮搞笑的叫门声。柳国盛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玮玮和刘健相拥而来。   “干嘛嘲笑我?你比我还那啥!”我拉开了他们两个。   “你敢跟我们比?我们准备结婚的!”孟玮的话吓了我一跳:“什么?你们要结婚了?”   “瞧把你吓得!我们是要结婚的,但不是现在!”孟玮神气地说。   “吓了我一跳!”我推了一下玮玮。   柳国盛拉着刘健坐在沙发上。   “刘健,你也不好好管管长臂猿,净胡说八道满嘴跑火车!”我受不了玮玮的一阵猛搓,发难道。   没想到刘健双手一伸,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玮玮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怎么样?告状告不响吧?你就吃醋吧!”   柳国盛不愿意了:“有我在,干嘛吃你的醋?”   “别坐俺的沙发,坐你的床去!”玮玮伸手把柳国盛拉到我的旁边。   “玮玮,雪下大了,假期如何安排呀?”我问道。   玮玮爽快地说:“那好办,咱们就个人谈个人的呗。悄悄地谈,正如他悄悄地来!”话还没有说完,她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真是一个活宝,善良又阳光!这就是刘健死心塌地追求她的原因。我也想像玮玮那样,开怀地笑,尽情地哭,随心所欲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可惜我做不到。可是今天,我感觉我俩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和她一起品尝爱情的甜蜜,和恋人诉说美丽的情话。   元旦,我们冒雪去华清园赏雪景。我和玮玮做出各种姿势让刘健和柳国盛给我们拍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我们相互嬉笑追逐着。   第二天,小秦颖和男朋友出去玩了,把寝室留给了我和国盛。   “我报考了。”柳国盛笑着对我说。   我吃了一惊:“你不是说不想考了吗?”   柳国盛有点不好意思。“我同学听说我女朋友是研究生,都起哄让我报考。”   “嗯”   柳国盛拉住我的手,“他们说,如果你是研究生的话,我挣钱可能没有你多,你就会欺负我...”   “哼!”我瞪了他一眼。柳国盛忙伸出双手环住我的腰,“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早就想通了。就是他们不劝我,我也会参加考试的。这是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即便我考不上,我努力过了,以后不会后悔!”   我在家听仙花说过,她同学的姐姐,就是因为地位高、挣钱多,其丈夫心理不平衡,两个人老生气,最后离婚了。   “嘁!我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我巴不得让你养活我呢!”柳国盛听了这个故事不以为然地说。   “你想得美!我自己还养活不了我自己,怎么养活你?你必须自力更生!就算你考不上研究生也要养活你的父母,还有--我!”   “那是必须的!”柳国盛高兴地表决心。   “哎--”许久,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没几天时间了,我也不能帮你做些什么。”我后悔让他来我这儿玩了。三天的时间能复习好些内容呢。   “我感觉累了,正好借假期和你一起散散心。回去后,我会全力以赴,你就放心吧!”   “好!你不要有压力。考上了更好,考不上也没有关系。”我安慰他说。   “我会放平我的心态。不过,如果考不上的话,你不会怪我吧?”   “你放宽心,无论结果怎样,我都支持你!”   三号上午,柳国盛登上了返校的汽车。   再有一周学校就放假了。我辅导的学生挺争气,他们的成绩都提高了不少。寒假里我不想再辅导学生了。放假后的第三天,结清了辅导费用,我便去长途汽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      ☆、烂桃花      玮玮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我问玮玮先回哪个家,玮玮笑着说还没想好。秦颖在我买票回来之前就和她的男友走了。我的东西很简单,除了换洗的衣物,就是给父亲和弟弟买的几包点心,一个提包就装完了。   不久,刘健来了,掂起两个提包领着玮玮走了。寝室里就剩我一个人,我感觉有点冷清。环顾四周,我决定来一次大扫除。我把拖把用肥皂水冲洗了好几遍,角角落落打扫了一遍。   突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柳国盛打来的,撂下手里的拖把去接电话。我拿起手机一看,不是柳国盛的,是我导师的。   “樱桃,你还没有回去吧?”   “还没有。导师,您有事吗?”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放假了,难道韩导师还要给我布置“家庭作业” 吗?即便布置什么电话里说一声就是了,也用不着让我到她的办公室去。带着满腹的疑问,我来到导师的办公室。   导师今天打扮得很漂亮:黑色的羊毛衫,黑色的裙子,黑色的瘦腿裤,一双过膝皮靴,披着一个枣红色的披肩,那叫一个时尚!   导师一见我,连忙站起身来,拉着我坐在沙发上,亲切地对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明天上午。老师,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老师摇了摇头,笑着对我说:“没有。我知道你妈妈不在了,家里一定需要你赶紧回去准备过年的东西。缺什么你说一声!”   我吃了一惊。心想:导师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即便我帮她完成项目任务的时候也没这么对我。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谢谢导师!都准备好了。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这学期你做得很好。你很有前途,我看好你!”   “谢谢老师!”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他个头有一米七五左右。米黄色的休闲装,眼睛狭长,脸上有一些青春痘落下的痕迹。   “樱桃,这是我弟弟花健!”   听了韩导师的介绍,我立即明白了老师的意图。我站起身来,笑着对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花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好!”   我赶紧对导师说:“导师,你来客了,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节日愉快!”我弯腰给韩导师鞠了个躬就往外走。   “好,节日愉快!”   我逃也似地出了导师的办公室。我很奇怪:导师怎么会打我的主意?她不问问我的意思就让她的弟弟来见我,难道这种事情也会当成作业布置给我吗?   我刚回到寝室,就接到导师的电话。   “樱桃,我想把花健介绍给你做男朋友。你们先处处看。当然,我不会强逼你,合适就谈。我把你的手机号给花健了,以后你们自己联系。就这样!”   我刚叫了一声“导师”,手机便传来挂电话的“嘟嘟”声。   “这叫什么事?!”我懊恼地把手机扔在一旁。   “怎么办?怎么办?”无数个“怎么办?”围绕着我。玮玮已经走了,不然的话,我可以把这个事情说给她听。纵然想不出什么好注意,最起码身边有个人。此事万万不能让柳国盛知道!   烦闷中,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叮铃!”手机铃声把我惊醒了。打开一看,是柳国盛的信息:我的小樱桃,在干什么呢?   我哆哆嗦嗦给柳国盛回了信息:准备睡觉,明天我回家。你呢?   不一会儿,柳国盛的信息又过来了:不能陪你一起回家了。你睡吧。一路平安。kiss you !   如果是平常,我一准会笑他中英混用、词不达意。可今天总感觉那几个英文字母非常刺眼,简直就像一把小刀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十分难受。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准时醒来了。简单地洗刷了一下,便出去吃早饭。刚坐下来,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你好,樱桃!我是花健。我送你回家吧?”   我吃了一惊,连忙回答:“谢谢你,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再见!”   “那好吧,再见!”   挂了电话,我三口并作一口吃完了早餐,慌忙提起提包就往公交站跑。到了车站一看时间,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于是,我找了个座位坐下,闭上眼睛想心事。   同时有两个男人追求自己,这个情况要是让玮玮知道了不知她有何感想。表情肯定是很夸张的那种。我的心一个劲儿地忐忑。就像一个游魂,我机械地排队进站,机械地排队上车,就连身边坐的何许人也懒得看一眼,脑袋里乱糟糟的。   弟弟早就在车站等着我了。他一看见我,脸上就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姐,你可回来了!”一路上弟弟说个不停。他期末考试的成绩很不错。   一路上风景依旧。村子里也很安静,大街上连个小孩子都没看见。父亲见我和弟弟回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快,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弟弟上了高中,俨然一个大人了,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成熟的味道。我和弟弟一起帮父亲干活。卖菜的时候,为了减少麻烦,我们父女三人一人一辆三轮车。照这个速度,节前最多再辛苦两次就能把蔬菜给卖完了。晚上从县城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坐在灯下整理一天的战果。   “闺女,这钱给你吧?”   我连忙摆手:“爸爸,我有。这些钱你留着自己花吧,不要太节省。我和弟弟不在家时,你要多保重身体!”   父亲高兴地说:“没事,没事,我身体棒着呐!这钱我就给你弟弟存着,给他上学用、娶媳妇用!”   弟弟呵呵地笑了:“爸爸,姐,你们不要管我了!娶媳妇我不让你们花钱!”不管弟弟以后是否做到这一点,这句话让父亲很开心。   柳国盛的研究生考试早就结束了,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正想着,来信息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花健的:你好!家里忙吗?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花健的信息搅得我半夜没睡着觉。脑海里一会儿是柳国盛的脸,一会儿是花健的脸,怎么也摆脱不了。   刚吃过早饭,仙花来找我,向我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和新男友正在热恋,前男友再次向她发动求爱攻势。我很无语!目前我一个脑袋两个大,正自顾不暇,又怎能为她想出好办法?于是,我闭上眼睛胡诌了一句:跟着感觉走!你和谁在一起愉快就和谁在一起!   仙花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叫做: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仙花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可我和柳国盛在一起挺愉快的。至于我导师的弟弟花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想知道。如果没有柳国盛,也许我会和他接触。如果对导师说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知她以后会怎样看我?   腊月二十六那天,柳国盛奉他奶奶之命,给仙花家送土特产,顺便也给我家送来了十条大鲤鱼、十斤牛肉和二十斤猪肉。   下午,仙花拉着我和柳国盛一起去她家玩麻将。   麻将这个东西以前我根本没有接触过。仙花自报奋勇教我。几十张扑克牌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我输得一张不剩。柳国盛连忙把他赢来的几十张借给我。   不知为什么,面对柳国盛,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我很害怕当着柳国盛的面,那个不识趣的花健会打电话过来。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祷告,那个花健始终没有添乱。柳国盛走后,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由于自己心里有“鬼”在作祟,我竟忘了问柳国盛考试得怎么样了。临走时他回头看了我好几次,以至于仙花比划着手指头羞他。我拒绝了柳国盛春节来我家“走亲戚”的要求。看到他失落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犯罪感。   大年初二我们一家三口去姥姥家走亲戚。舅舅把他村的几个干部叫到家里陪客吃饭。舅舅当着他们的面把我和弟弟夸了又夸:“瞧我这外甥和外甥女!星儿期末考试全校前三名;樱桃正读研究生,交个男朋友也是大学生,很懂事,连过年的东西都给办齐了。这样的家庭在咱农村不多啊!”那几个村干部纷纷附和说:“真是,不得了!以后,你们就跟着享福吧!”听着别人的夸奖,舅舅和父亲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我家的亲戚不算多,又加上父亲、我和弟弟兵分三路,两天就串完了。初五那天下午,仙花对我说她的新、老男友都去她家了,还差一点儿走碰头了!不过,她告诉我她最终决定了和新男友谈下去。原因很简单:感觉再也回不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对于她的选择,我不妄加评论。   还好,整个假期里,花健和我联系了两次,碰巧都是无人的时候。这让我有一种侥幸逃脱的感觉。我下决心回校后找一个机会向花健说我已有了男朋友。对于我的选择,我想我的导师一定会理解的。   送弟弟上学走之后,我也预备回校了。父亲依然忙碌在菜棚里。他心疼我,不想让我干农活,所以,我只有把院里院外收拾了又收拾,还不顾刺槐扎手,把能烧的棍棍棒棒都归拢得整整齐齐。然后,我把父亲、弟弟的床单被罩扒下来都清好晾干,又为父亲做了一锅馒头。看着父亲香甜地吃着我做的饭,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   晚饭后,父亲示意我坐下来。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提兜递给我。我疑惑地打开提兜,里面有一个裹得很紧的小塑料袋。我把塑料袋展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存折,上面竟然有三万多块钱的存款。我吃惊地看向父亲:“爸爸,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父亲笑了笑说:“桃,今年收成好一些,家里又不用花什么钱。你弟弟的花费也不多,你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一有收入我就存起来,就存了这三万多块钱。闺女,就算你以后不花这钱,可是你弟弟上学、娶媳妇也需要不少钱的,这钱就给你弟弟留着吧。如果你需要钱的话也可以用的。我让你看这个存折,目的是不想让你在学校拼命挣钱而耽误了学业。闺女,你还是以学习为主吧。”   听了父亲的话,我的眼睛忍不住发酸:“爸爸,你不能太仔细了,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你要吃好喝好,把身体保养好,这样才能挣更多的钱!不然的话,你为了节省十块、八块的,不舍得吃喝,把身体弄垮了,到时候我和弟弟依靠谁去?我妈妈要不是太仔细的话,也不能得病早早地就走了!”   看到我难过,父亲连忙说道:“闺女,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你妈妈那种病,再治也没有用,所以,你妈就没有花什么钱。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把存款折递给父亲,然后跑到我的床前,把包里的几千块钱拿出来交给父亲:“爸爸,你明天把这钱存到存款折上。我卡上还有两千块呢。到校后,我还要辅导两个学生,我的钱也用不完。这钱你存好起来,有事该用就用。你一定要舍得吃、舍得穿,身体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放心!”   “好。好。”父亲接过钱,高兴地答应着。   带着对父亲的依依不舍,我登上了返校的长途汽车。看着父亲越来越小的身影,我感觉自己心里空荡荡的。   柳国盛家因为要盖房子,他决定在家多帮几天忙然后再回学校。   整个寝室依旧是我回来得最早。我就把床铺铺开,一仰脸躺在床上。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一定是玮玮这丫头!难道你没有带钥匙?我打开房门一看,愣住了,花健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看着我,我的心一下子“砰砰”乱跳起来。   “怎么?不欢迎我吗?”花健笑着说。   “啊,请,请进。”我连忙退在一旁让他进到屋里来。   花健一步跨进屋内,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挺干净的。你收拾的吧?”见我点点头,花健接着又说:“我猜就是你!我嫂子说你最勤快了!”   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心里说:这人怎么这样啊?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过来了。   尽管心里不高兴,可我还是保持了最起码的礼貌与尊重:“你好!您请坐。我去给你烧点水。”   我把接满水的电热壶放在插座上,把电源插好。然后,我又把几个水杯子洗了洗。等我擦干手把毛巾放在洗脸架上,电热壶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我倒了一杯热水走到花健面前说道:“你喝点水吧。”花健毫不客气地接过水杯,对我笑了笑。我用眼扫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明亮的脸上那些青春痘的疤痕被他的笑容挤得狭长狭长,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洼,很是搞笑。我不禁低下头偷笑起来。   也许他发现了我有点异常,奇怪地问我:“怎么浑身发抖?你冷吗?”   我忍住笑,抬起头来说道:“没有。我没事。”   “真的吗?”   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难道就没有看出来我是在笑你吗?   “春节你过得好吧?”花健转移了话题。   “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我说话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可花健一点儿也不在意,依旧稳稳地坐在凳子上,一副水火不浸的样子。   “你在上班吧?”我问道。   “是,我已经工作三年了。”花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回答。   我心里哼了一下,继续问他:“你不打算把你的基本情况告诉我吗?”既然不想走,就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了!   “哦,我比你大四岁。本科毕业。在国贸有限公司上班。我们弟兄两个,我是老二------”说到这里,花健住了口。那意思很明显:我的导师是他的嫂嫂。   我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是老二,因为你的嫂嫂是我的导师。不过,这些年你就没有交女朋友吗?难道你就没有遇见一个合适的?”   花健回答:“交过两个,感觉不合适,就吹了。年前,我嫂子听说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想到了你,说你很不错,让我们接触一下。”   停顿了一下,花健说道:“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如果我说出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知道花健会有什么表现。嗨,不管了!于是,我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真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实在很抱歉!”   闻听此言,花健不生气反而笑了:“呵呵,我知道你在家什么活都干,挺累的。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你也不用拿男朋友的话来搪塞我吧?你们女人最爱考验男人了!你当心点儿,别把我们都给烤糊了!”花健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真想拿棍子敲他两下!   本来我想以有男朋友的借口把花健赶走,没想到他却不以为然。我无语了!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花健对于我的了解,完全来源于我的导师他的嫂嫂。平日里,我是一个不会修饰自己、只知道拼命学习和拼命挣钱的女孩儿。导师每次交给我的任务,我都能提前完成。我所写的论文,导师非常满意。再加上我和柳国盛的联系都是在吃饭时或者睡觉前,发信息的次数较多,打电话的次数少,没有影响别人,也没有影响我辅导学生,更没有影响我的学业。所以,我的导师一直认为我还没有谈男朋友。   一次玮玮跟我开玩笑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现在最抢手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第一,你是那种让人放心的类型。相貌一般,不会给男人带来压力。第二,你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不会有太高的要求,一般的男人养得起。第三,你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你有足够的能力来养活自己。第四,你的品质好,属于贤妻良母型的。像你这样的女孩真是万里挑一。我要是男人,一定死死地追求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虽然玮玮把我说成了一朵鲜花,可是我知道,仅靠我的大众脸来吸引男人是不够的;我的才学和品德就像被包裹在石头里的璞玉,不经过认真的雕琢也是不容易发现的。所以我要努力奋斗,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看着华建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哭笑不得。真情实话被当成了假话,真是活见鬼了!于是,我郑重地对他说:“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和你开玩笑!”   花健上前拉住我的手说道:“好了,好了,再别说了。今天我不让你陪我出去了,你就好好休息吧,改天我再来请你出去吃吃饭、去看电影。就这样吧。我走了。”   不等我回答,花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来我真的遇到麻烦了。烦人!   就在我十分苦恼的时候,玮玮回来了。她看我坐卧不安的样子,就关心地问我怎么了。于是,我就把导师很武断地给我介绍她弟弟作对象的事说给她听。玮玮沉默了,两只眼睛在我身上溜来溜去。来我一见她那神情,一股无名火窜了出来:“你不赶快替我想想办法,还用那种眼神盯着我。哼!”我气鼓鼓地躺在床上不再搭理她。   提心吊胆过了三天,还好,花健没有来找我,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那紧张的心才算慢慢地放松下来。   这学期我又辅导了两个学生。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柳国盛来到我们学校。由于我还有学生要辅导,他只在我校呆了一天就走了。柳国盛在的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唯恐一不留神花健会出现在我和柳国盛的面前。谢天谢地,总算平安无事。   本来我想等到导师讲完课瞅个机会向她说一下我有男朋友的事,可是她刚讲完课,就急匆匆地去外地出差了。回到寝室,我又忍不住把这一情况说给玮玮听,没想到她竟然开起了我的玩笑:“我真羡慕你呀!这么好的事怎么淋不到我的头上呢?叫我说你就和那个花健交往得了!如果感觉花健不错的话,就和柳国盛吹灯。你看,还是花健的条件好呀。要不这样:花健再来的时候,你让我好好地观察观察。如果我看着花健非常顺眼,你就和他好!”气得我真想把她那张破嘴给缝上!   玮玮说完了这话还不算,又说出让我更哭笑不得的话来:“樱桃,你也不要为难了,干脆,他们两个你谁也不要,你就嫁给我弟弟得了!”见我气得直跺脚,玮玮越发得意了。她手舞足蹈地说:“哦,哦,不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的表弟。真的,我表弟很好的:个子比柳国盛高,脸盘比柳国盛好看,家庭条件比柳国盛强多了,学历不比柳国盛低。各方面的条件比花健还好。所以,你干脆嫁给我表弟得了,省得你卡在柳国盛和花建中间为难了。我明天就把我表弟叫过来让你看看。不是吹牛,你见了我表弟绝对百分之二百的满意。好了,就这样说吧!”   呵,这就是我的好姐们儿?!这纯粹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气恼地瞪着玮玮说不出话来,而玮玮竟然又是伸舌头、又是挤眼睛的,一副淘气的假小子模样!   我就奇怪了,以前自己想交男朋友的时候没人介绍、没有男孩子追。如今有了一个在谈,竟然又来了一个,还死缠烂打的,说真话给他听他还不相信,真是见鬼了!而玮玮不止一次地让我嫁给她弟弟,当真不当假的,她还就说出口了。这个死玮玮,我焦头烂额的,不帮我出个好主意解决燃眉之急,还这么打趣我,真的太不像话了!   玩笑开过了,玮玮好像出了心中的怨气似的,她拉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别生气了,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好好聊一聊。”说着,玮玮叹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叹过气,看样子她真的替我发愁了。   我和玮玮手牵着手来到了校园里,沿着凸凹不平的鹅卵石路慢慢前行。虽然出了正月,天气依然寒冷。树枝光秃秃的,唯有远处的塔松给整个校园带来了一片绿色。   “樱桃,我感觉你在处理花健这个问题上不太果断。”玮玮不叫我“小桃儿”,而是正规其事地叫我“樱桃”,看来事态是相当严重了。   “导师一给你说花健这个事,你就应该当机立断向她说出你已经有了男朋友---”   “我---”我刚想张嘴为自己辩解,玮玮伸手捂住我的嘴说道:“别打断我的话,让我说完你再说,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我只得闭上嘴巴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和柳国盛交往已经半年多了----虽然你们不经常在一起,但是你们经常联系。我感觉你对他是满意的,对吧?”玮玮看我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所以,当韩老师给你介绍花健的时候,你就应该立即回绝。就是韩老师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交朋友了。你这样拖拖拉拉,又不舍柳国盛,又不想回绝花健,你说你这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你也别嫌难听,其实就是你的内心在作怪---怕回绝了花健会影响你,怕导师会给你穿小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我感觉你这样想、这样做真的是大错特错了,真的!再说,韩老师不一定就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她毕竟是我们的导师!”   不容我分辩,玮玮就下了这样的定义,我的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低下头来仔细想想,还果真是自己的错。当初导师介绍的时候,自己如果当机立断回电话过去:“老师,真的对不起,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话说得一清二楚,最多再把柳国盛领到她的面前让她瞧一瞧,那么今天就不会左右为难了。   玮玮的一席话,让我凌乱的心平静下来。我拉着她的手又摇又晃:“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玮玮依旧打趣我:“你嫁给我表弟得了,这样会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不屑一顾地翻了她一眼。   以后的两个月里,花健和我联系了好几次。他邀我出去相见,我均直言相拒。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向导师解释什么了。心里没有了压力,干什么都觉得非常轻松。在辅导学生的同时,我又给自己制定了学习计划,为明年考博做准备。      ☆、纯朴的本质   这一天,我正在写一篇论文,突然接到柳国盛的信息:我犹豫了好多天,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我没有考上研究生。马上要面临毕业了,我在准备就业,不知你有何想法?   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在我预料之中了。研究生考试的分数半个月前都已经出来了,柳国盛迟迟没有信息,就证明他的成绩不太好。虽然春节时他非常大度地对我说:考上考不上都无所谓。但是,真正面对这一结果的时候,他思想上还是有点承受不住,而这个压力说到底还是我给他的。如果不是交了我这个研究生女朋友的话,说不定他也就不用参加研究生考试了,高高兴兴地去走自己的路。   刚刚酝酿好的思路,被他的信息打断了。我想了一下,给柳国盛回了一个信息:无所谓,不要放在心上。成功的道路不止一条,只要坚定地走下去,一定会成功!放心吧,我会永远支持你!安心找工作。我正写论文,写完后再和你联系。拜!   阳春三月万紫千红。在经历了寒冷冬天的锤炼后,春天才会无比美丽。这个季节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游玩,享受着美妙的大自然,陶醉在香气四溢的春风里。我依然很忙,没有时间来品尝这一切。但是,我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既当老师又当学生。虽然有些枯燥,可我依旧感觉生活多姿多彩。   转眼间,五一长假来临,我去了柳国盛的学校,和他一起讨论找工作应聘的事情。学校里为了增加学生的就业率,联系了好多用人单位到学校招人。虽然,这些单位的报酬不是很好,但是,整个应聘现场人头攒动,依旧僧多粥少。   新毕业的大学生对社会不甚了解,满腔的热情,纯真的想像、过高的诉求。他们中的一些人找工作碰壁以后,热情一落千丈自艾自抑,觉得才华横溢的自己不能达成愿望,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然后就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这样的例子很多。我很害怕柳国盛在碰壁后也是如此。所以我千方百计地鼓励他,帮他出主意想办法,甚至模拟考试、面试的有关内容,尽力为他营造一个轻松的氛围。皇天不负有心人,柳国盛终于被一家国有企业录用,在我返校的当天签订了用人合同。望着柳国盛高兴的样子,我欣慰地笑了。   花健被我拒绝几次后就不再和我联系了。我的导师也好像忘记了给我和华健撺掇的事了,从来没有问过我,待我一如往昔,这让我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得以解脱。又加上柳国盛顺利毕业、顺利就业,让我觉得生活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美好。   六月底,弟弟再次传来好消息:升级考试在全校名列第二!这是一个很好的成绩,是我当年很想达到却没有达到的成绩。我仿佛被弟弟感染了,浑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连走路都是轻盈的。   暑假我破例没有给学生补课,我要回家去帮爸爸干点儿活。弟弟的假期不长,八月七号就开了学,因为他已进入了高中三年级。高中三年级是每个中学生的冲刺阶段。这一年假期很短很短,开学早放假晚。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月考不断,季考相连,每天都很紧张。三年级的新课程要在元旦前全部学完,然后就是复习,再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考试,来检评学生的成绩。这一学年是每个中学生压力最大的一年,也是最苦的一年。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师经常把这句话放在嘴边,教导那些学习不用功的学生。我就是这样被老师一点儿一点儿地激励起来的。   不过弟弟不像我过得那么辛苦。可能是智力上的差异吧,弟弟说他很轻松,没有死去活来地死读书。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成绩优秀却是不容置疑的了。   为了让弟弟放心,在老家我紧紧跟随在父亲身边。他下地干活我也去干,回到家里我做饭,父亲给我打下手。父亲很满足,他总说他过得很好。乡亲们都很羡慕父亲,说父亲有福。父亲每次听乡亲们这么说他,都高兴得半天合不拢嘴。   跟着父亲,我学会了种菜、打理菜、给菜治病。有时父亲不去菜棚里,有些小毛病我也能处理了。有时我就想:自己要是考上农业大学就好了,毕业后回乡弄几亩地,种成蔬菜或经济作物,说不定自己会成为一个农学家。   署假里,柳国盛回了老家一次,可惜只在家待了三天就回单位上班去了。让我激动的是:他用他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个戒指。虽然这个戒指没有钻石那么名贵,但它倾注了柳国盛的一片心意。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戴过任何首饰。当柳国盛把戒指带在我手指头上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在柳国盛的一再要求下,他的父母亲和我的父亲在仙花家里进行了会面,正式敲定了我和柳国盛的恋爱关系。仙花奶奶看我的脸色更加慈祥了。   柳国盛走后,仙花也仿照我的样子订了婚。为了向我展示她的男朋友,她硬是把我拉了过去----尽管这个订婚仪式并不需要我这个女陪客。   天空,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蔚蓝;大地从来没有现在这样辽阔。花草鱼虫自由自在,到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我深深吸了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气,感觉真是太爽了!   夏天的紫外线很强。一个假期下来,我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尽管我在家又干农活又做家务的,可我并不觉得很累。看到父亲成天喜笑颜开的,我心里非常高兴,哪怕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非洲姑娘,我感觉也值了。   在和柳国盛聊天的时候,我把自己变成了“丑小鸭”的事情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居然说:“真的?你真的变得那么丑吗?那我就再找一个漂亮的小妞来,让她伺候你!”仙花闻听此言哈哈大笑,两只丹凤眼盯着我说:“还不小心点儿?!看你现在都变成了农村妇女了,哪里还有大学生的样子?整天就知道干活,也不打扮自己,当心我表弟烦你找一个城里人!” 我很不以为然地对她说道:“嘁,谁怕谁呀,随便!是我的撵也撵不走,不是我的强求也没有用。哪像你,整天害怕你的男朋友不要你,好像嫁不出去似的,没出息!”   一天,仙花去县城和朋友玩,非让我跟着去不可。正巧柳国盛回家过周末,我们便一起到县城逛了一天。吃过午饭逛超市的时候,仙花买了许多衣服和化妆品。柳国盛也想给我买被我制止了。不过,在仙花试衣服的时候,那位看上去很是精明伶俐的服务员也给我拿了一条裙子递给我让我试穿,并说不好看不中意不要钱的。在仙花的鼓动下,我怀着一颗惴惴的心去了试衣间。当我穿着连衣裙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仙花和柳国盛都怔住了。我紧张地问他们:“是不是很难看?”仙花摇了摇头。柳国盛惊喜地把我拉到大衣镜前说:“你自己看看。”当我看清镜子里的人时,也愣住了:这是我吗?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美丽大方的裙子勾勒出苗条的身材,果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一条裙子,让我前后判若两人。那个聪明伶俐的服务员说道:“这条裙子穿起来很漂亮吧?!这种颜色,这种款式最适合你穿了。穿上这件连衣裙,你的气质被很好地衬托出来了。买了吧,很划算的1”柳国盛连忙问道:“多少钱?”“五百八。”我一听这个价格,连忙去试衣间脱掉,拉起柳国盛就走。仙花在一旁说道:“瞧你那小气劲!不让你掏钱,我表弟给你买!”柳国盛连忙掏口袋,我按住他的手说:“太贵了,我不要!”   我执意不让买,柳国盛只好作罢。仙花买了自己中意的衣服后,我们就去电影院看电影。一路之上仙花一直抱怨我:“五百块钱能有多大的用处?现在你又缺钱花,家里的经济状况也好了。再说,我表弟还是给你买得起几件衣服的!现在不打扮,老了后悔就来不及了!傻样!”不管仙花如何嘟囔,我都一笑了之。柳国盛也不反驳仙花,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会走丢了似的。   电影结束后,仙花又去买化妆品。挑了好一阵子,她花了八百多块钱买了一套化妆品。什么洗面奶、粉底霜、净肤水、滋润霜、防晒霜,等等。平时我除了用一块香皂洗脸外,就用几块钱一袋的郁美净抹脸。柳国盛对我说:“选一种适合你用的吧?”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习惯了物美价廉的郁美净了!”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四个在县城分手。等我和仙花回到村子的时候,她拿出一个塑料袋子递到我手里:“给,你的裙子,国盛偷偷给你买的。我表弟希望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穿上这条裙子!”我又惊又喜地接过塑料袋子,开心地笑了。   柳国盛给我买的连衣裙我舍不得穿。再说了,干农活时穿着裙子也不方便。于是,我就把裙子用衣架挂起来放在我的床前。不管我再累,每当我看见它的时候,心里就会升起一股暖暖的甜意。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姑娘,我的身上传承着农民那种特有的本质。不管我走到天涯海角,不管我从事什么工作,这种本质都不会流失。虽然我羡慕城里人,向往美好的城市生活,但我的根始终在农村。   这个暑假里,让我最开心的是:村里那些好事的人对我家由鄙视、轻贱,慢慢地转为关心和热情相助。就连以前经常和我母亲吵架的几个老娘们儿,见了我和弟弟都亲热地打招呼,有时还帮助父亲推推三轮车什么的。也许是母亲的去世让她们多少有些愧疚吧。我和弟弟都不在家的时候,邻居们还时常把做好的饭菜端给父亲吃。父亲每次向我说起这些时,总是既欣慰又不安。      ☆、报复与饶恕   暑假结束我回到学校,开始了研究生最后一年的学习。我不仅要学好有关课程,还要跟随导师做一些项目研究。另外,我还要继续辅导两个学生。所以这学期对我来说比较紧张。   玮玮和秦颖都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姐妹。玮玮不用说了,小秦颖像个小精灵,嘴甜得抹了蜜似的。上次柳国盛来我校,可把她们两个给忙坏了。小秦颖帮我化妆打扮,玮玮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让我试穿。我非常庆幸自己在读大学、研究生期间,遇到了这么好的同学。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半个学期过去了。这天是星期天,我处理完辅导学生的事情,急急忙忙回到学校参加姐妹宴会。这个宴会是玮玮请的,因为昨天刘健来看玮玮,他们两个出去逛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遭到了我和秦颖的强烈“抗议”。于是,玮玮承诺今天请我和秦颖吃晚饭,然后到歌厅去唱歌。   华灯初上,景色比白天还多了几分魅力。玮玮等在门口,看见我回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可回来了,我都快急死了!”玮玮拉起我就往餐厅里冲。   房间在二楼,装修很考究。就连椅子上的椅套也被绣上了好看的牡丹花。不过,这些牡丹花不是红色的,而是碧绿和淡青色的,很是雅致。桌面上的玻璃转盘中间,摆放了一盆鲜花,鲜花的四周已经摆上了四盘时新精美的凉菜。水晶般的高脚玻璃杯子里倒上了紫红色的葡萄酒。   刘健一见我和玮玮进来了,连忙招呼:“快坐下!”我一看,屋子里除了刘健、秦颖和她的男朋友,还有一男一女,据说是刘健的老乡。   吃过饭后,我们去了歌厅。   歌厅距离学校不远。在服务员的善意提醒下,我们包场到十二点,费用四百八十元,另送十瓶啤酒,两个果盘和一些点心。   我发现喝了酒的男生唱歌要比平时放得开。借助酒劲儿,他们直着嗓子喊。当然,女生比较含蓄一点。我唱得不好听,只唱两首就不再唱了,坐在沙发上当观众。我们七个人,每人唱了两首,一轮下来,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接下来又是一轮,而我把机会让给了别人。他们都不客气,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歌喉。几个大男生烟瘾很大,屋子里烟雾弥漫。终于,我受不了那浓重烟味,以去洗手间为名,溜到外边去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我来到大厅里,见长长的沙发上没有人,就走到一张单人沙发前坐下,闭上眼睛假寐。不知不觉地竟迷糊着了。突然,一声高喊把我惊醒了:“服务员,还有房间没有?”尽管是喝醉酒的声音,可那声音也太熟悉了。我不禁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我导师的弟弟花健。只见他满脸通红、步履踉舱,正对着柜台里的服务员大声喊叫着。跟随花健来的还有六、七个男人,年龄都不大,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有房间。是小房间,没有大的了。”那个很清雅的服务员对他们几个说道。   一个男子说道:“哥哥,小房间也行。大小都一样,大小都一样!”   “好,那就开一个小房间吧!”花健嘴里打着饱嗝,边说边往外掏钱。另外一个男子拉着花健的胳膊说:“哥哥,让我来,让我来!”   只见花健把眼一瞪说道:“怎么?瞧不起哥哥咋的?都别动,我来!”说着,把钱包“啪”的一声拍在了柜台上,然后又慢腾腾地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把押金小票递给他,冲着服务生喊道:“二楼268房间。”   花健领着那几个男子转过身来往楼上走,不知怎的,他竟然看见了我。“咦”了一声站住了脚,朝我走来。等到他走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该盯着他们几个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花健几步走到我的面前,瞪着血红的眼睛说道:“这不是那啥,这不是堂堂的研究生吗?怎么,你也会来这里?你怎么能来这里呢?”   我出于礼貌向他打了一声招呼:“你好!”   花健身旁的一个男子看了我一眼问道:“哥哥,这谁呀?不是嫂子吧?”这个男子的话音还没有落,另外几个已经笑了起来。   花健抬起右手指着我说道:“她差一点儿就成你们的嫂嫂了。不过,没成。对吧,樱桃?”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不想和他多说话,拔腿就走。   “说真的,我还挺想你的!大学生。哦,不,是研究生!”花健伸手就想抓我,我一闪身,他没有抓到。   “什么?她是研究生?哥哥,真的吗?”   “真的,我嫂子的学生。也是我嫂子给牵的线。可是,她不识抬举,竟然说她有男朋友了。你男朋友在哪里?让他过来我瞧瞧!”   我一看没法和他讲理,就瞪了他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没想到花健身旁的几个男人拦住我乱叫:“小妞儿,别走呀,陪哥哥玩一会儿!”   花健步动手拉我,我使劲甩开了他的手,拔腿朝房间跑去。花健喊道:“给我拦住她!”,那几个人就向我跑来。   我快跑到包间门口时,被他们几个给堵住了。花健上前来拽住我的胳膊说道:“怎么,还想跑?你跑得掉吗?”满嘴的酒气熏得我只想吐。   “你干什么?放开我!”   花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小妞,不,研究生!哈哈,陪哥哥唱唱歌、玩玩,我们不会亏待你的!”那几个人嬉皮笑脸地说。我强压心里的怒火说道:“花健,我再说一次:请你放开我!”   花健“哏”了一下说道:“我就不放开,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再不放手我就给导师打电话了!”我威胁他说。没想到花健反而大笑起来:“你打呀!你以为我怕你导师吗?我的事她管不着!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我实在压不住胸中的愤怒,大声地怒斥道:“你竟然骂我,你太不像话了!”   服务员看到我们在争吵,连忙跑过来劝解,不曾想被花健的哥们儿一把推倒在地上:“滚开!关你什么事!”那服务员爬起来就往楼下跑。   我们的争吵声惊到了玮玮。玮玮不认识花健,她见花健拉住我不放,吼道:“你们是谁?赶快放开她!”   “嗬,哥儿们,又来一美女陪咱们了!”玮玮闻声气极了,抬手推了一下花健:“你说什么?赶快放开她!”   “还挺厉害的!哥们儿,拉住她,让她们也陪咱们乐呵乐呵!”几个人上前拉住了玮玮。我一看不好,连忙大叫起来:“刘健,刘健,快出来!”刘健和他的老乡听到我的叫喊都从屋里跑出来。刘健一看两个男人拉着玮玮不放手,上前照着他们的脸就是一拳,把他们打翻在地上。跟随花健来的几个人也冲上去,和刘健他们打成一团。   “快来人呐,打架了!”   我的话音刚落,从二楼和三楼来了十多个服务生,上前把花健他们几个按翻在地。   花健他们被服务员弄走后,我们也没了唱歌的心情,就退了房间回学校去了。因为我的缘故,弄得大家不欢而散,我非常内疚。   回到寝室,玮玮问我:“你怎么会和花建在一起?”   “我怎么知道?!我嫌屋里太闷,就到外边透透气。没想到正好碰见花健他们几个。还不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他心里不忿,就借酒发疯!真是倒八辈子霉了!我要知道出门会碰到他,打死我也不会出去!”我咬牙切齿地喊道。   玮玮担心地说:“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只怕你的导师会误会你,对你不利。”这也正是以前我所担心的。要是没有这个顾虑的话,一开始我就回绝花健了,怎么还会有这一次的冲突?   熄灯后,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看来花健对于我的拒绝真的怀恨在心了。   “樱桃,醒醒!”我睡得正香,被玮玮叫醒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干什么?我才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我责怪道。   “该吃中午饭了!”我吃了一惊,连忙坐起来问:“不会吧?我才闭上眼睛,怎么就到中午了?”   “真的!你的信息铃声响了好几遍了,你看看有事没有。”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里面有柳国盛问安的信息,还有花健的信息。花健的信息如下:兰樱桃,因为你我挨了打,以后你小心一点儿,我不会放过你的!   原来昨天晚上花健他们被服务员弄到一个房间后,每个人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据说这家歌厅有后台,一般人不敢惹。那服务员被推倒后,跑到领班面前添油加醋,狠狠地告了花健他们一状。领班向老板一汇报,老板勃然大怒:“谁这么大胆子,敢到这里撒野?!去,叫上几个人给他们一点教训!”于是,那个领班就领着十几个人把他们弄到一间房子里,狠狠地训诫了一番。当时花健把他的哥嫂都搬了出来,没想到那些人不但不领情,反而羞辱他:“你哥嫂算什么东西?!就是公安局长来了,也会给我们几分情面!”   回去后花健越想越生气,就发信息警告我。   我把花健的信息让玮玮和秦颖看了,她俩顿足大骂:“什么东西!太差劲了!”“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人,你拒绝对了!他活该!”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导师。玮玮见我拉起被子蒙住了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和秦颖下楼去吃中午饭,回来时,给我带回一份饭菜。下午还要辅导学生,我强打精神吃了一点,就给学生辅导功课去了。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于是,我便慢慢地放松了警惕。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紧张起来,导师分别给我们布置了任务,我们好像上足劲的发条,机械地转着:教室--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无止无休。还好,因为我还要辅导几个学生,生活自然要比她们丰富多彩一些。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又是半个学期过去了。在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我参加了博士生的考试。许多人都爱赞美春天:什么花儿红了,草儿绿了,小燕子也飞回了,世界就像是一个大花园,美丽得不得了。其实,我认为还是秋天最美丽,到处硕果累累、一片金黄。   周六下午,我按照计划要去辅导学生,准备在吃晚饭前完成任务返校。路过广场的时候,许多大人小孩子都拿着花花绿绿的风筝在放。远方的天际有一个长龙般的风筝飘荡着非常好看。我心里一阵冲动,真想同他们一起放风筝玩耍。然而想起我的任务,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胜任教师这个职业了。我发现自己对学生非常有耐心,并且能立即回答出他们各种各样的问题。我和学生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些小人精,有时候还给我“传授”他们从网上看的谈恋爱的技巧,我真被他们给逗乐了。   天刚擦黑,我准备回学校。这个小区距离我的学校约有三公里。今天我没有骑自行车。我那一百元钱买来的自行车被同学借走去郊外野餐去了。于是,我就沿着马路慢慢地往回走。   眼前的城市风景很不错,霓虹灯光交替闪烁。酒吧和超市里,不时地传来优美的流行音乐。酒店的门口站着身穿旗袍胸配彩带的漂亮小姐,像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一边走,一边欣赏,不知怎么的,突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连忙闪在一旁,正想开口说话,不料对方竟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走的路?没长眼睛吗?!”我踉跄了两步,连忙扶住了墙。我借着灯光打量他,只见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对不起,我没有看见。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只顾欣赏酒店门口那漂亮的美眉了,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理应向人家赔礼道歉。   “你急什么?去死呀?!”那男子依然不依不饶,竟然又伸手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站立不稳一下子坐在地上,头还磕在了墙上。我摸了一下磕得发懵的脑袋,咬牙站了起来质问他:“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作为一个大男人,就算我故意撞了你一下,能撞多疼?”   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声,立即围过来几个人。酒店的保安也闻声跑了过来。“哥们儿,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别跟她吵了。算了,算了!”那男子一看保安开了腔,也不好再为难我,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我捂着发懵的脑袋,对着保安连声道谢:“谢谢您,谢谢您!”   一旁有一对中年夫妇,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等那男子走远了,才走到我面前对我说:“那个男人你不认识?我以为你们是一路的!”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那女的吃惊了:“他本来走在你后面的。快走到酒店的时候,他走得快了,然后,一转身就和你对着走。其实,是他撞你的!哎呀,你赶快看看丢什么没有!”   听了她的话,我吃了一惊。像我这种没钱没色的土包子,他怎么会盯上我?今天我出来辅导学生,口袋里就装了几十块钱,连钱包都没有带,他若想偷我的东西,那真是瞎了眼了!   “谢谢!他不会偷我的,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带。也许是赶巧了才相撞的。”   “哦”,那女的怀疑地看了我一眼,跟随丈夫散步去了。我下意思地摸了摸裤子上的口袋,钱还在。只是后脑勺上起了一个包,我抬手揉了揉。还没走两步,我就感到右脚很疼。想了想,一定是刚才倒地的时候扭了一下。于是,我就一拐一拐地往学校走去。   “玮玮,你找一辆骑车来接我一下。”我实在走不动了,向玮玮打电话求救。   “怎么了,小桃儿?”   “没什么。被别人撞倒了,脚扭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说呀?!”   十几分钟后,玮玮和秦颖一起赶了过来。   玮玮一见我就大呼小叫:“我的个神!你怎么被撞了?什么车?”   “不是车,是人。”   “人?不会吧?人相撞能把你撞成这样?!”玮玮和秦颖不相信,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   “是的。我的脚崴了一下。”   玮玮用车驮着我到学校卫生室让医生给我看了看。那医生用手揉捏了一会儿,又给我开了一瓶药水让我回去抹。在玮玮的搀扶下,我回到了寝室,出了一身的汗。   等我洗漱收拾停当躺在床上,玮玮看着我说:“小桃儿,你怎么这么倒霉呀?今天出门看一看黄历就好了。小二黑他爹好说:今天不宜栽种。我看你今天不宜出门!”说着,她调皮地冲我伸了一下舌头。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还幸灾乐祸!”   想起了那个女人对我说的话。难道真的有人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打开以前花健发给我的恐吓信息。时隔这么久了,他不会还记着吧?   于是,我就详细地把当时发生的情况对她和秦颖说了一遍。   “说不定就是那家伙干的!”玮玮和秦颖一致认为。   玮玮像照顾病人一样把我伺候进了被窝,然后回到自己的床上,打开电脑,查资料,写论文。可是我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差,什么也不想干,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新设的手机铃声响了,这个铃声是我专门为柳国盛的来电而设的。玮玮听见我的手机响了,就趴在我床前听我和柳国盛讲话。我白了她一眼,旁若无人地和柳国盛聊天。   “啊呀呀,小樱桃遇到土匪受伤了,你还不过来看看她!”我和柳国盛还没有说上两句,玮玮就在我旁边大声叫嚷开了。柳国盛听到玮玮的喊声,连忙问我怎么回事。我一边用手点着玮玮,一边回答他:“没事,你别听玮玮瞎嚷嚷,她嘴里什么时候讲过正经话了?!”柳国盛不放心地追问:“真的没事吗?”“你放心,肯定没事!”可是,玮玮在一旁又大声喊道:“有事,她骗你的!我们刚从医院回来,樱桃的脚崴了,走不了路了,你还不赶快过来伺候她!”我急了:“死玮玮,你就住嘴吧,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然后,我又耐着性子给柳国盛解释,不让他担心。由于玮玮的搀和,我和柳国盛的通话进行了二十分钟。我挂断手机,恶狠狠地对玮玮说道:“都是你,浪费了我的电话费,你得赔我!”玮玮调皮地笑了,说道:“好,我赔你。不过,我让柳国盛出钱!”一句话把我气得腿朝天蹬了好几蹬,不再去理她。   夜里十点钟的时候,我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一下,我以为又是柳国盛不放心发来的,正想骂玮玮,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两个感叹号。难道真的是花健?我立即回拨过去,嘟嘟了好一会儿,没有人接听。我警觉起来,心想:如果真是花健所为,以后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再说,我在明处他在暗处,他动用一些外人做手脚,让我防不胜防。今天的碰撞是小意思。如果被汽车撞了,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卑鄙小人!我在心里狠狠地骂道。   第二天上午,柳国盛请假来看我了。见我的脚并不像玮玮说得那样严重,他才放心了。玮玮和秦颖都不在寝室的时候,我把花健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我又把那个奇怪的信息让他看了。   柳国盛一听有可能是华健所为,不禁发了急:“不行,我要去见见他!”   看到柳国盛着了急,我连忙劝说:“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咱也没办法证明就是他干的。以后我小心一点儿就是了。”   柳国盛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我必须找他谈一谈!”   “谈什么?怎么个谈法?”我问柳国盛。   “要不,你把这事汇报给导师怎么样?”柳国盛建议。   “这?----”我犹豫了。我的导师对我真的不错,我真的不想给她再添麻烦了。我参加博士生考试的前前后后,导师没少帮我,又辅导、又推荐的。即使今年考不上博士,我也会感激她一辈子,又怎么好意思为了这档子事再去麻烦她?再说了,这事儿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花健干的。   柳国盛见我犹犹豫豫的,仔细想了想认为没有证据就着急忙慌地去见导师也不好说话,只得作罢。看到他那担心的样子,我偷偷乐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以后他真的对我动手脚的话,我一定告诉导师和同学!”于是,柳国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已经四月份了,你考博士的成绩快下来了吧?”柳国盛问我   “可能吧。”我对他笑了笑。   别看柳国盛表面上对我考博士挺支持的,其实,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感。他怕我考上外地的博士,离他太远,说不定我俩的事就会黄了。   “你放心,我就是考上了,也不会放过你的。因为咱们两个上辈子是冤家,你欠我的,这辈子注定要还我!”   我开玩笑地看着柳国盛的脸,想缓和缓和屋子里沉闷的气氛。   下午,我感觉我的脚好多了。于是,我就和柳国盛到校园里去散散步。   柳国盛开始拉着我的手,后来干脆揽住我的腰。我怕被老师和同学们看见,想推脱掉。可是,柳国盛怎么也不放手。   “正好让你的同学看看,让他们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也许,以后就没有人敢打你的注意了!” 校园里,像我们这样勾肩搭背的情侣不在少数,不时地就会看到一对亲亲热热拉手、勾肩的男女学生。他们大方地从我们面前走过,说着、笑着。   柳国盛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然后搞怪逗我发笑。   在柳国盛的挟持下,我们从东门走到西门,又从南门走到北门,把个校园仔仔细细地转了个遍。以前,我校的好几个院校我都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今天总算打探清楚了。只是,我们把整个校园转过来一遍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柳国盛看我走得太累了,就干脆把我背在背上,走到中心广场边上找了个位置,才把我放下来。幸亏天色已晚,看不清楚人脸,不然的话,我的脸会很红很红,就像染了颜色的红布。   “得了,这一下我有男朋友的消息就会传遍全校了!你大可放心了,以后不会再有其他的男生追求我了!”我打趣柳国盛,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柳国盛笑了,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我看,得意极了。   “我们到哪里去吃饭?”   “你想吃什么?”   “我随你!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哈哈,好!那我吃青蛙,还有蛇。你敢吗?”   “小瞧我!”我拍了拍胸脯。然后,又软了下来:“这些东西还是不吃为好。保护小动物!”   “好吧,就像保护你一样!”   “去你的!”我娇嗔地打了一下柳国盛。   我和柳国盛商议了一番,决定去南大门外吃自助餐。每人三十元,挺划算的。   在南大门外,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花健!我差一点喊出来。我连忙拉一下柳国盛说道:“快看,那个人就是花健!”   “在哪里?”   我抬手指了指。也许花健早就看见了我们。此时,他低着头往西快步走着。   “我去撵他!”柳国盛说着就要去追花健,我连忙拉住他:“不要去追!看他以后还找我的麻烦不,若不找就算了;如果还找的话,我们再找他算总账!”   柳国盛怒目而视,直到花健转过弯看不见了,他才把眼光收了回来。   “他是小人,我们先不和他一般见识!再不改的话,有他的好果子吃!哼!”柳国盛眼看着仇人从眼前溜走,心里实在难受得很。停了好大一会儿,柳国盛才揽着我走进自助餐厅。   吃过晚饭,我们两个在僻静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微风习习,花香阵阵。我依偎在柳国盛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情。   “国盛,如果我考到外地的话,我想让你跟着我走,行吗?”我轻声地问他。   “好,我跟你走!”   柳国盛贴着我的脸,温柔地答应。   此时,我非常感慨:像我这样一个“丑小鸭”,竟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王子”来疼我、追随我,这是我以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在学校的几年,我在感情方面经历了两次打击,又经历了失去母亲的痛苦。没有想到,柳国盛来补偿我了。有了他对我的爱护,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中了。   柳国盛呆了两天就回单位去了。我看得出来他眼中那份依依不舍的恋情。在送他到学校门口坐公交车的时候,我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不管我考上考不上,后年的这个时候,我想和你结婚。你同意吗?”“同意!”柳国盛一连说了好几声。   博士考过了,了了我一桩心事。研究生的毕业论文也是一个关键点。为了写出有较高水准的毕业论文,我苦思敏想、收集资料,努力了两个月才写好。   让我高兴的是,自从柳国盛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受到任何袭击。有了柳国盛做后盾,不论干什么我都觉得非常有底气。我猜想我和柳国盛在一起花健一定看见了。也许他那次就是到校侦查我的情况的。也许他估量自己不是柳国盛的对手才作罢。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感谢他。因为他的存在,让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五月初,学校为了扩大就业率,联合了一些国内比较有名的厂矿企业来我校招聘。为了迎接这次招聘会,学生会进行了策划、宣传、布置,把大礼堂弄得像要进行大型演出活动似的。在那一个个招聘桌前,我也进行了尝试,投了三份简历,进行了自我推荐,没想到这三家企业同时录用了我,这让我对今后的生活和工作更加充满了信心。      ☆、双喜临门(结局篇)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就要研究生毕业了。   上学期我和玮玮、秦盈相约考博士。当时刘健和秦颖的男友都大力支持,而柳国盛答应得不是很爽快。本来我这个研究生已经高出他一头了,要是再读了博士,也许给他的压力就更大了。但是,尽管他心里不是很舒服,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为了彻底打消柳国盛的思想顾虑,我给仙花打电话把这个事情说了一下,让她想办法鼓动柳国盛放下包袱支持我考博。仙花非常热情。她不仅自己劝说柳国盛,还把他的父母家人都动员了起来,挨个给柳国盛讲大道理,把柳国盛弄得磕头作揖,保证全力以赴支持我考博才算完事。   经过我半年的努力,博士生考试非常顺利。但是,我还是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我听说现在研究生、博士生的录取有一些潜规则。我是一个农村丫头,经济条件不好,又没什么人脉资源。如果真像传说的那样,我肯定没戏!考试后我向导师汇报了情况。导师热情地说:“放心,能帮你的我都会帮!”不管导师能不能帮到我,有她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次考博我报了首都一个比较有名院校。那里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而玮玮想就业。她被一所大专院校直接聘为讲师了。   这天下午,我刚回来,玮玮着急忙慌地对我说:“樱桃,快查分数,考博的分数出来了!”我连忙打开电脑,将自己的准考证号码输入进去。我一看结果,高兴得跳了起来:“玮玮,我考上了!”“真的?”玮玮爬到电脑前仔细地确任,“没错!你真的考上了!”她抱着我说:“祝贺你!小樱桃,你真棒!”   我连忙掏出手机给导师报喜讯。放下手机,才想起问玮玮:“你考得怎么样?”   “不好。”玮玮有点不好意思。   “秦颖呢?”我又问道   “也不行。”   我连忙安慰她:“没事!明年可以再考。你们都已经找到了工作,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再说了,我还没有参加面试呢,如果面试不合格的话,也不会被录取的!”   玮玮连忙说:“哪里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考博又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多少分之一?!还有,难道你就没有听说那些潜规则?其实,对于能否录取,我的心态放得还是很平的。”玮玮没有再说话,她在我的背上拍了几拍。   不管能不能被录取,我还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柳国盛了。“好!明天我去见你,我一定好好地犒劳犒劳你!”   这一下我有得忙了:毕业考试,论文答辩,还要去首都面试。好在时间并不冲突。我先给我的学生放半月的假,等我从北京回来后再辅导他们。他们听说我考上了博士都非常高兴,纷纷向我祝贺。   我的导师也非常高兴。她带的几个研究生,就我一个人考上了博士。于是,导师决定陪我一起去面试。虽然我去面试的学校里没有她认识的人,可另一所高校里有她的朋友,多少能给我指点一下。柳国盛原先说要陪我一起去面试的,他听说我的导师要和我一起去,就不敢陪同了。   面试也很顺利,博导们提的问题我都顺利地回答上来。面试完以后,导师有事情还要在北京逗留几天,而我立即买了火车票返回了学校。   天气越来越热了。转眼间高考已经过去了。由于我的事情较多,弟弟参加高考的时候我没能回家陪他。据说弟弟很独立,他也没让父亲陪,自己一个人跑来跑去。对此,我很欣慰。我在心里暗暗祷告:但愿弟弟能考出好成绩,实现他的理想。   从北京回来后,我用了一周的时间结束了对学生的辅导。然后,又顺利地完成了我的论文答辩。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竟然感到自己空虚起来。我已经习惯了紧张的生活和学习,猛地一下子什么事也没有了反倒不好受起来。我把这个感受告诉了柳国盛。他笑我说:“你就是那操心的命!以后我可有福享了,什么心都让你给操完了,我不享福还干什么?!哈哈,我真的赚大发了!----”   毕业相照过的第二天,我匆忙回到家乡。父亲非常高兴,我高兴,弟弟更高兴。他感觉自己的成绩很不错,有可能会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我和弟弟整天和父亲一起下地干活。乡亲们对我们也更加热情了。柳国盛每隔一个周末都会回来陪我一起下地干活。有时候,仙花和她的男朋友也来凑热闹,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七月初,我接到了进京读博士的录取通知书。亲戚朋友和乡亲们纷纷前来祝贺。一周后,我弟弟考试的分数也出来了,他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这下子我家就更热闹了,亲朋好友和乡亲们又来祝贺一番。弟弟又获得了学校发的一万元奖学金。他拿着钱对我和父亲说道:“爸爸,姐,你们以后不用担心我了!我一定像姐那样自食其力,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姐,我比你强多了,因为我有一万元的启动资金!”   我和父亲都高兴地笑了,泪水也同时在我和父亲的眼睛里打着转.......   (全文完结)      ☆、结束语   几句心里话   我非常喜爱农村姑娘身上那种特有的淳朴本质。   近段感觉空闲时间多了一些。可是,我这个人就怕闲着,没有事干的话我觉得很空虚。于是,不顾自己水平有限,搜肠刮肚,最后,想到了要写一个农村姑娘的故事。   “樱桃”,就是由我所认识的一个农村姑娘演化而来的。   那个姑娘我很喜欢。因为她的淳朴,因为她的自立,因为她的坚强!一个被抱养的女孩子,一个知道自己身世的女孩子,一个失去母亲的女孩子,一个遭受情感挫折的女孩子,不气馁、不退缩,不惧怕别人的眼光,立志成才,这在我眼里非常了不起!   她没有化妆品、没有时尚的衣服,天黑了还要去辅导学生.....不知不觉间我对她莫名地担心和疼惜,心理时常记挂着她。   现在这样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了。特别是她身上的那种清纯、那种不屈,真的是不多见了。我很佩服她!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式来表达我对她的喜欢,于是,便有了这本《兰樱桃》。   好姑娘,感谢你!   也许我不能够真正地把你身上最闪光的东西展现出来,可我的心意到了!里面既包含了我的赞赏,也包含了我的爱怜,更包含了对你的尊重,同时也包含了我对你美好的祝福!   我会永远喜欢你!   2012年12月24日晚